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華研讀間:清華研究生原創作品集
- 張小平 白本鋒
- 3845字
- 2019-01-03 20:33:45
名師與高徒:一門選修課,沒想到培養出來一位國學大師
2016-05-23

文|澤軒
好的老師不僅能為學生帶來知識上的提升,還是他們人生道路上的引路人。而好的學生不但能與老師進行平等的學術交流,還有可能與老師風雨同舟。讀過下面幾則關于“名師高徒”的小故事,你可能會對師生關系產生新的理解。
陳寅恪與季羨林:“一門選修課,沒想到培養出來一位國學大師”
20世紀30年代初,季羨林在清華大學學習,期間他的專業方向是德文,但他也選修了幾門課程,其中一門就是陳寅恪的“佛經翻譯文學”,這門課便奠定了師徒二人最初的交往。讓季羨林沒有想到的是,因為陳寅恪先生,他很快就對這門選修課產生了興趣,也對他日后的人生之路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清華大學畢業以后,季羨林到德國哥廷根大學留學,受陳寅恪的影響,他選擇了學習梵文、巴利文和吐火羅文,非常巧合的是,他的導師瓦爾德施米特教授和陳寅恪教授是同出于大師呂德斯門下的柏林大學同學。
1946年春天,季羨林回到了上海,之后又到了南京,此時,陳寅恪先生也從倫敦回到了南京。季羨林便去拜望陳寅恪,季羨林向陳寅恪談了這十年來的學習情況,陳寅恪非常高興,叮囑他到中央研究院去拜見北大代理校長傅斯年先生,而且特別囑咐他要帶上用德文寫的論文,足見對他的愛護之深、用心之細。在陳的提攜下,季羨林開始在國內的學術界小有名氣。
金岳霖與殷海光:“關于為什么說不要貿然給老師發郵件”
1935年,經過一番與家人的據理力爭,做了一段學徒生涯的殷海光重新回到了學校。愛與人辯論的性格,讓他對邏輯學情有獨鐘。因為在他看來,邏輯可以使他在辯論時立于不敗之地。也是在這一年,年僅16歲的殷海光在一套清華大學出版的邏輯學教材上知道了金岳霖的名字。當時,兩個人的地位可以說是天壤之別:金岳霖是名滿天下的大教授,殷海光是籍籍無名的中學生。然而在1935年之后,這兩個名字就產生了聯系。
這份師生情誼的緣起是在殷海光讀了金岳霖的書之后,竟產生了和這位教授“討論”邏輯的想法。他直截了當地給金岳霖寫了一封信,在信中說了自己對于邏輯的一些看法,并向這位教授請教。作為知名教授,金岳霖對于這個叫“殷海光”的中學生非但沒有不屑一顧,反而感到欣賞并很快回了信。在信中,金岳霖告訴他,有哪些書,可以寄來借給他讀。結果,在這之后不久,年僅16歲的殷海光以一己之力翻譯了一本厚達四百多頁的《邏輯基本》,這可以說與金岳霖的鼓勵關系匪淺。
梁啟超與姚名達:“老師,我想申請延畢”
1925年7月,姚名達考入清華大學國學研究院,拜梁啟超為導師,以“章實齋之史學”為題進行研究。1928年6月,經由導師梁啟超、王國維、陳寅恪、李濟、吳宓等人考查成績,認為及格,授予其畢業證書。按規定,學生在國學研究院時限為一年,成績優良者可申請留校繼續研究,姚名達便主動提出了申請。在國學院短暫的院史上,留校研究時間最長者為三年,共有三人,姚名達就是其中之一。
梁思成與吳良鏞:清華建筑系的創立,始于一次“臨時工行為”
1940年,吳良鏞以優異的成績考入重慶中央大學建筑系。大學里,吳良鏞的才華很快顯露出來。他讀到梁思成從國外帶回的最新的建筑領域前沿資料,開闊了眼界。從此,梁先生成了吳良鏞學術與人生的引路者。1948年,在梁思成的推薦下,吳良鏞赴美留學深造。1950年,正當吳良鏞想繼續深造時,忽然收到恩師梁思成的信函——“新中國急需建筑人才,見信速歸!”吳良鏞趕緊收拾行囊,回到祖國。就這樣,一個“臨時招募”,促成了吳良鏞協助導師共同創建清華大學建筑系。此后,吳良鏞在清華大學建筑系執教,與恩師梁思成一樣,他的刻苦勤奮也是出了名的。吳良鏞學術思想前衛,講課時,妙語連珠;為人隨和風趣,也很正派,亦師亦友,能跟學生打成一片,平時生活也很樸素。
潘光旦與費孝通:如果非要給這份愛加上一個期限,三十年如何?
費孝通在清華讀研究生時上過吳景超的課,是吳的“正牌”學生。其實他沒有上過潘光旦的課,但就受影響的程度而論,受潘光旦的影響更為深刻。所以,他在各種場合總是說“我的老師潘光旦先生”。
費孝通與潘光旦的私人關系很深,從私人關系至學術交往,到政治上的長期風雨同舟,長達三十多年。1952年院系調整后,兩人是中央民族學院的同事,比鄰而居近二十年。潘光旦是費孝通最主要的歷史知識“顧問”,有什么問題懶于查書,總是一溜煙地到隔壁找潘光旦,而潘光旦總是不厭其煩地直接回答,或找書作答。在費孝通眼里,學識淵博的潘光旦是“活字典”。這樣養成了費孝通的依賴性,在潘光旦去世后,費孝通說,“我竟時時感到丟了拐杖似的寸步難行”。
潘光旦的新人文思想是一種在社會思想史研究基礎上提出來的社會思想,而費孝通則是從社會學學科的基礎理論出發,對其做出新詮釋。費孝通學術思想的這一新發展,固然有賴于他善于從社會生活經歷中提煉社會學理論的悟性,也是與潘光旦早年對他的批評與期望播下的種子分不開的。雖然他們在學術上走的路子不同,但是能夠相互尊重,取長補短,合作共事,互相砥礪。
葉企孫與錢學森:考試不及格,公派到美國!
1934年,錢學森考取了清華大學第二期留美公費生。當時,錢學森考試的成績與其他人相比略有遜色,而且數學還不及格,其他成績亦不理想。但是他在“航空工程”這門課程的考試中卻得了87分的高分。
清華大學當時負責招生選派留學生的葉企孫教授發現了錢學森的天才,破格錄取了他,并且決定將其派往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攻讀航空工程碩士研究生。按照清華大學的規定,凡選派出國的留學生,必須由學校指派導師補習一年的課程,葉企孫教授為錢學森聘請了以王士倬為首的指導小組,其成員有錢莘覺、王助。
王國維與王力:“這個我不懂”
1926年夏,王力被清華國學研究院錄取。王力在清華國學研究院上的第一堂課,是聽王國維講《詩經》。王力久仰王國維大名。在他的想象中,能寫出像《人間詞話》那樣才氣橫溢的著作的王國維,必定是位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的大學者。當王國維踏進教室時,王力不禁大吃一驚。原來這位國學大師竟是個小老頭,頭戴瓜皮帽,拖著一條小辮子,身穿長棉袍,腰間還系著一條藍帶子。王國維以“清朝遺老”自居,政治上保守,這是王力早就知道的,但卻未曾料到,在推翻清王朝十多年后,他竟連清朝的服飾都還保留著。
王國維的這節《詩經》課,講得很樸實,見解又很精辟新穎,王力聞所未聞,深感受益。之后王力聽了王國維主講的其他幾門課,都有同樣的感受。王國維講課邏輯性強,凡經他做過精深研究的課題,都有嚴謹分析,有肯定的結論。但是,當他碰到某些問題時,又常以“這個我不懂”一句就帶了過去,有時一節課下來,他竟說了幾個“我不懂”的問題。起初王力感到不滿足,他想,老師是傳道解惑的,怎么常說“我不懂”呢?后來王力才慢慢體會到,這正是王國維治學嚴謹的表現。做學問的人,不懂就是不懂,萬萬不能不懂裝懂。
王國維去世時王力曾灑淚寫下挽詩《哭靜安師》:“似此良師何處求?山頹梁壞恨悠悠。一自童時哭王父,十年忍淚為公流!”
吳大猷與李政道:“有大猷,無壓力”
李政道4歲就會心算,是個天才型的學生。但當他考上浙江大學,只讀了一年書戰禍就來了。1945年的春天,年僅10歲的李政道帶著一封介紹信到西南聯大找從未謀面的吳大猷教授,希望可以拜在他的門下學習。當時正值西南聯大的學年中間,不經過考試便不能轉學。吳大猷教授見李政道求學心切,就想了一個合理的辦法:他和聯大教二年級物理數學課程的幾位先生商量,讓李去隨班聽講,然后考試;如果他考試合格就可以正式入學,并且可以免他再讀二年級的課程。
于是,未經學校正式承認許可,李政道便在西南聯大做起了旁聽生。平時李政道應付學校的課程頗有富裕,每天一下課,他就到吳大猷家里請教,請求吳教授給他資料和練習題。
李政道勤奮的態度和強烈的求知欲望,使吳教授感到好奇,也感到欣慰。吳教授經常找一些難度高的書籍和題目給他看,每一次李政道都很快地做完了。吳教授從李政道做題目的步驟中發現,他的思維敏捷,不同于同齡人,于是更加用心栽培他。
吳教授夫人的身體不是很好,經常臥病。李政道到吳教授家請教的時候就經常幫吳教授做家務。買菜、升爐、煮飯這些瑣事李政道都做過。有時候吳教授風濕痛,他就給吳教授捶背。
每當李政道回憶起師從吳大猷教授的那一年零二個月,他坦承:那是他一生中獲益最多的時期,不僅包括人格的涵養,最重要的是學到對知識的“奉獻”。在獲得諾貝爾獎后,李政道曾寫信給吳大猷說:“現在的成就大部分是源于在昆明時您的教導,假如在1946年您沒有給我這個機會,那就根本不可能有我今天的光榮。”
周培源與楊振寧:“叔叔,我想跟著您上大學”
周培源和楊振寧,既是師徒,又算得上是“老相識”。
1929年秋,周培源應清華大學校長羅家倫的邀請,返回母校擔任物理系教授。這時他已離開祖國5年之久了。在去宜興看望雙親之后,他乘車北上,行前他的同事與朋友——清華大學數學系教授楊武之,請他將自己的夫人和長子帶到北京。
楊家長子時年7歲,聰明伶俐。一個27歲的應聘教授與一個年僅7歲的小學生,一路上談笑甚歡,成了忘年之交。這位據說后來爬過清華園中每一棵樹的淘氣男孩名叫楊振寧。
十幾年后,楊振寧考進西南聯大物理系,成了周培源的學生。爾后楊振寧到美國留學任教,1965年與李政道一起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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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馳電掣
我就喜歡當年國學四大導師!
斑駁老樹根
學生對于恩師,報恩心切,卻也不免“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簡單愛
這么多大師和大師們的老師,感覺好棒!學術的傳承在師生之間顯得格外明晰,向大師們致敬,向所有的老師們致敬!
清華紫
作為一位還沒定下導師的大四學僧,好希望未來的研究生階段能夠遇到一位負責人的導師,默默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