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晚上江源就沒得到歇息,等到安照伊終于鬧夠了他才能夠小酣一會兒。
二更天的時候江源坐在門口冰涼如水的石階上,月亮很圓,很亮,無風無雨的天氣里最適合懷念。想的連心都在疼,耳邊還傳來安照伊斷斷續續的說話聲,他聽不清了,魂魄已經飄到了九霄云外,恍惚間,一個女人的哭聲傳來,劃破寂靜的夜空,猶如一個驚雷,炸在江源的頭頂。江源一下子清醒過來,確認不是房間里的安照伊的時候,才緩慢朝屋外走去。
起風了,夏夜的風是涼的,江源冷的打了個哆嗦,旁邊的樹葉被吹的窣窣作響,江源只當沒看見。風撩起他額間細碎的劉海,lu出光.潔的額頭,此后便是夜里細碎的靜。
他聽不到任何聲音,只聽得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江源突然有些膽怯起來,這一切,像極了那個猩.紅的夜晚,滿是殺.戮,滿是無助的哭喊的那個夜晚。
江源頓住腳步,忽然聽見似有什么人在低聲說話。他不敢再有何動作,生怕被人察覺,只驚的豎起耳朵聽。
說話的應該是之前聽到的那個女人的聲音:“安照晉,我告訴你,我今日嫁進安家,你便是死要聽我的,不死也要聽我的!”
“歐陽佳,我警告你,你別太過分,否則……”
卻是如此,原來是新成婚的小兩口在鬧矛盾,江源才松了一口氣,再說了,這是換碧月樓,里面高手如云,哪個會有膽子敢進這豺狼窩里來偷東西?江源想離開,卻偶然聽到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詞。
白邪。
“白邪死了,是暗夜和靈丘兩伙人干的,如今沉眠古劍不見蹤影,只有找到江尋,才能尋此古劍?!?
“安照晉,你和我說這些有什么用?你若是不愛我,又何必娶我,搭上我一輩子的幸福?”那女子的聲音已經有些梗咽。
屋子里燭光搖曳,兩個人的影子映在竹窗戶上,女子低頭掩面,似哭泣的樣子。卻又聽見男人冷酷的聲音:“歐陽佳,你以為我想娶你?若不是你和這件事有點關系,我就算老死也不會娶你的,這方圓百里,哪個不知道你的潑.辣?今日的事你最好就此作罷,休要再提,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
“今日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說出去半個字,不然別怪我不念夫妻情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哪還有什么夫妻情分可提?安照晉說完便出了屋子,江源大氣不敢口耑。屋子里仍是一片寂靜,江源輕功離開。
換碧月樓一定是和爹有什么關系,沉眠古劍,從未聽江尋提起過,難不成江府上下幾十口是因此才招來橫禍?江源不敢再想,連忙回到安照伊屋外。
安照伊已經熟睡,江源松口氣,繼續坐在門外的石階上守夜。
看,黑著的天多像一個閉著眼的夢,夢里的人不愿醒來,夢外的人不能離開。
江源不知道什么時候困乏了,就這么倒在地上睡著了。第二天一大早的時候,還是安照伊在房間里怒吼的時候他才驚醒。
“七小姐?七小姐?”江源慌忙跑過去,生怕惹得安照伊不痛快。
進去的時候安照伊倒也不是怒氣沖天的樣子,反倒?反倒有些異常。安照伊安靜如呆立的雞一樣坐在chuang上,不知道在發著什么呆,就連江源叫了她兩聲,她也沒有理會。
“喂,你說,你昨天干什么去了?看本小姐喝酒你也不攔著?”安照伊現在只覺得頭痛谷欠裂,甚是難受,可是又好強的不愿表現出來。
江源心想,姑女乃女乃你這個暴脾氣,誰敢攔你不是自找死路么?
“行了,你過來?!?
江源聽話的走過去。
沒想到安照伊甩手就將chuang上的枕頭朝江源扔過去,不偏不倚,剛好砸在江源的腦袋上。這要是個石更物,那他的腦袋非得開花不可。
江源有些吃驚,前一刻還好好的呢突然就發火了。
“本小姐警告你!狗奴才!昨天的事情你要是敢說出去半個字,我叫你活不過第二天!”
安家人還都是喜歡這么要挾人嗎?江源裝腔作勢的答應。
“滾!別讓本小姐看到你!”
天亮了,外面會有太陽,外面沒有孤獨的味道,只有怕孤獨的人才不肯踏出房間。
江源一個人晃晃悠悠,來這里這么久了,他還哪里都沒去過呢。這不知覺間竟然走到了他剛來的地方。
那里自然沉靜,樹木憂郁的緊,江源正想離開,屋里便有一人叫住了他。
是以前總和他待在一起的那個孩子,聽得叫他,江源停住腳步,倒不如在這兒待一會兒,反正也無處可去。
跟了七小姐,以后指不定沒有機會再來這里了。
“東西是你拿的對不對?!”江源剛走近他,他便一把抓住了江源,江源還有些愣,沒反應過來,隨即又從屋里跑出來一個孩子,和他一起扭住了江源。
江源本想掙.脫,就是這么一會兒動靜,旁邊已經圍滿了人。
“你干什么?放開我!”江源怒吼:“再不放開我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你還不客氣?你拿了嬤嬤的東西,你還不客氣?”
江源突然有些明白了,難不成他又要當一回替罪羔羊?
正想解釋,便見張嬤嬤走來。
不知何時,她的手里也拿著柳條鞭子,看哪個不順眼,她便毫不客氣的把鞭子往身上送。只聽得孩子嗷嗷的哭聲,不一會兒人便走.光了,只剩下押住江源的兩個人。
張嬤嬤見被扣住的人是江源也有些驚訝,道:“他拿的?”
“是他!我們親眼看到洛溪偷的!然后我們去追他,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把東西給丟湖里了,還想跑,我們倆好不容易才抓住他!”
江源不知道在他身后說話的人,表情是怎樣,或許是得意,或許是安心。
“什么!丟湖里了?!”張嬤嬤聽此腿一軟,眼珠向上一翻,一下暈厥過去。江源身后的人突然放開了他,一個箭步沖過去扶住快要倒地的張嬤嬤,還在裝腔作勢假惺惺的關心。
人世險惡。
只有一個人是押不住江源的,江源一發力,一轉身便掙脫開了身后的人。
江源瞪著眼前的人:“我洛溪光明磊落,從來不做偷竊之事,連嬤嬤什么東西丟了我都不知道,你們若是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他不是沒有脾氣的,這么多天的忍受他實在是受夠了。
“行啊,你行!”張嬤嬤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臉色蒼白,說話的時候都有些有氣無力?!澳氵@小子,起先我還覺得你聰明伶俐,沒想到你這般記仇記恨!讓你到七小姐那里去頂罪,是我老輩子對不起你,可你吶,你也不能因此記恨拿了老輩子的命根子啊!”
江源云里霧里,連忙擺手:“嬤嬤你在說什么吶,你真是誤會了!我不知道你丟了什么東西吶!再說了,我現在待在七小姐的身邊,七小姐身邊什么都有,我什么都不缺,何必非要拿你的東西呢?”
張嬤嬤一把推開之前扶住她的哪個人,氣的牙齒都在顫.抖,鼻孔張的老大,呼啦呼啦的口耑著粗氣。
“我打死你這個死小子!以為現在在七小姐身邊我就不敢動你了是吧?!”
張嬤嬤可謂是真的自引而起,順手cao起旁邊的一根竹竿,劈頭就向江源打去,江源一個閃身躲開,那根竹竿啪的一下應聲落地,瞬間破.裂。江源膽戰心驚,幸好動作快,不然怕是要死在這竹竿下。
早就知道張嬤嬤心狠手辣,今日才算是真正見識了。
張嬤嬤正想開口大罵,忽然聽見門外啼噠啼噠有序的腳步聲:“張嬤嬤,你膽子不錯嘛,我的奴才你也敢動手?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是誰給你那么大的權力的?!”
張嬤嬤聽此臉色更加慘白,嚇的手一抖,破.裂的竹竿瞬間掉在地上,撲通一下直接跪在地上。
“七小姐饒命!七小姐饒命!老輩子該死!老輩子該死!”
眨眼的功夫,安照伊就已經來到了驚魂未定的江源面前。安照伊沖著江源微微一笑,嘴角一揚,頓時陽光燦爛。
“張嬤嬤?老輩子呢?既然該死你就去死好了,這么多年在這里也累夠了,好好歇息去吧!嗯?”
嗜.血般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栗,張嬤嬤都快要把額頭給磕爛了:“七小姐!饒命吶!奴才該死!奴才不累,奴才愿繼續為換碧月樓效力,求求七小姐饒了奴才吧!饒了奴才吧!饒了”
“閉嘴!張嬤嬤,你威風也威風夠了吧?若是再多嘴一句,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該怎么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老淚縱橫的張嬤嬤背了一口氣呼吸不過來,倒在地上。
江源也只得跟著安照伊決絕的離開。
“本小姐告訴你!俗話說到了哪家的山頭唱哪家的歌,從此以后你只能聽命于我,要是敢背叛我,你的下場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