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朝大海，大聲地呼喊著，“末言！我喜歡你！”

可我沒有能力回復他說“楚軻！我也喜歡你！”，我終究只有沉默。

太陽終于完全地沉了下去。他問了我一個傻傻的問題，說，“太陽掉進大海里不冷嗎？”

我說，“冷啊，當然冷啊！”

不知是在說太陽的感受，還是我們現在的感受。海風又開始吹，吹的我們瑟瑟發抖。現在的我們，是不是在聽海哭的聲音呢？抑或我們的聲音。

他一把抱住了我，明明我比他大，可我的個頭卻沒有他高。被他就這樣抱在了懷里，做不出任何的反抗。

我知道，他抱著我的時候，眼淚又掉了下來。我也知道他哭泣的理由。

“我不想就這樣離開這里，我不知道今天瘋狂了以后，下一次又是什么時候才能再瘋狂。”他說。

他倒下了，在他松開我的時候。筆直地倒在了沙子上，淚流滿面。

我背不動他，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他背到了堤壩的上面。正在想怎么聯系老雨的時候，我居然看到了末路的那輛黑色奔馳，末路也坐在里面，轉向燈一閃一閃的。

我確定我的目光與他交會，他跑下車，向我這里跑來，說，“言言你怎么了？這是怎么回事？”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里的委屈又開始泛濫了。為什么，將我扔進了寄宿學校之后還要說謊說不在本地。難道，他就這么的討厭我，想要擺脫我嗎？

我發瘋了似的推開了他，哭喊著，“你滾你滾，你滾得越遠越好，我不想見到你。我永遠也不想要見到你！”

“言言……言言……”他抓著我的手，我的力氣一下就被瓦解。狠狠地被控制住了。手掌突然傳來了一片溫暖，一片讓我厭惡的溫暖。更加要想要推開。卻怎么也都是徒勞。他說，“言言，你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渾身上下都是濕的？”

眼中的世界，開始模模糊糊了。我好冷。

“言言……你怎么了……”他意識到了什么，將手放在我的額頭上，說，“你發燒了。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醫院……你送我去什么醫院？”我拼命地想要推開他，說，“反正你的眼中只有姚萱萱和末涼，我在你的眼里算什么？就因為你討厭于，你就這么地想要推開我嗎？”

“你在胡說些什么啊？怎么又扯到她們身上了，言言你現在發燒了，我必須得馬上把你送到醫院去。到那里以后你會覺得舒服一點。”

雙腳離開了地面，我被他扛進了車子里。

然后楚軻也被他扛進了車子里。他幾乎是被扔進來的，在那一下沖撞時有些清醒了過來，說，“我這是在哪里？”

他很冷，我也很冷。

末路將暖氣也打開了，問我，“言言你怎么會來這里？你是不是真的在跟這個男生交往？”

迷迷糊糊，又有些清醒。身上終于有點暖和。這樣的暖和就跟剛剛摸到末路的手掌一樣，讓人感到厭惡。我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來維持這樣的冷。便打開了窗戶，嗖嗖的冷風灌了進來。

末路看到，趕緊把車停了下來，說，“你這是在干什么？”

他的話音剛落，躺在我旁邊的楚軻就咳了起來。我又不得不顧及他的感受將窗戶給關上。

末路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告訴老雨，說我們兩個已經找到了。

到了醫院的時候，老雨已經趕到了。老雨背著楚軻，而末路背著我。

我趴在他的背上，迷迷糊糊地說，“末路我恨你。”

我跟他安排在了兩個不同的病房里。無論我多么的難受，我都逼著自己清醒著，我不能讓自己就這樣睡著。

言言你怎么不睡覺，睡一覺就好了。

將臉轉向了一邊，不再看他。

他以為我睡著了，便在另一張床上坐了下來。

可我卻真的睡著了。一覺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醒來的時候，我看到了雨愛和安笑笑。沒想到她倆會在我的身邊。

雨愛說，“你醒啦，你跟楚軻真是傻，居然跑到海邊互相潑水。你們知不知道現在是幾月份啊，現在是十一月份啊，你們還以為是夏天嗎？”

有點少見，雨愛居然會教訓人。看她每天嘻嘻哈哈的樣子，還真是有點看不出來。

安笑笑給我倒了一杯水，說，“末言你睡了這么久，一定渴了吧，你看你嘴唇干的。”

她將杯子送到我的嘴邊，我喝的咕嚕咕嚕。

猶豫了許久，我還是問了，“楚軻呢？他怎么樣了？”

“他在旁邊的病房里。”安笑笑說。

“昨天晚上他媽媽聽到老雨打電話的時候把我哥給罵狗血淋頭，難道她還不知道楚軻這么努力是為了什么嗎？楚軻最大的倒霉就是有了那樣的媽。”雨愛越說越厲害。

后來我才知道，關于楚軻的故事。楚軻的爸爸媽媽從小就離婚了，理由跟末路一樣，有外遇。他的媽媽跟于一樣都是那種性格好強的人，于是從他小時候開始對他的管教就非常嚴格。什么事都要求他做的最好，楚軻也就一步一步地按照她的藍圖里行走。只是，無論他得到了怎樣的成績，她媽媽都不會覺得高興。漸漸得，楚軻的內心里形成了一道枷鎖，他怎么都無法從這樣的桎梏中掙扎開來。

我不知道，為什么他要選擇我來作為他掙脫枷鎖的借口。

“如果他真的喜歡你呢？你打算怎么辦呢？”安笑笑問我。

“我跟他……永遠也不可能！”我說。

“為什么！”雨愛大喊，“為什么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他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難道一點感動都沒有嗎？”

“雨愛……你不了解。如果你是我，你會相信愛情嗎？”我說。

“我知道，我知道你以前受過很大的傷，那個男的把你拋棄了。但是楚軻卻不同……”

“不是。我不是說楚軻怎么樣。是我，我再也不會相信愛情了。就算那個人不是楚軻，是別人，那也永遠不可能！雨愛，請你明白，我們現在只是對愛情充滿著好奇，其實這樣的感覺不是愛情。”

“末言你……”雨愛又想說些什么，被安笑笑攔住了。

安笑笑說，“可以告訴我們嗎？關于……你的故事？”

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選擇了搖搖頭。有些事兒，最終是要埋藏在心底的。

“我管你什么故事？總而言之，如果你今天不跟楚軻談對象我就跟你絕交！”雨愛威脅。

“不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威脅我，你信不信我會說出比你更加絕情的話。”

“你！末言，我討厭你！”雨愛摔門而出。

安笑笑看看我又看看搖搖晃晃的門，腳步正在遲疑。

“你去找她吧，我沒事的。”

她便堅定了那個腳步，喊著雨愛的名字追了上去。

雨愛直爽的性格，是我和楚軻都學不來的。她認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沒有任何的理由來搪塞借口。

晚上，末路幫我辦理了出院手續。按照的醫生的說法應該在醫院里多住幾天，還說了一大堆我身體不怎么好的話。卻被我“你他媽就是想要錢”給堵了回去。

末路送我回到家。下車的時候我看到了院子里的那個三人式的秋千，被風一吹，有些搖晃。

我走過去，坐了下來。

末路把車停放好，跑了過來，說，“言言你怎么在這里？讓你提前出院了你還這么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抓著吊著秋千的繩子，眼睛平視地面。我問他，“你恨于嗎？”

末路沒有回答。沉默聲取代了一切。

“好吧……我懂了。原來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依然不如末涼。也許，她才是老天爺賜給你的真正的女兒，我只不過是個跟著流著相同血液的‘冒牌貨’。”

“言言你不要這樣想。我承認萱萱和小涼在我的心里占據了很多的位置。但是，你的位置誰也取代不了。”末路拼命地解釋。

卻依然換來了我的絕望，我將頭揚起來，看著這沒有星星的天空。而這，只是為了掩飾我的眼淚。

“言言如果你想媽媽了，我可以打電話讓她來，你們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

“我想吃蛋糕。”我迅速打斷他，說，“你去買蛋糕，我想吃蛋糕。”

“現在這么晚……”

“如果是末涼呢？如果是她你會不會去買？”我轉向他，眼淚終于滑落下來。

——

爸爸，我剛剛夢見了我過生日。我和爸爸還有媽媽一起吃蛋糕的樣子呢！然后，我們還一起許愿，吹蠟燭。

哦？那你許的是什么愿？

我許的是，在現實中跟爸爸一起吃蛋糕，過生日。只可惜我的生日已經過過了。

過過了又有什么關系。爸爸現在就開車給你買蛋糕來。

——

“不會。”他說。

我立刻從秋千上站起來，向屋子里走去。他下一句話，讓我停住了腳步。

“如果是言言要吃，我就去買。”

“那你的快點去吧，趁著現在還不是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