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幸福與你何干
- 郝巖
- 7668字
- 2018-04-28 16:15:31
這幾天晚上,宋天然已經成了《正在說》的忠實聽眾。在酒吧跟朋友談完事,她讓對方先走了,自己掏出耳機插在手機上,剛找到正大的節目,一個中年男人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拎著酒瓶過來搭訕:“小姐,一個人???”中年人給宋天然面前的杯子倒上酒:“看上去……小姐不太愉快?!?
宋天然端起酒杯聞了聞,微笑著說:“你這酒,是這里賣得最便宜的。跑到酒吧喝這種酒的男人,一定很猥瑣?!?
中年男子傻愣在那里,一臉尷尬。宋天然戴上耳機,起身走了。
趙正大在為一個女聽眾答疑解惑:“這位聽眾,你說了大半天,就說了一句話,你老公變得讓你心驚膽戰,讓你胡亂猜忌。那你知道不知道,世界天天在變,人也天天在變。我想提醒你的是,女人一成不變,男人一定會變!沒有一個男人喜歡‘留在家里放心,想起來傷心,看起來惡心’的女人。”
女聽眾不滿:“正大老師,你怎么這么說話?這不是拿刀往人家心窩子里戳嗎?”
正大說:“治病的藥都苦,好用的話難聽,你一定要記住,男人賺的錢就是給女人花的,你不舍得花,總有其他女人花。對了,還有一句話,你一定要記住,世界上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
“一派胡言!”在家收拾東西的周雨晴把手里的衣服一摔,嘴里嘟噥著,“早知道你這么想,就該把你的銀行卡花得比你那張臉還干凈!”
趙長祿也在聽廣播。他躺在病床上,雙手捧著收音機,里面突然傳出熟悉的廣告,先是一個女聲一驚一乍地躥出來:“小麗呀,昨天你才做了意外懷孕手術,今天怎么就上班了?”
躺在病床上聽廣播的趙長祿試圖把音量關小一點兒,不想關反了,另一個女人滿足狀的聲音突然放大:“王姐,我昨天做的是全程無痛人流手術,才八百塊錢!”
女聲繼續一驚一乍:“這么便宜?小麗,你是在哪家醫院做的手術?”
趙長祿終于把聲音關小了。一床的病友煩躁地喊著:“主持人他爸,還沒聽夠呢?你兒子都不說了。”
趙長祿連忙解釋:“插播廣告呢,一會兒還說。這廣告播了有四五年了,這得要了多少條小命才能掙出廣告錢?!?
三床的病友聽趙長祿這么說,笑了:“老哥,你每天晚上都聽你兒子的節目,這可是鐵桿粉絲呀?!?
趙長祿點著頭:“粉絲俺懂。自家兒子在廣播里說話,換了誰的爹能不高興?再說這節目辦得真是好,聽著解悶。”
一床病友生氣地說:“你在家里怎么解悶誰也管不著,在醫院里不行。你半夜聽著你兒子解悶,我半夜聽著你兒子失眠,你兒子再不讓我睡覺,我可要告訴護士去了!”
趙長祿受了打擊,嘟噥著:“要是你兒子在廣播里說話,看你失眠不失眠……”說著,趙長祿掀起被子,捂住半拉腦袋和收音機,繼續聽著。
收音機里一個男聽眾含糊其詞地說著:“正、正大老師……你、你喝酒嗎?我、我請你……”
正大有些反感:“酒啊,裝在瓶里像水,喝到肚里鬧鬼,說起話來走嘴,走起路來閃腿,躺到床上,你知道是什么嗎?是陽痿……趁你還知道我這個主持人叫正大,趕緊回家跪老婆的搓衣板去!”
“正、正大,你、你、你說得不對,我、我教你一套嗑兒,男、男人不醉,女、女人怎么有小費;女人不醉,我、我們男人怎么……有機會!女人、女人和、和男人都不醉,那、那賓館都沒人睡……”男聽眾語無倫次。
“不像話!”趙正大惱火地掛斷了電話,清了清嗓子,繼續說著,“有人說,人鬼之間的距離很短,有時候,就是一瓶酒。這位酒鬼告訴我們女聽眾一個道理,想出軌,和男人一起喝醉酒;想家庭幸福,讓男人在家喝一肚子水。今天的節目馬上就要和大家說再見了。很多人都說,劉德華的《回家真好》雖然聽上去溫馨、溫暖,可家里的煩惱事也不少。其實,生活中每個人都會有煩惱,只是這煩惱有多有少,而其中一部分,的確是來自自己的港灣——家里。如果那個家帶給我們的煩惱太多,彼此放了對方,或許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吧。下面送上一首歌曲——《可惜不是你》?!?
梁靜茹的歌聲響起,熟悉的旋律讓人一下子想到電視里《非誠勿擾》男嘉賓失敗退場的情形。周雨晴聽著歌聲有些走神兒,那歌詞分明說的就是自己:“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卻走失那路口?!敝苡昵珀P了收音機,看了眼收拾好的兩個大包裹,嘆了口氣。
正大出了直播間,坐在椅子前喝水,并沒著急走。來接下一檔節目的老宋進來,手里捧著泡著胖大海的透明大白罐頭杯子:“哎,今天怎么不著急回家了?雖說咱倆這節目緊挨著,我可輕易碰不上你。”
正大敷衍地笑了下。
老宋坐到正大旁邊:“有個事還老想跟你說呢……我有個客戶想讓你在節目里給念叨兩遍不孕不育的廣告,錢,他給臺里照交不誤?!?
正大沒明白老宋的意思:“我念叨什么,你那兒不是現成的嗎?”
老宋一拍正大:“你這名嘴一叨咕,那不比我好使?”低語,“放心,那家醫院挺講究。”
“《正在說》節目里的廣告本來就多,我跟臺里抗議過多少回了,哪還能再往里加。”正大起身出去,扔下一臉怒火的老宋。
出了電臺大門,趙正大四下張望,不見大順子開的車。他正要到馬路邊去打輛出租車,一輛開著大燈的汽車疾駛而來,趙正大急忙閃到一邊。汽車突然停了下來,從車里下來的居然是宋天然。趙正大一見,慌忙走開,宋天然在后面喊著:“你站?。 ?
一輛汽車沖過來,正是大順子開的車,他打開車門,沖正大喊著:“上車!”正大來不及多想,一頭鉆進了車里,大順子一腳油門下去,汽車揚長而去。
宋天然氣得跺腳:“你混蛋!”
大順子來晚了,是聽說今天半夜油價上漲,沒想到在加油站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才加上。大順子感慨:“能省一個是一個,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正大和大順子都沒想到,宋天然居然追上來了,她的車緊挨著大順子的車,按下車窗沖正大大喊:“趙正大,有種你下來!”
大順子朝正大喊了一嗓子:“哥啊,坐穩嘍……”猛地一腳油門,汽車躥了出去。
跑車緊咬在后面。大順子一個急轉彎,汽車扎進了小胡同,宋天然的車卻在馬路上呼地一下沖了過去。
汽車在胡同里曲里拐彎行駛,正大不時向后張望。大順子笑笑:“放心吧哥,開跑車的腦子都不轉彎,就會跑直道,進了玩智慧的胡同,小狐貍精轉不過咱們!”
周雨晴坐在床邊,越想越來氣,剛才趙正大在節目含沙射影白話的那一套,顯然是沖著自己來的,借著工作之便發泄私憤,趙正大可真夠狠的。聽到樓道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周雨晴跑去將外面的門反鎖上。趙正大在門外轉動著鑰匙,怎么也打不開,他猜出是周雨晴在里面做了手腳,惱火地拍著房門,里面卻一點兒動靜沒有。心里帶著火,正大下手便重了許多,自己家的門沒敲開,鄰居卻出來了,正大尷尬,賠著笑臉。等鄰居關上門,他掏出手機往家里打著電話。電話剛響了一下,周雨晴忙接起來,生怕吵醒了好好和正果。趙正大惱怒卻壓抑的聲音沖出話筒:“周雨晴,你開門!”
周雨晴舉著電話,由著趙正大一個人在里面發飆:“我知道你在聽,你要是再不開,我就……”外面傳來踹門的聲音。
周雨晴急了,沖著話筒喊:“你走吧,這里沒你睡覺的地方。”
“憑什么?這是我家!”
“這還是我家呢!預付款我掏的!”
“貸款還用的是我的名呢。你開門……一人一半,我回我那一半!”
“說得倒是輕巧,你怎么不問問我愿意不愿意和你分那一半?你趕緊湊錢去,我拿錢走人。我不想和你這種狼心狗肺的人住在一個屋檐下!”
“你,你這不成心難為人嗎?這深更半夜我上哪兒去籌錢,我去搶銀行呀?”
“搶不搶銀行是你的事,我管不著。反正你什么時候籌到錢,我什么時候開門!”
“周雨晴,你也太不講理了吧!”
“你是誰呀,我跟你講理?趕緊走,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我們現在可是孤男寡女,你不要臉我還要呢!這么多年,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要臉的人!”
“周雨晴,你從前是要臉,可現在我一點兒也沒感覺到!”
周雨晴呼地把門拉開:“趙正大,你說誰,你說誰不要臉?”
正大要進來,周雨晴往外推著:“你說啊,你說誰不要臉?”
趙正大擠進來,去正果的房間看了一眼,見正果和好好在睡覺,轉身進了另一間臥室。周雨晴跟進來:“你說呀,說不出來個一二三四,我跟你沒完!”
“你回來就是找事的,是不是?”正大瞪著周雨晴。
“我找事?要不是正果吵著要回來,我都不想見你!”周雨晴毫不示弱。
“你不想見我,我招人煩,我知道了。反正你我現在都分道揚鑣了,招你煩也無所謂。只是正果和好好在睡覺,咱就不吵了,行不行?”
周雨晴打量著正大:“誰跟你咱咱咱的,少來這套!”
趙正大嘀咕了句:“神經病……”
周雨晴抬手指著正大:“你才神經病!婚都離了,你干什么在你的破節目里拿我說事?”
“我拿你說什么事了?”
“你還不承認?什么叫‘這個家帶給你的煩惱太多’?什么叫‘彼此放了對方’?你的意思是我死皮賴臉纏著你了,是不是?”
“誰說這話了?你做夢了吧你?”
“敢說不敢承認,你還是男人嗎?往常你放的歌都是《回家真好》,這回放《可惜不是你》啦!你什么意思還用得著說嗎?回家不好你還回來干什么?‘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誰愿陪你到最后你找誰去呀!”
“你愿意這么理解我也不反對!”
“看吧,你終于承認了……”周雨晴抽泣起來,“趙正大,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我一天到晚給你們家當牛做馬,就換來這么個結果,讓你想起來傷心,看起來惡心……你還是人嗎……”
趙正大辯解:“誰說你了?”
周雨晴理直氣壯:“你就是說我,你就是含沙射影!以為我聽不出來啊,以為我傻子??!告訴你趙正大,從今往后,你要再敢拿我在節目里當靶子說事,我非找你們臺長不可!你這叫人身攻擊,別以為我不懂!”
“你隨便!”
趙正大吼完這句話,一下子愣住了,他發現門口站著睡眼惺忪的正果。正果不高興地說:“哥,不準欺負嫂子!”
周雨晴聽到正果這樣說,好像觸動了某根神經,忍不住嗚嗚哭起來。趙正大上前安撫著正果:“沒有,哥剛回來,睡覺吧正果。哥和你嫂子……商量事呢,哥沒欺負她?!?
“欺負啦!”周雨晴吼著,哭聲更大了。
正果也哭起來,趙正大有些六神無主,哄著正果:“不哭啊正果,不哭……”
正果推開趙正大,過來拉著周雨晴:“嫂子,不哭、不哭……”
周雨晴抱著正果,姑嫂倆哭成一團。另一間屋里,響起好好凄厲的哭聲。趙正大急忙跑過去,要過來抱好好,好好掙扎著不讓他抱,哭著喊著:“媽媽、姑姑,我要媽媽,我要姑姑……”
周雨晴和正果跑進來,好好張開胳膊,撲進周雨晴懷里?!皨寢屧?,媽媽在,姑姑也在,好好聽話,不哭?!敝苡昵绾逯煤茫约哼€是忍不住抽泣著。
好好還是哭,正果拿出一根棒棒糖,塞到好好手里,好好漸漸止住了哭聲。周雨晴給好好穿著衣服,準備帶好好走。正果一見,又哭起來,好好也受到傳染,又跟著大哭,周雨晴無奈,只好打消了回去的念頭。
周大媽來電話催女兒回去,周雨晴對著電話說:“不是……好好哭著鬧著不走,我能怎么辦?再說他睡得滿頭滿身的汗,我也怕讓風給吹感冒了。一感冒十天半個月都去不了幼兒園。行了行了,我已經夠煩的了!”周雨晴掛了電話。
趙正大在客廳里抽悶煙,想起最近發生的一切,就覺得心里的氣越積越多,結婚的時候一心想著好好過日子,和周雨晴白頭到老,相敬如賓。沒想到過著過著,就把家過成了這樣。
總算把正果和好好又哄睡了,周雨晴回到臥室,看到收拾在墻角準備拿走的一堆東西,眼淚又不爭氣地出來了。一轉身,她的目光落到墻上的婚紗照上,兩人勾肩搭背親熱得不行。周雨晴上床摘下婚紗照,想從相框里抽出照片,一顆釘子卻把她的手指頭劃了個口子,她“哎喲”一聲慘叫,把趙正大拉了起來。
趙正大急問:“怎么了?”
“不用你管!你滾!”周雨晴冷言冷語。
趙正大看到從相框里扯出來放的婚紗照,明白過來,低聲道:“報應!”
“我真后悔,當初怎么就瞎了眼,能跟你去照這么惡心人的相片,還好意思掛在家里!”周雨晴操起一把剪刀,瞅著婚紗照,“不跟你分個清清楚楚,就沒完沒了,先從分它開始!”
趙正大看著周雨晴的手指還在流血,從抽屜里翻出一個創可貼,遞了過去:“貼上再剪吧,別感染了。”
周雨晴猶豫了下,接過來,貼到指頭上。
趙正大坐在床上,端量著婚紗照,發現沒有鋪平的照片上,兩人笑得都有些怪異。正大以為眼睛被燈光晃的,湊近些再看,發現兩人笑得更怪異了。
周雨晴拿著剪刀在婚紗照上比畫著:“你看看你當初多不要臉,大庭廣眾之下照個相還摟摟抱抱,我不讓你摟,你偏不聽,真是恬不知恥!”
趙正大想起拍婚紗照時的情景,冷笑:“誰偏要摟了?是攝影師讓摟的好不好。你還嫌我摟得不緊,直罵我笨,連摟個人都不會,還說我摟得不緊就是不愛你的表現!”
“你胡說八道!那么惡心人的話我才說不出口!我倒是記得清清楚楚,照相的時候人家讓你在我耳邊假裝說話,你給我發誓,說一輩子不惹我生氣!”
“你以為自己是慈禧老佛爺呀?還一輩子不惹你生氣,你就編故事瞎說吧。”
“我要是瞎說天打五雷轟!”
“我要是說了就天打五雷轟!”
兩個人都發著毒誓,仿佛誓言就是假藥,當飯吃也藥不死人。
周雨晴憤怒地看著正大:“我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這個世界上,什么都可以信,就是男人的話不能信,我要是再信,豬也能飛上天!”周雨晴操起剪刀,一剪子下去,嘎吱嘎吱剪了起來。
趙正大提議:“你別剪了,干脆一把火燒了,一了百了!”
周雨晴頭也不抬,專心剪著:“死人照片才燒哪,我活得好好的干什么要燒,要燒你燒,我管不著……不行,你也不能燒,你這只手里還攥著我的手哪……我可不想一把火把自己的下輩子和你燒在一起……”
正大搖著頭:“你這都什么歪理邪說!”
周雨晴終于把自己裁剪出來,她打量著“自己”,平靜了許多:“都說女人如花,可又有誰知道,花有花期,女人的花期都在年輕的時候……趙正大,我謝謝你,讓我在還沒凋謝的時候,就離開了你。我得趁著花期沒過,繼續在風中招展!”
周雨晴的幾句話把正大說得無言以對,他有種想笑笑不出來,想哭哭不出來的感覺。
“我得把‘自己’帶走了……”周雨晴拿過一塊干凈的毛巾,擦拭著婚紗照里的“自己”,順手把趙正大的照片扔到一邊,“你愿到哪里‘風涼’,隨便?!?
兩個人叨叨了半晚上,嗓子都有點兒冒煙了。趙正大說不想跟周雨晴再吵了,還是商量個解決的辦法才是真的。兩個人都拉著臉,仿佛前世就是仇人。周雨晴清了清嗓子:“說吧,你走還是我走……”
正大不作聲。周雨晴來氣了:“不是要商量嗎?你說呀,怎么又啞巴了?離婚倒痛快,分家怎么就蔫頭耷腦起來了?你的能耐呢?給句痛快話,沒時間陪你扯,我還得去找我的下一站!”
正大遲疑地說:“所有的東西,都一人一半。孩子是老趙家的苗,當然我帶。”
“那不行,孩子還是我從身上掉下來的肉呢。他現在太小,離開媽不行。”
“他又用不著吃奶,怎么不行?我是他親爸,虧不了他!”
“你是他親爸,你是沒虧他。人家孩子一生下來就吃外國奶粉,你兒子撈著吃了嗎?”周雨晴越說越激動。
“他才吃了幾天奶粉,你就下奶了,周雨晴,咱們不抬杠好不好?”
“反正這孩子生在你們老趙家,就沒得一天好?!?
趙正大點頭:“行,孩子……你可以先帶著。等他大了,問問他愿意跟誰,就跟誰?!?
周雨晴說:“我一天到晚帶著,我不信他是白眼狼,不認我這個媽。”
趙正大說:“那是你覺得,他骨子里流的是趙家的血,我不信他大了不知道認祖歸宗。行了,這事我們不討論了,別的也沒什么了?!?
“房子呢?房子還沒說呢。”
“還說什么?一人一半,不都說好了嗎?貸款也是一人一半。”趙正大覺得這件事沒有好爭的。
“是說好了,可我總不能跟蝸牛似的,把半個家背走吧?就是我想背,也背不動?!敝苡昵缬X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
“背不動就不背?!壁w正大有點兒不耐煩了。
“對,背不動就不背,你終于說了一句對的話!不過,背不動房子我背得動錢,你給我補一半房錢!”周雨晴斬釘截鐵。
“這個不也早說好了嗎?等我有錢了……”
周雨晴冷笑:“你什么時候有錢?我不是銀行,給我整分期付款沒用!你一竿子支到3011年,我還活不到那時候呢?!?
“你……”
周雨晴臉一揚:“我現在就要錢?!?
“我有錢沒錢你不知道?。俊壁w正大急了,他覺得周雨晴有點兒無理取鬧,現在自己沒錢不說,就是現借也來不及。在這個城市里,他其實就是一個外鄉人,沒有朋友,沒有親屬,除了單位的幾位同事,其他的都是平淡如水的君子之交。自己一個月掙的那點兒工資,除了給正果看病和一大家子的開銷,已經所剩無幾了。這些情況,周雨晴心里一清二楚。這個時候逼著要錢,這不就是要成心難為自己嗎?
周雨晴當然知道趙正大拿不出錢,可她就要在這個問題上將他一軍。自己明擺著是被趙正大踹了,精神傷害不要求賠償也就算了,這房子買的時候,是兩個人共同出的錢,你趙正大住著,自己一分錢補償也得不到,這事走到哪兒說理也說不過去。不給錢還把前妻掃地出門,你趙正大這辦的是人事嗎?這不明目張膽欺負人嗎?周雨晴覺得你趙正大有沒有錢現在都跟自己沒關系。你有本事離婚,就有本事弄到錢,反正自己不能光著腚出門,一分錢不帶。
面對周雨晴的要求,趙正大有些無奈:“那你說怎么辦?”
周雨晴說:“好辦,房子賣了,房款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
“那我住哪兒?”
周雨晴表情冷漠:“你愛住哪兒住哪兒,我管不著。我這是親兄弟明算賬,何況我只是你的前妻?!?
“可你還是好好他媽,我是好好他爸!你怎么……也太狠了吧?”
“我狠?我狠還狠得過你,一腳把我踹出去了……”周雨晴又想掉眼淚,她強忍著。
趙正大說:“婚是你提出來離的,我不過是滿足了你的愿望,成全你了,怎么反倒成了我把你踹出去了?”
“我不過是說出了你一直想說又沒有說出口的話,正中你下懷!”
“你……簡直是倒打一耙!”
周雨晴突然想起老媽的叮囑,補充道:“還有,既然走到離婚這一步,有件事,我不得不提。彩票的事,不管怎么樣,是你們家里的人弄丟的,責任不在我,所以,我那份錢,你得補給我。”
趙正大打量著周雨晴,鼻子都氣歪了:“周雨晴,你……你太過分了吧?”
周雨晴振振有詞:“我過分什么了?那五百萬上完稅,還有四百萬,你、我、正大、正果、好好,一人一份,一人八十萬。我就要自己這份,有什么過分的?”
趙正大忍不住譏笑了下:“八十萬?你看我值八十萬嗎?”
周雨晴譏諷:“你不光不值八十萬,你在我這里,現在一分錢都不值!”“你……”
“還有一個辦法。這房子全價也賣不上一百六十萬。你搬走,房子歸我,八十萬你不用給了?!?
趙正大沒想到周雨晴還能說出這么一套歪理來,他點著周雨晴,說:“周雨晴呀周雨晴,你……你精明過頭了吧?咱們畢竟還做過四年夫妻,你怎么……”
“我告訴你,做了夫妻的男女不再做夫妻,只能做仇人!”
“周雨晴,做事別太過分,不要忘了,你還是好好的媽!”
周雨晴冷笑:“正因為有好好,我才給你面子,讓你進來,要不然,我早把你攆出去啦!”
趙正大氣得不知說什么,周雨晴這么不講理,讓他很意外??吹节w正大被自己氣成這樣,周雨晴有點兒高興,現在,她覺得自己終于成了一個勝利者,終于把趙正大打敗了,她不屑地看著趙正大:“人家的男人是因為有錢才離婚,你呢,窮得叮當響,也趕離婚的時髦。我倒要看看,沒了老婆,你的日子怎么過!”
趙正大想反駁,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樣的女人,他真不知道應該怎么對付了。
周雨晴越說越來勁兒:“女人一生最大的不幸,就是遇到一個像你一樣薄情寡義的男人!你知道不知道,女人二十歲以前不漂亮不是自己的錯,二十歲以后不漂亮可就怨不得別人了。趙正大,我跟了你多少年就錯了多少年,現在離婚,我是知錯改錯!”
正大很不耐煩:“你從哪里來的這么多閑嗑兒?”
周雨晴一臉神氣:“別以為這個世界上就你會說,就你能說!以前我是甘心給你當綠葉,現在,我要當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