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比高下雙婆斗法術,爭輸贏眾漢搏功夫(1)
- 大唐曹妃傳
- 劉蘭朝 孫夢成
- 3281字
- 2018-05-14 16:43:01
過了約一炷香的功夫,載著巫婆的驢車就在小漁村西頭露了頭。當驢車行進到鋪曬著的蓬蒿上面,快到王家門前時,王婆婆出現在自家門內,雙手抻著一塊紅綢的兩個布角往門外一抖,緊接著只見那驢揚脖怪叫一聲,兩條前腿已高高騰空而起,隨即車轅也被高高帶起。當驢的兩條前腿剛一落地時,那驢便拉著車向側前方猛沖過去,幸虧趕車的曹富榮死死拽著韁繩,驢車才慢慢停了下來。曹富榮擔心地往后看時,見那巫婆早已被拋落在地,正蜷臥在蓬蒿上一迭連聲“哎喲,哎喲”地叫喚呢。走在車后的曹富貴最先上前去攙扶她,她卻并不配合,只管“哎喲,哎喲”地叫喚。隨后王婆婆、王大海夫婦與早已在屋內候著的甄氏和程氏相繼從各自屋內走出,圍攏過來。
甄氏快步走到曹富貴跟前,小聲問道:“先生,大仙這是怎么了?”
曹富貴搖搖頭:“唉,驢驚了。”
王婆婆暗自一笑,嘴上卻道:“杏兒二娘三娘,快把她攙起來,攙到你們屋里去歇著。”
處在懵懵懂懂之中的甄氏和程氏聽了王婆婆吩咐,盡管心中極不情愿,但還是走上前來攙扶她們心目中的大師,卻仍是攙不起來,最后由王大海媳婦相幫,才勉強把她攙了起來。這時人們才發現,巫婆的脖子是向一邊歪著的。
甄氏和程氏一邊一個架著歪著脖子兩腿一瘸一拐的巫婆走進了甄氏的臥房,王婆婆和王大海媳婦隨后跟了進去。曹富貴、王大海站到臥房窗外,諦聽著屋內的動靜。卸了驢車趕來的曹富榮也在臥房窗外停住腳步。
臥房內,王婆婆前傾著身子瞇著眼睛端詳著歪坐在一把靠背椅上的巫婆:“請問,你是從何處來的客人哪?”
巫婆歪著腦袋抬眼看王婆婆一眼,又把眼簾垂下,并不答話,只顧著哼唧。
程氏代答:“這便是甘家堡那位為我婆母作法禳災的大師。”
王婆婆眉眼帶笑地瞥程氏一眼:“是啊,可不真是大師,一來便弄出個驚險動作,可把我嚇壞了,到這時心還嘣嘣嘣跳個不停呢。”
甄氏白了程氏一眼:“聽我家先生講,那驢驚了。那驢以往都好好的,今日怎就驚了呢?”
“要不怎說人家是大師呢?”王婆婆說著換上一副一本正經的面孔,前傾著身子用眼覷著巫婆道,“請問這位大師,你是用了什么法力,把那驢弄得猛地來了那大精氣神兒,一蹦老高呢?”
巫婆停止哼唧,沉默有頃,突然冒出一句:“那驢有毛病!”
王婆婆直起身子,煞有介事地說道:“不會呀,方才杏兒二娘不是還在說,那驢以往都好好的嘛,為何今日便突然有毛病了呢?大師切莫過于自謙,今日驚險之舉終究是緣自大師法術高深,不然為何那驚險一幕早不發生晚不發生,剛好到了驢車駛到軟草之上時才發生呢?那一幕若是發生在光地之上,即便道行高深如大師,也早摔得個筋斷骨折了。看看,大師身子骨這不還好好的嘛。哎?為何大師脖子老是歪著?以往就是這樣的么?”說罷住口,等待巫婆的回答。
半晌,巫婆不予作答,到后來竟自閉上了眼睛。
“大師為何不說話呀?”王婆婆問罷,扭頭看看甄氏又看看程氏。
甄氏目光一遇上王婆婆的目光,就迅速移向他處。
程氏眼睛卻迎住王婆婆的目光,說道:“上一回過來時還好好的,現下許是跌傷了。”
王婆婆轉向巫婆點點頭:“嗯,那便是跌傷了。有道是智者千慮,終有一失,縱是大師道行再高深,終還是有疏漏之時。這樣吧,老身略施小技,便可給大師正過來,不知大師首肯與否?”說罷用眼覷著巫婆,看她作何反應。
在場的另外三人也都不錯眼珠地看著巫婆。
片刻沉默之后,只見巫婆似是而非地點一下頭,就這,顯然也動了脖頸傷處,疼得她一咧嘴。
“看來你是首肯了,那么,老身便開始了。”王婆婆說著走到巫婆身后,用一只手在其后脖頸處上下捏一捏,然后一手按住其前額,一手掐住其后脖頸,猝然發力,只聽巫婆脖頸咯嘣一聲脆響,待放開手后眾人看時,果見巫婆脖頸已正了過來。
王婆婆邊做示范邊道:“你這樣搖搖頭,看活動可自如了?”
巫婆小心翼翼搖一搖頭,然后微微點頭。
王婆婆回身坐到炕沿上,話中有話地說道:“看來大師此行確是有些出師不利了,不知大師此來所為何事?”
巫婆正一正身子,清一清嗓子,恢復了大師的威儀:“這個么,在山言山,在水言水,本師此番出行,自是來為人作法禳災的。”
“哦?”王婆婆不動聲色地又問,“那么,是為誰來作法禳災呀?”
“這個么,”巫婆頓一頓,“自是由東家來定奪。”
程氏對王婆婆道:“老嬸子您不是要與大師論——”
王婆婆一揚手止住程氏的話:“大師為人作法禳災,能有準頭么?”
巫婆抬起頭翻了王婆婆一眼:“本師為人作法禳災,向來準確無誤。”
王婆婆道:“是嗎?可上一回你過來,為何算著東屋兩個剛生的孩兒都是東屋老太太的克星呢?”
巫婆硬生生道:“那便是克星!”
王婆婆道:“可我老婆子算著,那兩個孩兒命相皆主善,與其祖母命相皆相生相宜,非但不是其祖母的克星,反倒是吉星!”
巫婆又抬起頭,以有些驚異的眼神看著王婆婆:“你,你是誰?”
王婆婆道:“你先莫問我是誰,你只說,你是如何算出那兩個孩兒是其祖母的克星的?”
巫婆道:“你不說你是誰,本師便無可奉告!”
王婆婆道:“你無可奉告?我看你是無從作答!”
程氏急插言道:“大師不是無從作答,大師算著,那兩個孩兒生于壬午年,生肖屬馬,是火命,我婆母生于壬申年,屬猴,是金命,烈火熔金,金必形銷骨熔,故此那兩個孩兒便克我婆母,有她們在身邊,我婆母便福壽雙折!”
王婆婆眉眼一肅:“算得可真是怪嚇人的!不過么,老身也有一算,今年是戊午年,馬年,故此兩個孩兒皆屬馬,皆為火命這不假,可你婆母生于辛未年,生肖卻并非屬猴,而是屬羊,故此并非金命,而是土命,五行之中火生土,兩個孩兒怎會克你婆母呢?恰恰相反,她們與你婆母生肖是相生相宜的!”
程氏被這一席話說愣了,再也無言以對,只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巫婆:“大師,您看這……這……”
巫婆正一正身姿,清一清嗓子,以示威嚴:“那老人家生于壬申年,并非辛未年,生肖屬猴,并非屬羊,壬申猴年在五行之中為金,火定克金!”
王婆婆不動聲色:“那好,那便算一算老人家究竟屬什么。老身記得清楚,老人家生于西魏文帝大統十七年臘月二十。”說到這里轉對窗外道,“富貴賢侄,你在外面么?”
曹富貴在窗外回答:“老嬸子,我在。”
“你娘的生辰,我講得沒有錯吧?”
曹富貴道:“沒有錯,準確無誤!”
王婆婆轉向巫婆:“那一年正是辛未年,羊年!大師對此可有異議?”
巫婆額上已沁出一層細密汗珠,盡管已經心虛,卻仍強撐著:“那一年是辛未年不假,但來年打春卻早,老人家出生之日已然打春,故此干支紀年當為壬申年,老人家屬相自當屬猴,壬申猴年,五行之中自當為金!”
王婆婆眼角彎出一絲譏刺的冷笑:“你這是哪一家的皇歷?那來年打春究竟早與不早,待老身去取皇歷來,一看便知!”說罷抬腳就往外走。
巫婆抬高聲音道:“你無須去取,本師不看那勞什子!”
王婆婆停住腳步問:“你為何不看?”
巫婆已別過臉去:“你那皇歷不準,故此本師不看。”
“如此說來,皇歷不準,倒是大師的嘴頭準了?”王婆婆說到這里轉對窗外道,“富貴賢侄,老身與大師的對話,你可聽見了?”
曹富貴在窗外回答:“聽見了。”
王婆婆道:“既是聽見了,便用心記下!”
巫婆狠狠剜了王婆婆一眼,氣惱地說道:“你究竟是誰?這一家請本師來作法禳災,何須你來多嘴多舌?”
王婆婆道:“我么?是這家的鄰居。法力雖不及大師高深,卻也厚著臉皮做了幾年仙兒,不過我是不拿黑心錢作黑心法的,只憑良心作法!”
巫婆勃然變色,抬起頭來回看著甄氏和程氏道:“既然她也是個仙兒,既然讓她來多嘴多舌,你們為何還要請本師來此?快快送我回去!”
甄氏急急地說道:“大師請息怒,都是我們的不是。”接著轉向王婆婆,“老嬸子,這是我們自家的事,不勞您老來費心,您請回吧。”說罷抬手做個往門外讓的手勢。
王婆婆對甄氏道:“你這話差了,大師方才的話也有失偏頗。”說著轉向巫婆,“那會子你脖子老歪著,不是老身給你正過來的?若無老身為你矯正,你恐怕便那么去著了,又怎能再去為人作法禳災?”說到這里又轉向甄氏,“還有,你曹家與我王家世代為鄰,又世代交好,我家老頭子與你公公在世之時早有約定,你曹家的大事便是我王家的大事,我王家的大事便是你曹家的大事。這把孩兒送人禳災的事無疑是大事,我老婆子相幫著拿拿主意當在情理之中。”
此時甄氏以身體擋著王婆婆的視線,背著右手把一張紙條塞到程氏手中。程氏轉過身去看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