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柏遼茲回憶錄:狂飆之子與十九世紀西歐文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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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65字
- 2019-01-03 20:41:49
第四章
父親給我上的音樂啟蒙課;第一次嘗試作曲;骨科學習;我對醫學的憎惡;趕赴巴黎。
我在前面說過,當我十二歲時,音樂便如同愛情一樣,已向我展示了其真諦?;蛟S更確切地說,我在那時已開始嘗試作曲。因為在這之前,即使是初見樂譜,我也可以隨它輕聲吟唱;我甚至可以演奏兩種樂器。父親承擔起我音樂啟蒙教育的責任。
在我翻動抽屜時,竟偶然間找到一只豎笛,我立即嘗試著吹奏,想要吹出熟悉的馬爾勒布魯旋律,結果是徒勞一場。
父親實在是無法忍受這討厭的嗓音,趕來請求我讓他休息一會兒,直到最后他答應教我豎笛的指法并教我吹奏《英雄曲》為止——這是我選擇的曲目。事實上,他沒費任何力氣便教我學會了吹奏。僅僅兩天之后,我便可以在家中自如地吹奏馬爾勒布魯的旋律了。
不是嗎?或許您已經發現,這時我已經擅長用管樂器創造出輝煌的效果!一個純粹的傳記作者絕不會錯過機會得出這樣一個睿智的結論的。這使得父親非常樂于教我識譜。他向我解釋這門藝術的基本規則,使我透徹了解了音樂符號的意義和作用。不久,他又送給我一只長笛,用德維耶納(Devienne)方法教我吹奏,就像以前教我吹豎笛一樣,他仍然不辭辛勞。我在學習時也是懷著極大的熱情,竟在短短的七八個月之后便對長笛的演奏較為熟練了。父親非常希望我能夠發揮已表現出的稟賦,便說服了家境較為殷實的鄰居同他聯合,以便能從里昂請來一位音樂教師。這個計劃獲得成功。塞萊斯丹歌劇院的一位第二小提琴手——他還會演奏單簧管——愿意屈尊定居在我們這個尚未開化的小城,并嘗試以音樂來教化這里的居民。如果我們能夠確保他所輔導的學生的數量,以及確定他指揮國民衛隊軍樂隊所得的薪水,他便會樂此不疲。他名叫安培爾,每天教我兩節課。我擁有堪與女高音歌手相媲美的漂亮嗓音。很快,我對識譜便如醉如狂,并且已經成為一名頗為不錯的歌手;甚至還能用長笛吹奏出德魯埃(Drouet)最為復雜的協奏曲。老師的兒子比我年長幾歲,已是一個技藝嫻熟的圓號手,對我很有好感。一天早上,他來找我,我正要前往梅蘭。
“你就要走了,為什么不和我道別呢?”他問我,“讓我們擁抱一下吧,也許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奇怪的神情,以及他離開我時那種莊重的樣子,令我吃驚。但因為我很快就要再見到梅蘭,見到依舊魅力四射的埃絲黛爾,這巨大的快樂便使我很快忘記了這件事。然而當我回來時,卻聽到了多么悲傷的消息!幾乎在我走的同一天,小安培爾——我的小伙伴,僅僅在他的父母離開的幾分鐘的時間里,便在家中自縊身亡。從來沒有人了解他自殺的真正動機。
我在舊書堆中曾找到過拉莫的一本關于和聲的著作,該書已被阿朗貝爾作了評論和簡化。然而,我卻是白白浪費了許多個夜晚來閱讀這些晦澀的理論,竟然根本不能體會其中的含義。事實上,只有在掌握了和弦的基本原理之后,只有在對各種體系所賴以存在的實驗物理問題做了廣泛的研究之后,才能夠理解作者的真諦。因此,只有真正通曉和聲的人才能真正理解這部著作。然而,我仍舊渴望作曲。我將二重奏改編為三重奏和四重奏,然而卻難以找到和弦及低聲部——這兩者之間本應有共同的基調才對。不過,我們這些愛好者每周都要演奏普萊耶爾的四重奏,而每次我都認真聆聽。后來,我又設法搞到了一本卡特爾的《論和聲》,它使我似乎在一夜之間便理解了和弦的構成及銜接的秘密所在。因而我很快就寫了一部有關意大利主題的六樂章樂曲——我寫這一曲子是因為我有一本意大利主題的合集,其和聲的效果似乎差強人意。我因此受到巨大鼓舞,以致斗膽創作了一部長笛、兩把小提琴、中提琴及低音提琴的五重奏。后來,我,我的老師和三個音樂迷演奏了這一作品。
這部五重奏取得了成功,只有父親似乎是唯一不以為然的人。兩個月后,我又創作了一部新的五重奏。父親希望在我嘗試對該作品進行合奏之前,先聽到長笛的部分。因為根據本地音樂愛好者的習慣,他們能夠從第一小提琴來判斷一部四重奏的優劣。于是,我為父親演奏。當演奏到某一段落時,父親對我說:“這段倒還不錯,有點音樂內涵?!钡?,這部五重奏所包含的內容顯然比第一部更為豐富,因而也就更難于演奏,所以我們這些音樂愛好者甚至連敷衍般地演奏一下都做不到。尤其是中提琴和大提琴在排練時更是困難重重。
當時我只有十二歲半。有一些傳記作者曾寫到,甚至最近還認為,我直到二十歲時才識得音樂符號。顯然,他們是完完全全搞錯了。
不過,在這兩部五重奏創作幾年之后,我將它們付之一炬。但奇怪的是,很久之后,當我在巴黎寫作我的第一部交響樂作品時,父親所贊許的第二種五重奏中的那個段落又重現在我腦海里。于是,我將它寫入這部交響曲。這部分即為《宗教法官序曲》的快板開始后不久由第一小提琴奏出的那段降A調旋律。
可憐的安培爾在他的兒子悲慘地,莫名其妙地自殺之后,返回了里昂。我想他現在已經過世了吧。但很快他的繼任者便來到了拉科特-圣安德烈市。這位后來者技藝更為嫻熟,名叫朵蘭,是考爾馬爾的阿爾薩斯人,幾乎會演奏各種樂器,尤其擅長單簧管、低音提琴、小提琴和吉他。他給我最大的妹妹上吉他課。她有一副好嗓音,但是造物主卻沒能同時賜予她任何樂感。不過,她仍然喜愛音樂,雖然從來不能識譜或哪怕是揣讀出一首浪漫曲。我也去聽了她的吉他課,并且自己也很想上。直到有一天,朵蘭,這個正直而獨特的藝術家,突然對父親說:
“先生,我實在無法繼續教授您兒子吉他課了!”
“為什么呢?是您不知怎樣教我的兒子,還是他太懶惰而使您很失望?”
“都不是。不過這確實很可笑:他竟然和我彈得一樣好!”
因此,在豎笛、長笛和吉他這三種莊嚴而無與倫比的樂器的演奏方面,我竟然超過了我的老師!而又有誰敢否認我選擇這三種樂器的合理性呢?是否真的存在自然之神奇偉力,將我推向具有管弦樂效果的、米開朗基羅式的音樂之玄妙的境地??!啊,我親愛的長笛、吉他和豎笛!?。∥覐拇艘院笤贈]有學習演奏其他的樂器,然而這些對我已是足夠受益的了。噢,不,我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我還會敲鼓。
然而,父親卻不想讓我進行鋼琴學習,否則很可能我已經成為一名“令人生畏”的鋼琴家了,就像其他無數卓越的鋼琴家那樣。父親根本就不想讓我成為一名藝術家,他顯然是害怕我會過于迷戀鋼琴以致不知歸路,而這遠非是他所希望的。因此,我很少有機會練習鋼琴,雖然這種日常的練習在很多場合會對我有所助益。但是,大量令人生畏的重復練習確實也構成了某種平庸與乏味——鋼琴正是為每天這種平庸與乏味的發生提供了機會。所以,我認為這種平庸與乏味是可恥的,并且認為它們的創造者們在失去了音樂的瑰麗變幻之后,在只剩下一支筆和一張紙的情況下,是無論如何也創造不出任何樂曲的。鑒于此,我是真的情不自禁要去感謝父親強加給我的這種偶然性(指沒學鋼琴),因為正是它使我認識到實現安靜地、自由地作曲的必要性,并且使我免于受到由于手指的習慣性動作而對創作所產生的束縛與壓制——這種壓制對于創作思維是非常危險的。同時,它也使我不受誘惑——因為有這樣一些東西,它們的音色或多或少地會對某些作曲家產生誘惑。顯然,會有難以計數的“俗不可耐”的愛好者會對我的見解表達他們的異議與遺憾;不過,沒關系,我不會在意這些。
在我少年時代所嘗試創作的各部作品中幾乎都籠罩著一縷深切的憂傷,我的所有旋律都是小調曲式。我知道這個缺點,卻難以避免。或許這是由于梅蘭的那段浪漫的愛情深深地藏在心底,成為一抹難以驅除的陰影造成的吧。在這種無奈與痛苦之中,我不停地閱讀《埃絲黛爾與內莫蘭》。所以,我極有可能將這部田園牧歌中的多篇浪漫的愛情故事譜成樂曲,或許那其中的索然無味對于我來說卻是溫柔甜美?!译y以將其遺忘!
在我創作的樂曲當中,有一首是根據我的一段自白而寫就的,基調非常憂傷。這段自白表達了我在離開梅蘭那森林那熱土以及那玫瑰色的小皮鞋時的絕望心情。在那不絕于耳的腳步聲中,那片森林和熱土是多么地榮耀,那一雙狡黠的明眸又是怎樣地將之照亮;而那雙玫瑰色的皮鞋——我那惡毒的美人!今天,這首蒼白無力的詩歌就在我的面前,沐浴在倫敦春天的陽光之下。而我在此時卻難以擺脫深深的憂慮,一種致命的不安將我籠罩,我的內心怒氣難消:在倫敦我竟也發現了與其他地方相同的障礙,令人可笑至極!下面是我詩歌的第一節:
將永遠離開,
我溫柔的家園,溫柔的女友。
遠離他們,
我將在淚水與遺憾之中度過一生。
清澈的河水流淌過我的雙眼,
映射出她那輕柔的倩影,
挽留住她那疾行的步伐,
我將永遠離開你們!
我為這首詩所譜寫的浪漫曲,在我出發前往巴黎之前,就將它連同那幾首五重奏及六重奏作品一起燒毀了。然而,當我于1829年創作《幻想交響曲》時,這首浪漫曲的旋律又悄然溜進我的腦海。我覺得它非常適合表達一顆年輕的心在初次受到一段沒有結果的愛情折磨時所體驗到的那種巨大的痛苦。于是,我將它寫入這闋交響曲之中。這首旋律即出現在該作品第一樂章和廣板之前,由第一小提琴齊奏,命名為《幻想與激情》;我對它未作任何改動。
然而,就在我嘗試進行各種音樂創作,在我貪婪地閱讀之時,在我熱切地研究地理之時,在我真誠地潛心宗教之時,在我經歷初戀的酸甜苦辣之時,一個時刻悄悄地臨近了——我必須要做好準備去從事一項職業。父親為我指定了他的職業,根本就沒有為我設想一個更好的;而且他早在很久以前就讓我隱約看到了這一職業的雛形。
然而,我對醫學的情感與他的期望根本就格格不入;而且只要一有機會,我的這種情緒便會迸發出來。雖然我不能清楚地描述我的感受,但我卻預感到我的一生應該這樣度過:遠離病榻,遠離收容院,遠離醫學的講壇。雖然我的決心還不能使我承認這種幻想,但是似乎我的決心已定——堅決抵制他人的任何將我推向醫學的企圖。在這一時期,我從《傳記集》中讀到了格魯克與海頓的一生,它們使我心潮起伏,久久難平。這是多么美麗的榮耀??!我喃喃自語,想象著這兩個聞名于世的人物的輝煌。這又是多么美麗的藝術,音樂!如果能將她發展壯大,這又是多么幸福!此外,一件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偶然事件也在這方面對我產生了很大影響。突然之間我似乎醍醐灌頂,遠遠地望見了變幻無常的音樂世界,非常奇特,又非常莊嚴、凝重。
我從來沒有讀過大型的音樂總譜。我所了解的音樂作品不過是一些視唱曲,上面有用簡譜標記的低音部分;或是長笛獨奏;或是歌劇樂曲的片斷,只用鋼琴進行伴奏。然而某一天,一張寫滿二十四組五線譜的譜表落入我的手中??吹竭@么多行的五線譜,我頓悟:它得到如此精巧的運用,會有多少復雜動人的樂器與人聲的組合產生!我掩飾不住內心的狂喜,“人們會在那上面寫出多么輝煌壯麗的樂曲?。 睆拇艘院螅业男撵`深處對音樂的渴望與日俱增,這更加深了我對醫學的憎惡。然而,父親竟突然之間做出決定,他同樣利用了音樂,以便完全摧毀他所說的“我因年少無知而產生的憎惡”,并令我開始醫科的學習。在父母面前,我感到莫大的恐懼,以致絲毫不敢承認自己對音樂懷有雄心壯志。
為了能使我很快熟知即將經常出現在我眼前的各種物件,父親在他的書房中擺滿了蒙羅關于骨骼學的長篇論著。書全部都打開著,里面有插圖,人體骨骼的各個部位在其中都被精確地描繪出來,與實物的大小接近。
“這是一部名著,”他對我說,“你必須要用心研究。我認為你仍對醫學充滿敵意;你的那些想法既不符合邏輯,也沒有任何基礎可言。相反,如果你愿意向我保證以嚴肅的態度鉆研骨骼學,我就會請人從里昂為你買回一支漂亮的長笛,它的所有按鍵部光彩照人?!?/p>
我夢寐以求很久的正是這樣一件樂器。我還能回答什么呢?……父親的建議是莊嚴而神圣的,我對父親的尊敬中夾雜著一絲畏懼。他的好意,那種巨大的誘惑,這一切使我深受煎熬。終于,我咕噥著說出一聲同意,便跑回我的房間。我躲到床上,身心俱碎。
我竟然要當醫生,學習解剖學!還要給人做恐怖的手術!卻不能全心全意地去從事我的音樂創作!音樂,你這崇高的藝術,我曾經為你設想過多少偉大與光榮!為了凡塵這痛苦的瞬間,卻讓我離開幸福的天堂!我真的要離開詩歌與愛情這永恒的天使嗎?離開她們那動人的歌聲,卻要去接近那些骯臟的護士,成為手術臺旁一名令人恐怖的醫生,整天翻動那些面目猙獰的僵尸,聽著病人的慘叫,以及那垂死之人的抱怨與回光返照的游絲般的哀鳴嗎?
噢,不!這一切是多么可怖,多么難以忍受——這豈不是要完全攪亂我那原本秩序井然的寧靜生活嗎?然而,我卻不得不去承受。
我的一個堂兄陪我一起進行骨科的學習,父親把他當作自己的學生。他叫阿·羅貝爾,而今已成為巴黎一位著名的醫生。很不幸的是,羅貝爾小提琴拉得非常好,他曾經參與演奏過我的那首五重奏。所以,我們在一起學習的時候,更多的是探討音樂,而不是研讀骨科專著。不過,他自己在家中卻進行刻苦的學習,因為談論音樂并沒有阻止他在邏輯推理方面總比我做得更為出色。所以,父親曾對我進行過嚴厲的勸誡,甚而對我大為惱火。
無論如何,心甘情愿也罷,外力所迫也罷,雖然只是借助一些人體骨骼的模型,我卻居然頗為圓滿地學會了父親所能教給我的全部解剖學知識。那時,我十九歲,在同窗的鼓勵之下,決定去涉足更為艱深的醫學學習,并在這種意愿的驅使之下,同他一起趕赴巴黎。
寫到這里,我要暫時停筆;以后,我會接著敘述我的巴黎生活,以及在那里的艱苦奮斗的歷程。我剛剛到巴黎,就要立刻進行這種艱苦的奮斗,并在其后面對各種思想,各種人以及各種事物,我再也沒有停止過這種奮斗。我想會有人準許我喘一口氣的。
今天是四月十日,二十萬英國憲章運動派人士將要舉行聲勢浩大的游行。也許在幾個小時之后,英格蘭就要像歐洲其他地方一樣,發生激烈的動蕩。這塊避難之所因而于我也將難以維持了。我只能靜待事態的發展。
已經是晚上八點了。真不幸,憲章派人士竟是十足的革命者!一切都剛剛發生過。這些雄辯家,這些偉大的邏輯家,他們的論證是難以抵御的,并且將會傳遍人群中的每一個角落?;鹋诒患艿搅苏搲稀K鼈兩踔粮揪筒槐匕l言,因為它們的外表就足以向任何人傳遞一個明確的信息:革命是不合時宜的。于是,憲章派人士便四散奔逃!
勇敢的人們!你們精通于暴亂之道,就像意大利人精通作曲一樣。愛爾蘭人或許更精于此道,但奧康奈爾卻總是告誡他們:要討論!爭論!而不是騷亂!
已是七月十二日;三個月已經悄然流逝。我卻無法繼續寫作我的《回憶錄》。我又將重返那個不幸的國家——人們仍把它稱作法蘭西。但無論如何,它畢竟是我的祖國。我想看一看,藝術家在那一片斷壁殘垣之中如何過活,或者他將如何死去:因為在那一片廢墟之下,藝術之花已被撕碎,并被深深埋葬。永別了,英格蘭!
法國,一八四八年七月十六日。終于回來了,故國!巴黎剛剛埋葬完死者。布滿街壘的道路又恢復了交通,明天或許就被清理通暢。剛一到達,我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圣安托萬街區!多慘的景象!一片破敗,慘不忍睹!即便是自由之神的雕像,雖仍高聳在巴士底廣場紀念碑的頂端,卻也被一顆子彈當胸穿過。大樹傾倒,或被截斷,房屋搖搖欲墜。廣場,道路,河岸似乎仍在一片恐怖的廝殺聲中戰栗!……在這舐血為樂,瘋狂暴戾的年代里,又有誰人去理會藝術!……所有的劇院都關閉了,所有的藝術家都受到了摧殘,所有的教師似乎都游手好閑,而所有的學生都四處逃亡!可憐的鋼琴家在廣場賣藝,歷史畫家拖著掃帚沿街“繪畫”,建筑學家在國家工廠中攪拌著灰漿……議會剛剛投票通過法案,調撥足夠的資金使劇院重新開放,并給予最為不幸的藝術家一定的救助。巴黎歌劇院第一小提琴手的年薪還不足九百法郎。至今他們仍艱難度日,以授課為生。我們難道會設想他們能積攢下很多錢財嗎?如果他們的學生離去,他們又將怎樣?那些不幸的人們,我們不能夠將他們流放,雖然他們中的許多人只有在美國、西印度群島或是悉尼才會有更多的機會養家糊口!這種流放對政府來說代價是昂貴的。而即使要流放他們,他們也應該是罪有應得??墒俏覀兊乃囆g家們卻勇敢地同暴民做斗爭,并沖向他們的街壘!
我們就是這樣踟躕于是與非、善與惡、真與偽的令人心悸的困惑之中;我們聽人說著這樣一種語言,它的絕大部分詞語都已偏離了原來的詞義;然而并非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完全瘋狂!! ! ……
還是繼續寫我的自傳吧,我沒有能力去做更好的事情。檢討過去,只不過是將我的注意力稍微轉移一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