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襄郡主
- 花月正春風
- 青梔未白
- 2529字
- 2017-04-10 13:17:37
我話音剛落,瞿映月臉上竟顯露出一種嘲諷的笑容,我起誓自見到他以來,他一直是溫和平緩的,這刺眼的笑容現在他臉上,真是著實將我嚇了一跳,見我看他,他也并未收起這笑,而是說:“秦則暮近期與丁家謝家都往來密切,而這兩家在暗處做的事情,譬如買了地,修起了極大的屋子,防備森嚴卻不見有人去住,實在讓人覺得奇怪。”
“瞿莊主言下之意,是指我爹與丁家謝家,有什么大陰謀?”我笑一笑,“恕我直言,想必瞿莊主也知道當年我秦五是為何離家,自然,他是我爹,我不會恨他,只是也不會專門替他說好話,然而在我幼時,我爹確是實心眼兒地待人好。家里的生意,我母親打理得也不少。說起籠絡人心之類的,我娘要更勝他一籌。因此我以為,若丁家謝家有什么陰謀,也是貪圖我爹的錢,大約把他一并拉下水了。”
瞿映月默了一默,最終道:“既然令尊可能深陷泥沼,姑娘還是萬事小心為好。另外姑娘若能洞悉令尊的一些事,也盡可早些告知霧云山莊,也好將令尊擇出來,保住性命。”
“瞿莊主放心,我爹他識人不明,讓我娘不得沉冤昭雪,我自然一生也不愿再見到他,我只消給娘報了仇,慶殷秦家,便和我沒什么干系了。”我轉了話題,“至于莊主說要我說一些關乎我爹的線索,一是我離家太早,二是確實不知,真是愛莫能助了。”
瞿映月復又溫和笑了,他說:“我也是白問問,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若有什么唐突的地方,還請見諒。”
我心里頭是因著他的語氣不大爽快,然而既然他都這么說了,我也不能計較些什么,到底是我意中人的大哥。我便行了禮,言道我并不在意,就要告辭,瞿映月仍喚了訴琴出來,讓她領著我回問荷軒。
訴琴一出門便和我請罪:“秦姑娘,今日是訴琴語意沖撞,請千萬別在意。婢子同三小姐一起長大,三小姐傳了話要我如是說,說是為了少主的好姻緣,三小姐平日里又很有分寸,婢子便答應了幫她。”
我與風祁墨已經訂了情,又知曉花見青對風祁墨無意,心情已經很好,此刻更是不想計較了,便帶著玩笑的語氣道:“后來我知道了中間種種,早也就不生氣了。你和三小姐也是好心。只是你下回若是再耍弄我,我可是要同你翻臉的。”
訴琴吐吐舌頭,也笑:“秦大姑娘,你可是未來少主夫人哪,借婢子十個膽子也再不敢耍弄你了。何況后來聽婢子的姐妹說,姑娘出身烏衣堂?簡直嚇出了婢子一身冷汗,不知道午時那陣子,婢子是不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我想起來當時我確實是拔了簪子下來準備罰一罰訴琴,被阮盈袖勸住了,一時有點赧然,笑笑沒答話。
訴琴倒也沒追問,卻又發揮了她八卦的本性,把我當做自己人似的,神神秘秘道:“姑娘,您知道襄郡主嗎?”
我想起來這位郡主是剛才叫走風祁墨的人,便說:“聽說過,卻是沒見過,她的事跡也不清楚,怎么了?”
那一晚我回問荷軒之后,風祁墨并沒有來看我,我也不好意思使人去打聽,倒是卷云看我悶悶的,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后便同我說:“姑娘先休息吧,剛才奴婢去打聽了,少主還在同襄郡主議事,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了。”
我感念卷云的細心,也不等了,就應著洗洗睡了。
哪知上了床后,翻來覆去半晌,第一回覺得睡著也是這樣困難的事情。我想起來訴琴先前和我說的字字句句。
說這襄郡主,是鎮守越湖郡的鎮安王之女。當今圣上因懼怕諸王叛亂,其實各王爺都是沒什么實權的,當初烏衣堂堂主沈別緒的哥哥靖安王沈別聲如是,鎮安王沈別易也如是。只是沈別聲因文治武功十分一流,所以常常被委以重任去打個什么仗,比如剿滅烏衣堂,只是打完之后兵權便被收了回去。至于這位鎮安王沈別易,因才能也不出眾,就被分在了越湖這樣的富庶之地做一個閑散王爺。
鎮安王之女名喚沈蓉晚,乃是越湖郡的一位奇女子。眾所周知的是,有丁杏在,并沒有什么膽大的姑娘敢明著愛慕風祁墨,而這位襄郡主,卻跟在風祁墨身邊整整五年。是,她在十三歲那一年,郊外馬場巧遇風祁墨,之后便開始為霧云山莊辦事。據市井的傳聞,那一天二人之間有了如下的對話。
風祁墨:你這馬,確實不錯。
沈蓉晚:有人贊我的東西,我本該說句謬贊,然而我的追風,確是千里挑一的良馬,公子這句夸贊,追風當得起。
風祁墨:不知風某是否有幸一睹追風神速?
沈蓉晚:公子翩翩,想來騎術亦是精湛,蓉晚愿與公子一比。
又據市井傳聞,那天沈蓉晚的馬跑發了性子,差點將她從馬背上摔下來,是風祁墨輕功卓絕,反應奇快,當即縱身而起,環抱著襄郡主落在了草地上。
真可謂是當下最流行的才子佳人話本里,最流行的一見鐘情故事。
后來沈蓉晚當機立斷,說服她那位沒什么主見的王爺父親,從王府里撥出一份勢力,為霧云山莊旁支。雖是旁支,卻只是給霧云山莊辦事,算不得屬下,倒像盟友。而襄郡主,漸漸地在霧云山莊來去自如,因著她從未說過自己對風祁墨有什么愛慕之心,連馬場里的那個危急下的肌膚之親她也從來不提,又因著她是皇家貴胄,非江湖寒士能比,所以丁杏也不敢輕易動她。
更何況,越湖郡都傳襄郡主為人溫柔大方,心善貌美,常借著王府的名頭布善,恩澤霧城,乃至意安,是真正的大家閨秀,人氣極高,誰想暗中使壞,都要掂量再掂量,遑論區區丁家。
我打定主意不要再理風祁墨了。此時才剛剛定情,他便能為了沈蓉晚不來瞧我,若以后在一起久了,相看兩厭,他為了沈蓉晚將我休棄,也不是不可能。我須得在情根還未深種的時候,盡早抽離。
定了這個主意,我心里頭反倒更加空落落。其實倒是佩服沈蓉晚這樣的耐心與高貴,從不輕易說出愛慕,矜持極了,只消在那里站著,等著男子去追逐,又落得個守禮文雅的好名聲。并有皇家的身份在那里,還怕男人不動心么?
想來風祁墨,也不能免俗。
至于他為什么遲遲沒同沈蓉晚在一起,我瞧不明白他的心,自然不懂。
淅淅瀝瀝想了一大篇,夜漸深,模模糊糊中也就睡過去了,然而夢里我仍舊很不爭氣地夢見了風祁墨。我夢見他確實來問荷軒看我了,并輕聲問卷云:“小五兒睡了么?”
卷云很會說話,頗合我意道:“秦小姐之前不肯睡,后來大約是舟車勞頓了,沒撐住,才睡過去,只是睡得十分不安穩,婢子點了安神香,才稍稍好些。”
風祁墨好像什么也沒說,倒是直接抬步進了屋來。我在夢里想起身將他踹出去,也想質問他深夜怎可進女子睡房,起了半天身,卻起不來,張了嘴,說了話,又沒聲,這可把我急的。眼前又忽然黑了,黑暗中好像有涼薄的柔軟吻在我的額頭,然后風祁墨的聲音又響起,他說:“好眠,小五兒。”
這么一來,我心神卻安穩了,又沉沉睡了過去。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