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只見穆子卿矯健的身影走入明霞宮中，“兒臣拜見母妃。”

“哼，太子殿下。”明妃緩緩坐了下來，儀態頓時端方了起來，“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

“母妃說笑了，皇弟年紀小貪玩也是正常，實屬不懂事才誤了慶典，父皇也沒責怪什么，母妃說幾句便罷，何必這么動氣。”穆子卿英俊的面容帶著微笑，顯得很親和。

“太子殿下真不愧是天之驕子，到了哪里這禮節都不忘，見到個娘娘就敬稱母妃、自稱兒臣的，本宮到還真希望，本宮是你母妃呢。”明妃輕輕抿了口茶，“但是，這是本宮和瑜兒的事，和你有什么相干？”

“自是有的，”穆子卿點點頭，“那日的慶典，是父皇為了慶賀兒臣的功勞而辦，所以，兒臣自是允了皇弟，允他不去。”

“你？你允了？哼！”聞言，明妃瞪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后的穆子瑜，鼻子里輕哼一聲，“沒用的東西，還要別人護著你，滾，都給我滾！”

“謝母妃。”穆子卿立刻站了起來，拉了拉穆子瑜，又望向他身后的小太監們，“還不快‘滾’？”

遲疑了一下，自始至終，穆子瑜的雙眼都是堅定的，他淡定地起身，轉身隨著穆子卿走了出去。

看著他們離開明霞宮，明妃心里仍是不服，便一個起身，將身邊的花瓶扔了。

伴著這清脆的碎裂聲，幾人遠離了明霞宮。

離開明霞宮，穆子卿走在前面，穆子瑜默默跟在后面，直到到了御花園。

來到一個不起眼的假山后，穆子卿這才轉過頭來，無奈皺了皺眉：“說吧，為什么沒去慶典？”

“皇兄真是好記性。”穆子瑜笑笑。

“噗哧——”穆子卿聞言莫名笑了出來，一臉無辜，“怎么，我又干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惹你生氣了？”

“你入京當天，竟然隨意就讓侍衛打傷了一個弱女子。”

“這你都能知道？”穆子卿吃驚地看著他，“你真是無所不知啊……你不說我還真忘了，好像是有這么一個小女孩，她攔了我的路，本就當死，但我饒了她一命，有何不妥？”

“在皇兄心中，人民果然是命如草芥。”穆子瑜笑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皇兄，將來你若一統天下——”

“行了行了，婦人之仁！”穆子卿伸手打斷他的話，“一個小乞丐算什么，留著也沒什么用，浪費國家糧食。再說，天下乞丐何其多？每個人你都管？什么也別說了，你這么做是在自作自受，這種小人物中的小人物，天天想著豈不鬧心？沒事干干正事。”

穆子瑜閉口不言，他盯著穆子卿：“那白將軍......”

“白將軍？怎么，你懷疑我的判斷？”穆子卿好笑地看著他，“皇弟，可千萬別糊涂，這是關系到我大月朝的機密，就算那白啟明以前對你有多好，就算那白啟明是你逝去母妃麗妃的哥哥，是你的舅舅，如今他也只是個叛徒，對大月朝不再有貢獻，反而帶來的全是危害。”

“……”穆子瑜半天不語，見穆子卿似乎也無話可說，便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向明霞宮。

“唉…….”穆子卿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背影，“干什么又回去，找打？”

穆子瑜并不理會他，只是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那皇兄還是等我氣消了，再來找我。”

穆子卿輕哼一聲，微怒地也轉身而去：“小孩子脾性。”

在御花園的另外一邊，這里有一潭清澈的湖水，叫月湖，月湖之上有幾個很漂亮的亭子。其中最大的一個亭子內，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小女孩在嬉戲。

穆子卿笑了笑，走上前去輕喚：“安兒。”

“太子哥哥。”小女生聞言回過頭來，那是一張稚嫩的臉，粉嫩的雙頰如同未綻放的花苞，那大大的小眼睛閃閃發亮，彎彎細眉，小小櫻唇，是個標準的小美女。

“安兒，笑得這么開心，什么好事要和我分享啊？”穆子卿坐了下來，掃了眼桌上的宣紙，假裝沒有看見的樣子。

“太子哥哥，你快閉上眼睛，安兒有個驚喜要給你。”

穆子卿順意閉上眼，被她拉到桌前：“好啦，太子哥哥，快睜眼。”

睜開雙眼，鋪在桌上的，是一副活靈活現的百鳥圖：“哇，安兒，你的畫技是越來越好了，夫子教得真好啊。”

“那是當然啦。”穆樂安摸摸自己的長發，傲嬌的抬抬下巴，“我可厲害了，夫子都夸我畫得好。”

樂安帶著一臉的期待看向穆子卿：“太子哥哥，你喜歡嗎？”

“喜歡啊。”

“那……”她微微低下頭，眼神中有些愛慕，雙頰竟微微泛紅，“那你說，子瑜哥哥看了會喜歡嗎？”

“原來不是給我的啊？如果是他……可說不準哦，他性格很怪的。”穆子卿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但是你要去試試看哦，說不定會贊美你一番哦。”

“嗯，好！”

“不過，現在不行。”他伸手摸了摸安兒柔順的發髻，眼中彌漫出寵愛，“你的子瑜哥哥剛剛被修理了一頓呢，心情肯定很差。”

“哼，”聞言，安兒立馬收斂了笑容，撅起小嘴，肉嘟嘟的紅頰，“又是那個討厭明妃！”

穆子卿一愣，忍住笑意，故作嚴肅地輕彈安兒的額頭：“噓噓噓！”

似乎在思考什么問題，安兒沉默了一陣，小小的碎發在額頭飄動：“那我就更應該給他看看了，這樣子瑜哥哥心情才會好起來啊~~~”

“傻姑娘，”穆子卿輕彈她的額頭，故作思索狀，“你要是實在想去，就去吧，但是千萬要小心，別被明妃娘娘發現了，要不然你子瑜哥哥又要頭大了。”

“好！”安兒聽后高興地點點頭，轉身小步跑到桌子跟前，將畫布卷好，朝身后宮女小小使了個顏色，便邊走邊回頭笑道，“皇兄，臣妹就先去啦。”

“好好好~~”無奈應和，穆子卿看著那小小的身影，眼里閃過一絲黯然。

此時，御花園的流水清澈無比，站在亭子里的穆子卿轉身朝著水面望去，還能看到一只只歡快游蕩的鯉魚，只是這自由是屬于它們的，他生來就和這種歡樂被隔離開來。

他是羨慕子瑜的，羨慕他沒有那么多的負擔，沒有那么多的使命，羨慕他可以在閑暇之余還考慮將考慮那些被自己視如螻蟻的人命、親情的問題。然而，他不被允許，不被允許浪費每一刻。

“太子殿下。”一個小太監小跑上前，行了禮，低聲道，“皇上在御書房等您。”

深吸一口氣，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但是，那又如何？以后，整個天下都是他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到那時才是真正的自由，“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