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收銀臺上，站著兩位年齡尚輕的姑娘，看見她朝收銀臺走去，對她露著職業的歡迎笑容。她走上前，對其中一位問道，“請問超市在招衛生員？”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超市里其實還蠻干凈的。

那位收銀員對她微微笑，“你去問一下那邊工作臺上的領班吧！”她順著方向看去，在工作臺上，果然坐著一位身著紅色工作服的女士。她想，這大概就是領班了吧。

她又轉身，朝工作臺走去，靠近的時候，她詢問道，“請問您是領班嗎？我需要應征衛生員的工作。”她看見領班的眼睛有一些些驚訝，但她仍然沒有說什么。

領班看了看她，眼睛里的驚訝泄露無遺，“你做？”她朝領班點頭，站著不動的身體有些不自然，她覺得領班可能嫌她太年輕。

“你能做得了衛生服務員？”領班再次問她，她知道像她這個年紀的人做衛生服務員的很少。可是她需要這份工作，她沒有得選擇。她又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她看見領班眼里的不相信，著急的說道，“我需要這份工作，請您給我個機會，真的。”她想她的話語很誠懇，她的態度也很誠懇，領班看了看她，最后還是點了頭，讓她過來試用三天。

她快活的答應了下來，“工作時間是怎樣的？”她在企業里的工作，和這里的工作時間不能有重疊。

領班告訴她，“你是不是在這附近的廠里上班？”她又一次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你一定很需要這份工作了，要不這樣，你正式上班吧，這是超市的鑰匙，你哪個時間有空就哪個時間來打掃，只要保持超市沒有堆積的垃圾就可以。”領班看她的眼神里，有著贊許。

這年頭，像她這樣的女孩不多了。領班搖了搖頭，曾幾何時，她也曾這樣辛苦過，那樣的日子一走十幾年，如今她拿著豐裕的薪水，過著領導別人的生活。

她感激的接過鑰匙，對著領班一鞠躬，“謝謝您！”她激動的不知說什么才好。

離開超市后，回到企業，已經是夜里九點多了。她新到這個企業，晚上連班都不需要加，她有的是時間去做兼職，再加上公司的業務她也不熟悉，每天只能做著機械的工作。這還是第二天，她就已經感覺到了工作的枯燥。可是，她要養家，她沒有辦法。

夜里十二點多，早華從床上起身，拿著鑰匙，去超市里搞衛生，拖把上浸著肥皂泡，一下一下的拖著地，每一個臟的地方都不放過，每一個需要整理的角落也不放過。到午夜一點鐘，她才把超市里的衛生打掃干凈。關上門，抬眼望天空，天上繁星點點。這又是一個很好的日子。

走回公司，路上有人叫了她一聲，“早華。”她聽著微微一愣，在這樣陌生的地方，有人叫得出她的名字。她緊張的轉過身，鎮鎮的看著喊她的人，那個車間的主任，名叫夢樽的人。“這么晚了，還在外面？”他似乎有些生氣，她這樣覺得。

雖然不知道他生的是哪門子氣，可是她還是很小心的回答他，“我剛從外面做了點事情回來，怎么，你這么晚也要出去？”她的話語搪塞的很有技巧，她還不知道能不能把兼職的事情告訴他。

夢樽笑了笑，臉上的光澤在路燈下，照得跟燈泡似的。“你不會是在外面兼職吧？”看她穿成這樣，又十分困苦的樣子，雖然不知道她這樣的年紀，怎么會出來找工作。但知道她一定有什么難言之隱。

她瞧著他看了半天，不搖頭不點頭的看著他，“你這么晚，干什么去？”她想也許他要是不計較，這事也就瞞過去了。

可是他偏偏不買她的賬，“你在外面兼職公司也是同意的，你要是有什么難處，盡管跟我講，我一定能幫的話我定不推辭。”看著她褲管處的濕露，他看出來，她應該是在外面做清潔工。

看著瞞也是瞞不住，她只好如實說來，“我在附近的超市當保潔員，我想這與我的工作不矛盾。”她只想知道，他會不會因此而對她有意見。

這時候，有夜風吹過來，掀起了樹葉，到處一片簌簌聲。她聽著覺得很悲涼，很像父母的葬禮。她離開影城這幾天，家里一切都是原樣吧，一想到奶奶還在病床上，她的手里就像有無窮的力量。

“好吧，你明天上班前到我辦公室一趟，我給你安排另一份工資更高一些的工作崗位，這么晚了，早點回去休息。”他對她講一下明天的計劃，看見她眼里閃著光芒，知道她閱歷尚淺對人情世故還不太懂，也就沒有和她客套。

她感覺生活突然像打開一個扇窗一樣，讓她看見了這個世界的喜悅。她的前面突然像一條大道，她想，這樣子下去，奶奶一定會好轉，家里一定會活得下去。咬了咬牙，她對自己說道，“加油！”

揮手和他告別后，她回到宿舍，進入夢鄉。遙遠的地方，有一雙雙手在朝她呼喚，她們在叫她回家，叫她去上學，可是她眼前模糊的越來越看不見那些手，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當太陽還在爬山坡，她已經于七點整起了床，來到食堂打了稀飯要了饅頭，坐在一旁，一個人靜靜的吃著。他好像老遠看見了她，朝她走來，坐在她旁邊，和她一樣，嚼著饅頭。他并沒有說話。

她扭過頭來看著他，“你不坐這么近會干嘛嗎？”她眼睛亮亮的，看上去和成熟的形象有異迥之處。

他喝稀飯的被嗆得臉通紅，有些緊張，“對不起，我以為這樣并沒有傷害你。”他看著她，好看的笑著，眉眼彎彎，像一個很年輕的男孩。

她默不作聲，自顧自的喝完稀飯，然后端著飯碗，從他身后走過去，臨走時，對他說道，“我覺得你對我有種熟悉感，如果你覺得在哪兒見過我，也許我也會相信。”她雖然不知道他也來自影城，可從他熱絡的態度，知道他對她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