第一節 研究問題的提出

一 研究背景

（一）民營企業發展中創始人的重要性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國家整體經濟發展政策管制的一步步放開，改革開放的成效非常顯著，各種經濟成分發展迅速。國內民營企業從萌芽、成長到逐步成熟，經歷了30余年的市場洗禮，取得了快速的發展，如今民營企業已經成為實體經濟的中堅力量，民營經濟也越來越成為國家經濟發展的重要推動力。在整體經濟發展中民營企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經濟角色，成為社會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也一直是頗受注重的研究對象，隨著各類相關研究的深入，在這一領域不斷衍生出新的研究課題。在民營企業的成長中，創業企業家是功不可沒的，他們也已經成為社會經濟發展的中堅力量，一個好的創業者對企業的成功起著關鍵的作用，他們的成長也直接關系到整體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即使在民營企業上市后大部分創始人仍在企業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民營企業家這一群體擁有高度的洞察力，他們抓住市場的機會和政策的支持，很快地發展起了自己的企業，在企業的成長過程中形成了較強的經營管理能力，并且能夠充分利用內外部各種資源，與企業共同面對經濟環境和社會環境的變化。

企業的成功正是這些創業型企業家成功的重要體現，在中國民營企業中就存在著一類這樣的特殊人物，即創始人（founder），他們在企業的產生和發展過程中起著重要而且不可替代的作用。相對于國有企業來說，大多數民營企業都是由個人或家族創立并控制的，企業的創立者也就是企業的經營者與所有者，本書所指創始人就是這些創立者。民營企業上市后股權進一步分散，創始人卻仍然保持著對公司經營權的控制，這也是市場經濟和現代企業制度中一種常見的現象。這種控制的一個突出表現是，創始人的個人意愿和行為往往反映在企業的經營方針和動向上。尤其在我國，民營企業的發展有其自身的獨特根源與路徑，且其有著特殊的生存環境與底蘊。在這樣的情境下，從中國商業文明體現出的“關系治理”和“面子文化”的典型特征使得民營企業中創始人的政治資本和社會資本對于企業的影響應該是更加重要的，這也讓創始人的相關研究更具有現實意義。

（二）創始人對民營企業發展的影響

民營企業創始人是我國經濟中較早以市場為取向的新型管理者，是在中國特定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環境下，也是從政策的推進中成長起來的，他們是經濟個體中最有生機和活力的管理階層，具有鮮明的個性特征和突出的業績表現。作為企業的締造者，民營企業創始人見證了企業的產生，并伴隨著企業的發展，為企業帶來了不同的文化和思維，對企業的各方面有著不同程度的影響。在20世紀80年代，誕生了一批資源型的民營企業，靠創始人的關系和頭腦很快地成長；在20世紀90年代，誕生了勤勞型的民營企業，靠的是創始人的堅持和不怕辛苦的精神；在21世紀初，誕生了更多的技術型和信息型民營企業，靠的是創始人的頭腦和對于市場需求的清晰認知，市場、政策與創業者共同成就了現在的民營企業。

在企業生命進程中，創始人參與了企業的產生與發展，與企業有著扯不斷的聯系，一直都處于企業管理和決策的核心。最早對于企業創始人的研究，更多的是從組織理論和企業家理論角度以定性研究方法對創始人的界定與創始人相關活動進行研究，一系列研究表明創始人從自身特征、行為方式到對企業的影響都有著顯著特點，有別于普通的管理者，具有特殊的研究意義。當創始人參與到企業管理中時，對企業中其他決策參與者來說，創始人特殊的知識、經驗和組織地位使他們成為重要的管理角色，所以，相對于公司高層管理團隊的其他成員，這一角色的影響更可能導致創始人在公司組織戰略、結構和行為設計中發揮特殊作用（Gimeno et al., 1997）。而且，Baron等（1999）在研究中指出創始人對組織藍圖的規劃一旦制定和付諸實施，就可能“鎖定”在其特有的結構中，從而成為之后決策遵循的前提條件，這也進一步凸顯出了創始人在企業中的重要地位。

（三）創始人與民營企業公司治理的完善

中國是具有顯著經濟增長勢頭的新興經濟國家，對公司治理的訴求與日俱增，所以中國公司治理有效性的問題逐漸成為理論界關注的熱點。委托—代理理論認為，企業的股東和管理者擁有不同的利益，這些利益需要依靠諸如股權結構、董事會、控制權市場和經理人市場等內部和外部治理機制來協調，因而公司治理有效與否取決于所有者監督和控制管理者的能力，而且制度理論認為新興市場經濟中的公司治理受到代理理論以外諸多因素的影響。中國作為新興經濟國家，具有獨特的制度環境，其深深地根植于中國政治體制和社會意識中，有著特殊的底蘊和背景，其公司治理機制中也嵌入了中國的文化準則。民營企業的成長更是如此，在民營上市公司治理結構中，創立者即創始人為了企業的發展與管控，往往對企業擁有絕對的剩余索取權和剩余控制權，且他們與其他管理者相比對企業的情感差異較大，所以他們擁有更為強烈的營利欲望與最大限度的經營自主權需求。在此背景下，在民營企業的管理機構中創始人一直以核心的管理角色參與企業的運營與決策，這也必然使其選擇并存在于董事會成員當中，擔任董事長或董事來干預董事會這一核心機構的運行。Li和Srinivasan（2011）研究的結果也表明創始人董事和更高的公司價值之間是有一個聯系渠道的，董事會決議的執行與效果同時印證創始人董事對公司價值有著積極的影響作用。

在民營上市公司中，創始人往往擁有所創立公司相當比例的所有權，經典的公司治理理論告訴我們，管理者擁有相當比例所有權是減輕委托—代理問題的有效機制（Fama & Jensen, 1983; Nelson, 2003）。董事會治理是公司治理體系的重要核心，而且董事會這一重要的公司治理機構作為公司法人財產執行主體，行使著企業經營決策的相關職能和對經理人員進行客觀評價和監督的職能，所以其職能的有效性是保證公司長遠發展和維護廣大股東利益的關鍵問題。Fama（1980）將董事會形容為公司的最高級別的中心控制系統，并且認為一個企業如果擁有良好的董事會將會比擁有質量較差的董事會更能夠持續創造出優良的經營業績。Li和Srinivasan（2011）也在其研究中用樣本數據證實相比沒有創始人董事存在的公司，存在創始人董事的公司會有更好的董事會決議，且董事會成員有更勤奮的表現，創始人董事能夠更有效地監督董事會。

二 研究問題

通過以上幾個方面的分析，從背景上我們可以明晰民營企業創始人對企業發展的重要性以及其在企業的發展中給企業帶來的各種影響。基于以上認識，創始人既然是企業中這樣一個特殊且重要的管理角色，其對企業具體的影響也一直備受關注，那么我國民營上市公司中創始人存在于董事會中，這會對企業董事會治理方面產生哪些影響呢？創始人對企業活動和結果影響的內在路徑是什么呢？所以本書擬以我國民營上市公司為對象，以存在創始人的民營上市公司與其他民營上市公司共同組成的樣本來檢驗相關研究問題。

本書中主要擬研究的問題如下：

第一，在民營上市公司生存與成長中創始人以不同的角色參與到企業管理中，企業的實際控制人、董事長、CEO或董事等角色中均不同程度地存在創始人的身影，創始人的存在會對企業的整體市場價值與公司治理水平帶來什么樣的影響？創始人、公司治理與公司價值之間關系如何？這些問題是進一步討論創始人對公司治理內部影響的基礎。

第二，正如上文所述，按上一問題“創始人—公司治理—公司價值”的基本邏輯，以創始人存在于董事會中為基礎，其對董事會的影響如何體現在價值上，不僅是創始人價值的體現，更是基于董事會有效性的一種效果體現。進一步，創始人董事對公司價值的貢獻是否隨著企業規模的變化和企業發展有所變化？從創始人對企業成長的影響與監督作用來看，其形成的自身素質、專業能力和資源能力等均起到了有效的支撐作用，所以我們從創始人董事特征來檢驗創始人的年齡、專業、教育及政治關聯對董事會運作價值效應的表現如何，以及進一步分析創始人這些背景的特性。

第三，基于以上邏輯，創始人更多地以董事的角色存在于企業中，為進一步分析創始人與公司治理之間的關系，我們以創始人董事為基礎分析創始人對董事會治理有效性的影響，這是研究創始人對企業影響的更深層次的分析。董事會的有效性不僅體現在價值和業績上，更多地應該體現在監督程度、高層激勵、CEO的更替和自身運作效率上，所以本書檢驗創始人是如何從以上角度影響董事會治理有效性的，以期為“創始人與董事會治理有效性”的關系提供進一步的經驗證據。

綜合以上幾個方面的主要研究問題，從創始人、公司治理和企業價值的基本邏輯，層層打開創始人對企業的影響，并深入地分析創始人對董事會治理有效性的影響，從而更加直接地探討創始人對公司治理有效性的貢獻。

三 研究意義

本書的研究目標是探討民營上市公司中創始人對董事會治理有效性的影響，從而更加明晰創始人對公司治理與公司價值影響的基本路徑和內在機理，進而增進對民營企業中創業者與企業共同成長歷程的認識和理解。基于上述核心問題，開展深入而且系統的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價值和實踐意義。

第一，理論層面，在民營企業創建與成長的背景下，對民營企業創始人如何影響公司價值進行細致的研究設計，考察支撐創始人董事影響力和監督效用的背景特征的影響力，在此基礎上又進一步探討創始人對于董事會治理有效性的影響，這一基本的研究邏輯是對創始人研究的一個有益的補充，也是對民營企業研究、家族企業研究的進一步深化，并且這一研究可以豐富現有且相對成熟的企業家理論分析框架。

第二，構建創始人對公司治理和公司價值的影響模型，進而對具體的路徑進行分析，從創始人的角度解釋其對董事會治理有效性的影響，將實現對以往單純研究管理者影響公司價值基本范式的突破，從具體的治理層面來驗證創始人對企業的影響，且在公司治理框架下，從創始人及其特征對企業影響的研究思路進行分析，這對創始人相關研究具有重要的邊際貢獻。

第三，實踐層面，首先，在我國民營企業發展的特殊成長背景下，基于企業家與企業關系的成長歷程與制度背景分析，對創始人影響的具體分析無疑將增進我們對創始人自身重要性的認知；其次，從創始人本身及其特征對董事會治理有效性貢獻中，能更清晰地理解創始人對于公司治理的作用；最后，關注創始人在企業發展與傳承中的特質和行為，適時、適度地發揮創始人的管理作用，這也許是實現民營企業持續發展和順利傳承的根本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