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宜人緊隨張氏，回眸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柳氏母女，她眸中波然無驚，更不見半分的憐憫。

回到院內，張氏的臉色瞬間凝重，“跪下。”

余宜人嬌軀一震，低頭下跪，她能瞞過眾人，卻瞞不過張氏的眼睛。

此時，秋姑悄悄退下，守在門口，擔憂的看著余宜人。

見屋內無外人，張氏痛心疾首，她看著余宜人的眼神充滿著絕望。“你怎么也學的如此心狠手辣？我縱容知意，是想要看著她們鷸蚌相爭，不是要見我女兒多么歹毒。”

“娘”余宜人弱弱的喚了一聲，她不知張氏會如此動怒。

“我是你娘，只想讓你不諳世事，快快樂樂的活著。可這余府宅深似海，我女兒也變了模樣。萬事有我，你為何這么心急。”張氏聲淚俱下，扶著梨花椅緩緩坐下，單手扶著額頭，藏不住眼中淚、心頭痛。

余宜人連忙說道：“娘，您別難受，我知道錯了。”她只想快刀斬亂麻，以免日后生什么幺蛾子。留下她們哪一個，不是養虎遺患呢。

可她忘記了，上輩子寧妃的罪行馨竹難書，但是在張氏眼中，她一直都是純真無害的孩子。

“我的宜人啊，切莫讓這余府的污穢，染指你半分。”張氏哀哀欲絕，親眼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殺人不見血，做母親的怎么不會感覺到心寒呢。

狂風暴雨的夜晚，樹枝搖曳，風雨聲抹去張氏的聲聲斷腸，只剩下絕望的眼神與現在的張氏重合在一起。她苦苦哀求，張氏還是棄她而去。余宜人陡然一驚，不由的感覺到了緊張。“宜人知道錯了，娘別難受了。”

“罷了，你去休息吧。”張氏哭了一陣，滿臉倦容，比起心寒，她更是心疼。若是自己能強勢一些，余宜人怎么會變成這樣。

面前的女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張氏，她也在恐懼，害怕張氏會再次把她丟棄。余宜人很清楚，張氏不會這么做，但是還是沒來由的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或許是那一幕給余宜人的印象太過于深刻的，讓她終身難以釋懷。

見此，張氏心中一痛，還是讓秋姑強行把余宜人帶走了。

一路上，秋姑安慰余宜人，等到過些日子，夫人氣就消了。可是余宜人依舊耷拉著腦袋，滿臉的心事。

凝香樓。

知意醒來，見余相已經不在身邊，周邊只有幾個丫鬟。頓時驚起，大叫道：“相爺呢，相爺呢。”

丫鬟道：“相爺去夫人房中休息了。”

“不，叫相爺過來，讓相爺快些過來。”知意失子，深知自己沒了依仗，更不想讓余相離開自己半步。唯有余相在她身邊，她才能感覺到心安。

丫鬟為難，“姨娘，相爺已經在夫人那邊休息了，真的要請相爺過來嗎？”

“快去！”知意吼叫，披頭散發，更顯瘋癲。

丫鬟一怔，抿唇道：“姨娘，依奴婢所見，現在還是不要招惹夫人了。”沒了孩子，還要去得罪張氏，知意這不是自尋死路。

知意緩了緩，稍稍平靜下來。張氏得罪不得，她日后還得靠著張氏重新博得余相的寵愛。靜了一會兒，問道：“那個柳氏怎么樣了？！”

“柳姨娘和二小姐分別關了起來，現在還在等著調查呢。”

“調查什么！余雪霏欺我在先，大小姐和秋姑也都看見了，還需要調查什么。張氏一定是不想幫我，她一定是不想幫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知意，此時又恢復了瘋癲之狀。

“柳姨娘挺著大肚子，想必夫人也不好處置。”再加上柳家那邊強詞奪理，張氏要是處罰重了，就是公報私仇，她要是處罰輕了，柳家的氣焰還不更加囂張。

知意恨恨的盯著丫鬟，盯得丫鬟毛骨悚然，咬牙切齒的說著：“我的孩子都沒了，柳氏的孩子還是好好的。”張氏不好斷定，那好，我來幫幫她。

丫鬟當下噤了聲，頭埋得低低的。前兩個姐姐的事情歷歷在目，她可不想被知意打的面目全非。

窗外淅淅瀝瀝下著雨，偶有飛燕掠過，落在屋檐上。

余宜人正執筆抄寫女訓，停頓了一會兒，看著窗外小雨。這天的寒意愈發重了，冬天很快就會來了。

“小姐還在抄著呢。”秋姑沏了壺熱茶，給余宜人斟滿了一杯。“這天冷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不了，還剩下一些，我就抄完了。”余宜人低頭繼續抄寫了起來。

秋姑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姐不要怨夫人，她都是為你好。”當時她聽見余宜人的計劃，也是瞠目結舌，心情復雜，更不要說夫人知道以后的心情了。

“我知道，我不怨她。”上輩子實在是絕望，張氏才會拋棄余宜人。這輩子不同，余宜人會護她周全。

過了一會兒，余宜人抄寫完了，整理了一下交給了秋姑。“我抄完了，給娘送過去吧。”

秋姑點頭，拿著余宜人抄好的女訓走了。

張氏讓余宜人抄寫女訓的用途再明顯不過，但是余宜人本就是個惡人，她明白慈悲為懷，又能如何？看著敵人笑靨如花，余宜人就像吃了蒼蠅一般的惡心。

手心捧著一杯熱茶，還未下口，就聽見門外吵吵鬧鬧的。

她放下手中的熱茶出門一看，見張氏神色慌張的帶著幾個丫鬟走出了院門。秋姑愣愣的站在一邊看著，然后轉身朝著余宜人的方向走來。

余宜人問道：“秋姑，怎么了？”

“小姐先進屋里去，外頭冷。”秋姑心不在焉的說著，然后將余宜人帶進屋內。

秋姑落座，余宜人連忙倒了杯熱茶。“秋姑，這到底是怎么了？”

“知意瘋了，她，她竟然殺了倩倩。”說到這里，秋姑不免為如意可惜。“倩倩是個好丫頭，前陣子被分給了柳氏，沒少吃苦頭。沒想到被知意給害死了，還真是苦命啊。”

余宜人皺眉問道：“那柳氏呢？”鬧出這么大的動靜，那柳氏就毫發無傷？

“柳氏情況不明，估計好不到哪里去。”要是柳氏死了，那是罪有應得，但是倩倩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