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雨愛剛把飯菜打好，正在人群中尋找空位子的時候，宋哲晴向我們招起了手。雨愛帶我走了過去，說，“算你還有良心幫我占了個位子。”坐了下來后，她又問，“楚軻呢？”

“我們剛要來食堂的時候被你哥喊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宋哲晴一邊吃菜一邊說。

“我哥？他在這個時候找他干什么？雖說楚軻他長得帥學習成績又好，但也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喊他去吧。”雨愛說。

“我說你不會是對人家楚大帥哥有意思了吧。”宋哲晴調侃道。

“屎走啦，我才不會看到那個悶騷大葫蘆呢。”

而當雨愛剛剛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一個男的就站在了他的身后。他把臉一撇，沒好氣地坐了下來。

雨愛也愣住了，裝笑臉地說，“楚軻你好啊！”

楚軻還是沒說話，又站了起來，走到排隊的隊伍后面去了。

雨愛見楚軻走了又說，“我靠，他能不能別跟我欠他幾百萬似的。先不說我有沒有借，他有沒有還是個問題。”

“好嘞，你就不要再說話了，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了。”一旁的宋哲晴說。

幾分鐘之后，楚軻就端著食盤向我們這里走來，并且坐在了我的旁邊。

“雨老師讓你去干什么？”宋哲晴問。

“他說今天我們班里要來一個新同學，她學校要是跟不上讓我來幫幫她。我聽他說這話我都覺得好笑，我連面都見過，還要我幫助她。”

楚軻一句話說得不冷不熱，聽得實在是變扭。就跟雨愛所說的那樣，好像誰欠他幾百萬似的。

“我哥哥說的人就是她，她叫末言。”雨愛指著我說。

被雨愛這么一說，我好像才想起來，我就是那個新來的學生……

楚軻卻什么話都沒說，甚至連看我一眼也都沒有。迅速吃完了飯，又拿出了手機玩了起來。

他們一群人都在有說有笑，我卻什么都說不出來。以前在技校，我就沒什么朋友。雖然在那之前的還有那么幾個比較好的同學，兩年過去了，當我的世界終于平返到像兩年前一樣的時候，我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所有的事情都被雨辰料中。

到了下午，雨辰讓我到講臺上進行自我介紹，我慢吞吞地站到了講臺上，卻什么也說不出來，聲音像是卡在了喉嚨里，怎么也出不來。雨辰在一旁鼓勵著我，但我還是說不出來。

我逃避似的回到了位子上，將自己的臉埋了起來。

雨辰打圓場地說，“看樣子我們這位新同學有點緊張啊，好了，我們接下來上課吧，起立！”

整節課我都沒有心情去聽，眼睛找了個點呆呆地看著。楚軻是我的同桌，許是學習比較好的關系吧，又加上雨辰吃飯錢找他談話了，我就跟他坐在了一起。

前半節課我在發呆，雨辰拼命使了幾個眼色我都沒有看見。到了后半節課，楚軻將一張紙條放在了我的旁邊，胳膊抵抵讓我看。

我打開來看，只有一句話，雨辰看你好幾次了。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也才意識到自己的書居然還沒有翻開。伸頭看了一下楚軻的書本，才知道是在哪一頁。

下課之后，楚軻去辦公室抱作業，回來后對我說雨辰找我。

雨愛說想要跟我一起去，但是宋哲晴在一旁插話她跑去吵嘴了就把想跟我一起去辦公室的事給忘了。

到辦公室以后雨辰還是很客氣，他依然讓我坐在那個沙發上。然后他也坐在了那個沙發上。

他問我，“末言你可以告訴我你剛剛為什么連自我介紹都說不出來嗎？”

頭低垂著，看著自己鞋子上的鞋帶。雙手不停地握著衣服，已經把抓得皺皺的了。

“早上我見到以后我就沒見到你說過什么話，我跟你說什么你也只是笑笑。你爸爸昨天跟我通了很長的電話，你的身上發生過什么事我也知道……”

“這一切都跟你沒有關系。”我打斷他，語氣很激烈。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抑或沒有任何人可以告訴。從早上來到學校的時候心里一直很難受。雨愛對誰都能夠嘻嘻哈哈，她打打鬧鬧，大大咧咧。可是這樣的人，卻對我很好，她在我的面前幾乎是毫無保留地跟我交心，可我卻做不到。似乎我跟她之間有一種距離，或者是跟這個學校的所有人都有一種距離，包括老師。

屬于我的世界或許就是技校那片天地，就算沒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也可以毫無顧忌地去嘲笑胖子揚駿，用很惡毒的話跟木鶯吵架。我甚至，還記得于帶我去醫院看病的時候我是怎么跟那個戴眼鏡的女醫生吵架的情景。可是在這里，我什么都坐不到，連上講臺說一個自我介紹都做不到。

兩年的動蕩，忽然一切都平靜了，我卻找不到以前那番平靜的感覺了。周圍的世界光彩照人，可是越是光彩找人，越是能夠襯托出我的灰白無奈。

如果有一天，我把這些事都和盤托出，這個人不會是雨辰，也不可能是雨愛。

下一節課我沒有去上，在辦公室里雨辰給我做了整整一節課的思想工作。他不休不止地說了一節課的話，嘴皮子都磨破了，我都未能開口。

下課鈴又響了。一個女生跑了過來，“雨老師我們班的作業本……”

“在桌子上，自己拿吧。”

那個女的剛走，雨愛就跑來了。有些很威武地對雨辰說，“老雨我問你，你跟我家末末說什么了？你別以為她是新來的你就可以隨便欺負，不就是自我介紹沒說出來嘛，你有必要大驚小怪小題大做地把人家留在這里聽你一節課的教訓嗎？你的口水多了是不是？”

雨辰站起身，聳聳肩，好像已經不打算去理會這個無厘頭的妹妹。

聽著雨愛的這一番話，似乎大驚小怪小題大做的人是她。我笑了，就好像想到胖子揚駿一樣。

“哈哈哈……”

雨愛被我弄得無語。但是我想，除了雨愛以外誰都應該知道我到底是為什么會發笑。

“好啦好啦你就不要再笑了，我們回去吧。我跟你說啊，剛剛的英語課可有意思了，宋哲晴被英語老師說死了……”她又開始七嘴八舌了。

其實事情很簡單，宋哲晴就是想問楚軻一道數學題，誰知道紙條剛傳過去就被教英語的秦老師發現了。秦老師將紙條拿過去看了一眼，就命令他把這道題目寫十遍，明天早上交給他。并且要有題目還要有圖形。

宋哲晴這把可算是栽了。他的死對頭雨愛，可是幸災樂禍地連拍了三個巴掌，就等著看好戲呢。

不假，在晚自習的時候宋哲晴可是奮筆疾書。雨愛說，以前怎么沒看出來他寫字能夠這么快的速度？

今天晚上的數學作業卻并不是很難，有些題目在技校都學過。原來還以為技校的數學只不過是將初中的數學換一種形式再學一遍，搞半天并不是這樣。

楚軻是第一個寫完數學作業的，而我是第二個。當他看到我作業寫完了還不忘記拿過來看一遍，然后說，“喲呵，你還挺厲害的嘛，全都做對了，你也壓根就不需要我來補習嘛。”

我把作業本拿過來，“別以為你有多聰明。”

晚自習期間，雨辰曾經來視察過一次，紀律還可以。好像是主要來看宋哲晴的，盯著他有許久的時間。

據說宋哲晴為了趕這十遍罰抄的題目可把熬壞了。尤其是寫到最后一遍，也許是馬上就要寫完心里特別激動，總是寫錯字，就聽見他在用膠帶粘啊粘的。

雨愛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把他的作業和筆都奪了過來，說，“還是我來幫你寫吧，你看你手抖的，先休息休息，把其他的作業寫寫，你的英語作業好像還沒有動吧。”

“唉，煩死了。”宋哲晴確實有些惱羞成怒，將英語習題拿出來狠狠地摔在了課桌上。

今天的英語習題有點多，兩頁紙。兩道完形填空，兩道閱讀理解，還有好幾題句子改寫什么的。

當雨愛將他數學罰抄的部分寫完后，又關注起了他的英語，說，“我暈你的完形填空怎么才選了一個啊，而且這一個還是錯的，不是選‘B’是選‘C’。”

不能怪宋哲晴，他的腦細胞是真的很累了。

但是雨愛的這句話卻讓楚軻笑了起來，很淡地笑。

“你笑什么？”我問。

“你不覺得雨愛就像個管家婆嗎？你看她每天都跟老宋吵啊吵的，其實還是蠻關心他的。”

“那你什么意思？她對他有那個……”說著，我用兩只手的大拇指撮合撮合。

“全班同學都知道！”楚軻說著，將英語作業本合了起來。然后將作業扔給了宋哲晴，“兄弟我的寫好了，你先拿去抄吧。”

宋哲晴接過，沖楚軻使了個眼色，“謝了！”

“你這樣做可以嗎？”我說。

“放心，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楚軻說著又拿起了物理書預習了起來。

宋哲晴，全班最后一個寫完作業的人，在晚自習結束的最后五分鐘。十點一到，所有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