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呵，笨蛋也知道，蘇冷月可不是真的在跟她談下棋。而是要她替她效勞。這蘇冷月也真夠驕橫，一點點兒的緩話都不想說，直接就擺明了沒有把她當人看，而只是要利用她。

“賤妾惶恐。”沈婉兒心中冷笑，可也難免驚慌，對著蘇冷月再度跪下，“不知賤妾何德何能，竟配做惠妃娘娘的棋子？”

蘇冷月也不叫她起來：“你，配著呢。”端起茶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方道，“昨日，你竟敢和本宮做對，膽子不小。”

沈婉兒：“賤妾知罪，還請娘娘……”

后面寬恕兩字還沒來得及出口，便被蘇冷月打斷：“這是夸你呢！”

沈婉兒愕然。

蘇冷月：“要不是那個老閹人跑出來，本宮原本是要買你的賬了。這正說明你有勇有謀。而本宮正缺一個有勇有謀的棋子。”

沈婉兒：“不知娘娘要賤妾做什么？”

蘇冷月：“本宮要你去接近陛下。”

沈婉兒大吃一驚。

蘇冷月：“不僅要去接近，還要想方設法地成為陛下最寵愛的人。”

沈婉兒真不知該說什么好了。雖然也曾聽宮里的一些老宮人說過，前朝不乏在皇帝身邊安插受寵的人來鞏固地位的例子，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要讓別人成為皇帝“最寵愛的人”吶！再怎么安排，也不會讓別人比自己還受寵的。一是誰也沒那么大的器量，二是別人真比自己還受寵了，也不便控制了，弄個不好還會被反咬一口。

蘇冷月又不蠢……可是這些話顯然都是她忍著氣，想了一天一夜才想好的。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蘇冷月：“你放心，本宮也會替你行各種方便的。”

沈婉兒：“惠妃娘娘，請恕賤妾斗膽。惠妃娘娘身邊并不乏可用的人，而且她們還有一點比賤妾更值得取的好處。”

蘇冷月微微一挑眉：“什么好處？”

沈婉兒：“忠心。”

蘇冷月一怔，俄頃，便發出一陣輕笑：“本宮果然不會看走眼。沈婉兒，你果然是個人才。”拿起一把輕羅小扇一面悠然地扇著，一面笑著對她道，“說，繼續往下說。”

沈婉兒：“就比如方才那位司琴姑娘，一定跟著惠妃娘娘多年了。人不僅靈活而且仔細，容貌、風姿就是比一些貴人家的小姐也不差了。娘娘既有心栽培我這個和您昨天才做過對的人，為什么不栽培她呢？”

蘇冷月：“她是也不差。不過她還入不了陛下的眼。我們這個陛下，可不是那漢武明皇，管你是歌伎還是舞伎，照樣看得入眼，一樣封后封妃。”

雙目微微一掃沈婉兒，又道：“而且你也有一樣長處，是她沒有的。不僅她沒有，這宮里許多人都沒有。”

沈婉兒：“請娘娘指教。”

蘇冷月：“昨日本宮看得清楚極了。從陛下來，到你和高有忠離開，你一次也沒有出聲，一點也沒有抬頭。你對陛下的恩寵其實并沒有多少向往。但我又看你，不像是個愿意屈居人下的。所以我想，你對恩寵這件事大約只想隨遇而安。能有就有，不能有也罷，各有各的活法。左右你也不會因此尋死覓活。是么？”

沈婉兒不想蘇冷月想到如此地步，慌忙再叩一首：“娘娘果然目光如炬，賤妾自愧弗如。”

蘇冷月：“這宮里的人，誰不是想破頭也想得到陛下的恩寵？有勇有謀的人確也不止你一個，可是要再加上這一條，”譏諷地一笑，“這皇宮雖大，本宮能找到的，也非你莫屬了。”

“如何？”蘇冷月的話都已說完了，她現在只要沈婉兒一個答復，“你愿意？還是不愿意？”

沈婉兒分明看到蘇冷月一雙美妙杏目里，突地放出了一層冷光。心里不免一涼：眼前這境況是不容她說不的。才過去的一天一夜里，蘇冷月不知道想了多少遍。她要是敢說半個不字，下場可想而知。

沈婉兒唯有垂首領命：“能為娘娘效勞，是賤妾的福分。”

蘇冷月為她的識時務浮起了一抹淺笑：“很好。”

“那么，本宮也不能讓你就這樣回去。”她說，“免得惹人懷疑。再則，本宮越是和你水火不容，對你越有好處。你明白的吧？”

沈婉兒心頭竄起一絲涼意：“但憑娘娘處置。”

蘇冷月微微斂目，低低地道：“好。”稍一停頓，便陡然高揚了聲音，怒道，“大膽！沈婉兒，不過區區一個良家子，也敢和本宮過不去！不給你一些教訓，你是不會明白自己的身份了！”

正守在門外的諸人俱各驚得一跳。緊接著便聽見蘇冷月厲聲喊人：“來人！”

慌得諸人連忙往殿里去。司琴是最先進去的，看沈婉兒垂頭跪在蘇冷月的面前，蘇冷月柳眉倒豎，滿面怒容地瞪著她。

不等司琴開口問，蘇冷月就咬著牙道：“沈婉兒以下犯上，即刻給本宮掌嘴！”

司琴微微一驚，問道：“娘娘，掌多少？”

蘇冷月冷笑道：“本宮什么時候說停，才能停。”

眾宮人都嚇壞了。沈婉兒畢竟不是普通宮人，再說就算是普通宮人，難道也連個準數都不給么？其中尹墨香的臉色尤其蒼白。她看了看沈婉兒，又看了看盛怒中的蘇冷月，終是沒有出聲。

司琴也不覺呆了一呆，便聽蘇冷月的聲音又冷厲了一分，催道：“還等什么？”

司琴登時驚醒，不再有絲毫的猶豫。又叫過兩名宮人，其中就有尹墨香：“你們，幫沈姑娘跪好。”

尹墨香渾身一抖，只好戰戰兢兢地和另一名宮人一左一右地按住沈婉兒的肩膀。司琴便高高地揚起一只手，噼里啪啦、正正反反地抽打起來。每一下都抽打得極響，震得整個麗景殿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