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 我的愛情蒙太奇
- 苦艾酒
- 3219字
- 2017-01-09 17:22:45
【2008年,冬】
我性格懦弱——對的,就是懦弱,韓飛了解我,知道我是一只紙老虎,別看平時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其實真遇到事,第一反應就是躲起來。
就像那次一頭撞上玻璃門。
遠遠地走來兩個人人,逆著光,黃金的身高差,俊美的輪廓,我一眼就看到了許卓君。
端著水杯的我就那樣僵直地站在那里,許卓君已經看到我了,準備沖我打個招呼,出于禮貌,或許我應該先跟他打招呼,但是我卻在只有十米的距離的時候選擇逃離,逃離的目的地自然是那個坐滿了人的自習室。
“砰”地一聲,我的腦袋結結實實裝上了玻璃門——其實我早上來的時候還跟清潔阿姨開玩笑似的說阿姨你擦得真干凈,只怕是會有一些傻子以為這里沒有門一頭撞上去呢。
結果我自己倒迫不及待地成為了那唯一一個傻子。
全自習室的人好奇地轉過頭來打量我,畢竟那“砰”地一聲巨響并不亞于一個兩百斤的胖子從椅子上摔下去弄出的動靜。
我一臉想死地別過頭,不敢去看許卓君和他身邊那個我不認識的女人,匆匆推開門走了進去。似乎還能聽到那個女人小聲地笑了笑,對許卓君說,“這小女孩還挺逗的,就那么一頭撞上去了。”
許卓君竟然還回應了她,淺淺地笑道,“恩,是挺有趣的一女孩子。”
我悶著頭繼續看書,直到他們的背影走遠,我才做賊似的瞟過去。從后面看的話,也真的挺般配的呢。
冬天第一場雪飄起來的時候,我們開始了期末考試。
我胸有成竹地坐在考場里,答題檢查交卷,整個過程行云流水般自然。
我交完卷子提包就走的時候看見還有很多同學咬著筆桿子敲著腦袋苦思冥想著試卷上面的題目,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自豪感,我把這命名為“學霸”。
從小到大,每次考試都是顫顫巍巍地剛過及格線,老師經常拿著試卷恨鐵不成鋼地敲著我的腦袋,說,“舒喬你腦子挺靈活的啊怎么就是不用在正道上呢。”
我這人小心眼,愛記仇,于是時時刻刻記著他敲過我的腦袋,于是整他,不聽他的課,成績爛得更加厲害了……
以前韓飛也總是喜歡拿著成績單在我很賤地說,“哎呀,明明人家都不怎么學習的,怎么每次都走這狗屎運啊,不像某些人啊,踩的可是實實在在的狗屎啊……”
“……”
如果他再翹個蘭花指梳個流云髻的話活脫脫一個不要臉的臭婊子。
“考得怎么樣?”
“還行啊。”我回答得漫不經心。
“還行代表什么?及格沒問題?”許卓君在那端笑。
“去你的!本姑娘要回家了,你一個人在實驗室對付那些隨時起尸的鬼東西吧。”
“我在校門口,送你回去。”他的電話那邊淡淡地說。
我心情一個激動,怪叫一聲,來不及細想,掛斷了電話,以飛一般的速度收拾了東西,衣服也懶得疊,一股腦地塞進行李箱。隨便往書包里面塞幾本書就往校門口跑去。
腦子里那個冒著粉紅色泡泡的小丫頭興奮得找不著北了:他是不是喜歡我。
但是腦子里另一個手上拿著一坨貌似是狗屎一樣黑乎乎的東西的死丫頭義正言辭地說:怎么可能,他是你老師,你不懂事他還跟著你不懂事?
也不是不可能的,那誰說的,一切皆有可能的。
你未免對自己的外貌太有信心了吧,是誰總是穿著拖鞋披著頭發在他面前晃悠的?
人家看到的是我的內在!
呵!你有內在?哪呢?十八年前打娘胎里出來的時候就跟胎盤一起扔了好不好。
你怎么總是跟我唱著反調啊,那跟猴子一樣的馬云不也說嗎,夢想總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人家馬云是積了十八輩子福,你這作孽十八輩子的人能跟人家相提并論嗎。再說那萬一,得是多小的幾率啊,就像把你從十八層扔下去摔不死的幾率一樣——還得是頭著地的情況下。
我不管,這種種跡象都在表明他對我有意思,否則送我回家干什么。
你也太不要臉了,你有什么好。
你再說!我打死你!
……
我就是帶著這樣一顆快要爆炸的腦袋到達校門口的。
我做賊似的上了許卓君的車,他見我不可救藥地神經兮兮的模樣,問道,“有鬼在追你嗎?”
“這大白天地別嚇人。”
我打開副駕駛座前方的化妝鏡,理了理頭發,我想如果手里有一個化妝包的話我會裝模作樣地把那些我壓根就分不輕是粉底還是乳液的東西往臉上抹。我只是想找點事情做而已,讓這狹小的空間不再那么尷尬而已。
我瞥到了后座大包小包的禮品盒,“你剛收誰的好處了?”
他白了我一眼,“如果我每天都能收到這么多的好處我就不用辛辛苦苦地上班炒股了。”
我不再說話,打開書包,隨便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看得那叫一個投入,認真。
腦子里的小家伙們還在打架,你扯我的頭發我抓你的臉。女人之間各種兇殘的手法都被她們用上了,我在一邊感嘆著真是看不出來我腦子里住的是這樣兩個東西……
粉紅色丫頭說,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個毒舌婦!
拿著狗屎的死丫頭說,你個沒腦子的死花癡,小心還沒消滅我就笨得自殺了。
說誰呢!
說你呢!
靠你再說一遍!
我就說了怎么了!
……
我頭痛地扶額。這時候許卓君輕咳一聲,“那個,小喬……”
“啊,什么事?”我轉過了頭。粉丫頭說:哇哇哇要表白了!!!
死丫頭白了她一眼。
他指著我手里的書,說,“你可真行,反著看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我定睛看去,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拿倒了就算了,竟然還拿錯了,匆忙間不知道把誰的《論金瓶梅》給拿了出來。
還看得津津有味,格外專注。
“媽!”我跳下車就往站在店門口的我媽撲去,“想死你了!”
你猜我媽怎么著?
她竟然嫌棄地推開了我,“上周才帶了一大堆臟衣服回家,別弄得像千八百年沒見過似的,你作不作啊。”她扒拉開尷尬的我,對著在我后面拖著我的行李箱和一大堆禮品盒的許卓君說,“來了?趕緊進來吧,外面冷。”我媽接過我的行李箱,“你瞧你,來就來還帶什么東西。”
許卓君淺淺地笑道,“應該的。”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驚訝了半天,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席間我媽和許卓君的對話把我腦子里那個還在異想天開的小丫頭打擊得不輕,她口吐白沫地對我說,“小喬,看來你還真是沒有什么魅力,人家壓根就不是沖著你來的。”
“……”
“卓君啊,還真是辛苦你了,幫我照顧這個死丫頭。”我媽說著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又像變臉一樣變出個無敵的笑臉面向許卓君。
“老師生前對我很是照顧,我照顧一下他的外孫女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他沖我瞇著眼睛笑,“小喬這丫頭也不太鬧騰,好管。”
“這死丫頭啊,”我媽又射來一記要殺死人的眼神,“從小就不讓我省心,還麻煩你多照顧著點,不然以這死丫頭愛闖禍的性子,混不完一年就會被退學。”
“怎么會,”許卓君接受到了我求助的眼神,把話題給掩了過去,“那時候我也是這樣不懂事,老師還是很耐心地教導我。還經常請我到家里來吃飯,那時候喬姐你做的飯太香了。”
我媽似乎一說起過去的事情就很有興致,她長著嘴巴大笑,那種象征著她中年婦女身份的笑聲充斥著整個包廂,我看到了進來上菜的服務員小王的手抖了三抖……她的牙齒上沾著一片辣椒,于是那片辣椒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展示在了我們面前。
“那時候你還是一個十六歲的小毛頭呢,瘦得風一吹就倒,害羞地站在那里,我喊你過來吃飯你還猶猶豫豫地,生怕我吃了你。”
“哪會。那時候我希望的事情就是星期五的時候老師帶我去家里吃一頓飯。”許卓君臉上滿是親切的笑容,他瞇著眼睛笑的樣子太過迷人了,我厚著臉皮一個勁地往他的方向瞟。
許卓君繼續說,“還是在這個小區,那時候這個小區還是才修建起來的樣子,每次我看著那些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灌木叢和老師家種滿了花草的陽臺都是羨慕得不得了。”
“這里十幾年了還是老樣子,你要是喜歡就經常來,以后咱們不在外面吃了,在家里吃,姐我親自下廚。”我媽明顯喝了兩杯白酒迷糊了,“這樣,今天晚上就留在我們家,睡喬丫頭的房間,讓喬丫頭睡沙發去,你安心地在這玩幾天。”
許卓君微笑著拒絕,“明天一早學校要組織老師批閱試卷,以后有的是機會來玩。”
“那說好了啊,可不許不來。”
自始至終我都插不上一句話,也不敢插一句話。
應了那句話,什么苦都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他們說得熱火朝天,我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著那個受傷不輕的粉丫頭,還得扛著死丫頭的嘲諷。
原來,也是我自作多情了,不然何來無緣無故的照顧呢。
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哪怕是同情也不用傾囊相助啊。
他輪廓凌厲的臉龐,他銳利飛揚的眉毛,他永遠都打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他雪白的襯衫和莊重的黑大衣,他笑起來能夠溫潤一潭池水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