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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恩仇(2)

  • 云千吟
  • 賴爾
  • 3846字
  • 2017-02-13 17:53:20

言畢,賀千秋抽出腰間的青鋒長劍,只見那劍鋒薄如蟬翼,劍氣森冷,寒光凜冽。

賀千秋手持長劍,擺了一個起手式,隨即,劍光流轉,一招“云出岫”,劍招看似綿柔細密,可劍氣卻是凌厲,只見一人一劍,已成寒光掠出!

“俏郎君,莫要著急,觀眾尚未到場,好戲還未開演呢!”那女子右腕一翻,從腰際扯下一烏黑長鞭,倏地一聲纏上阿灼的手臂,登時將人扔了出去,阿灼砸破醫(yī)館的門板,摔在門外,半晌爬不起來。

一鞭既出,一鞭又至。這一次,卻是抽向縮在一邊的云曦!可憐姜恒僅剩一只左手,又是重傷在身,虛弱至極,他雖牽著云曦的小手緊抓不放,可哪里敵得過那異族女子蠻橫的力道?云曦被長鞭卷了腰際,小小的身子被甩向空中,擲向那中了隱夢散、似鬼非人的大夫!

“云曦!”姜恒一聲驚呼,憤而匍匐向前。

眼看大夫雙手成嶙峋鬼爪,要將云曦攔腰撕裂,賀千秋于瞬間變招,原本指向大夫心門的劍招,此時劍尖下沉,直刺對手雙目!同時,賀千秋左手拉過云曦,隨即旋身微側,以左肩為盾,為云曦擋住了一爪。

只聽“撲哧”一聲,大夫雙手刺入賀千秋肩頭的皮肉之中,與此同時,長劍劍鋒也劃過大夫的雙眼,頓時鮮血噴薄而出。大夫一聲凄絕慘呼后哀號不斷,怪力駭人的雙臂猛地向前伸出,扯起賀千秋的身子,便將他高舉過頭頂,又猛力地摜了出去!

賀千秋撞在墻壁之上,嘔出一口鮮血來。他一手撐住劍鞘,想要支起身子,可原本就中了劇毒的他,此時卻是半點力氣也用不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滿臉鮮血的大夫,慘號著向四周亂擊。

那大夫一拳擊破藥櫥,木屑紛飛,藥草散落一地,懸壺濟世的醫(yī)者,此時卻成了索命無常,斬殺周遭一切活物。

此情此景,讓賀千秋心下大慟,他急道:“你要殺要剮沖我來便是,放他們離開!”

“那可不行,”女子粲然一笑,“奴家可是很有原則的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百里大人可給了奴家不少胭脂水粉錢,奴家當然要讓他滿意才好,怎能讓你如此簡單就收了大夫的性命?就算要收,也得當著官兵百姓的面前收,看戲的還未趕到,你這兒的戲就演完了,那可多沒意思呀!”

“好一出戲,好一條毒計……”賀千秋每說一句,鮮血便溢出唇外,他又瞥了一眼小女娃和殘廢少年,恨聲道,“你不殺他們,只因怕我引劍自裁。我若一死,他二人必將被大夫斬殺,你留下他們,便是要我無法可想,只得當眾殺了大夫。而云霄古樓自此沾上濫殺無辜的罪名,太平約一事,就此不用再提,正遂了百里刑之愿。”

他話音未落,醫(yī)館門外的街上已響起紛亂足音,正是街坊聞聲而來。聽到動靜,那異族女子嫵媚一笑,沖賀千秋拋了個媚眼,道:“俏郎君,我還真是舍不得你哩,不過好戲已經(jīng)開演,我在這兒那可就說不過去了。咱們來日方長,改日再續(xù)今日之緣哩!”

言畢,女子縱身一躍,從側窗跳出了醫(yī)館。見她離去,賀千秋疾呼一聲:“快逃!”想讓云曦和姜恒二人趕快離開。但這一聲,卻暴露了他的所在。大夫聽得聲響,嘶吼著向賀千秋奔去。

眼看他的鐵拳就要砸上身受重傷的賀千秋,忽然,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砸在了大夫的側臉上,隨著一陣焦煳的味道,大夫雙手捂臉,發(fā)出如野獸般的痛苦嘶號。

原來,眼見賀千秋就要遭難,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云曦一眼瞥見身側燒得熱滾滾的藥罐子,竟想也不想地抄起滾燙的藥罐,猛地擲向大夫。被激怒的大夫,不顧臉上被燙得翻騰鼓皰的皮肉,轉而向云曦奔來!

見對方如惡鬼般的模樣,云曦嚇得六神無主,跌坐在地的她想要向旁邊逃,腿腳卻軟得挪也挪不了。

眼看大夫的雙手就要觸及云曦,剎那,一個黑影擋在了云曦身前!

“哧——”姜恒單手持槍,將銀槍刺進了大夫的胸膛里,又向前猛地一送。

明晃晃的銀色槍頭,刺穿了大夫的心房,又自他的后背穿透了出去,露出了沾了鮮血的紅纓。

僅剩孤掌的少年,持槍而立。

重病虛弱的姜恒,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頑強的意志使得他直起了身,攔住了面前高大的身軀,為小小的云曦撐起了一片天地。

姜恒的眉宇間滿是堅定與決絕之色,他望向那曾為自己包扎的大夫,沉聲道:“仇必報,情必還。我欠你的情,如今無以為報。我姜恒就此立誓,日后必掃平七魄堂,為你報仇雪恨!”

說完,他收回握槍的左掌,銀槍自大夫心窩撤出。從大夫心頭噴薄而出的熱血,濺落在姜恒瘦削的面容上。

除夕之夜,落雪紛飛。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紅艷艷的燈籠,照亮了這冬夜的天幕。屋內(nèi)溫暖的燭光,將一個個歡笑團聚的身影,映在紙窗之上。

就在小城的千家萬戶都在歡歡喜喜過大年的時候,在鎮(zhèn)郊的小河邊,四道人影卻站定在落雪之中,默默垂首,望著河岸邊的那個小土包。

云曦蹲下身,用短短的小手,為那墳包添上一捧雪。直到現(xiàn)在,她還不是很明白,為什么那個和藹可親的大夫,忽然就變成了駭人索命的厲鬼。她只是隱隱約約地知道,這一切都與那個妖媚的女子有關,與那個名為“云霄古樓”的江湖門派有關。

正如那七魄堂的女子料想的那樣,在她離開不久之后,官兵、捕快和鄰里街坊們紛紛趕來,可看見的,卻是濃煙滾滾、灰燼漫天、醫(yī)館燒成一片火海的景象。

原來,當賀千秋看見姜恒刺死大夫,他擔心姜恒會受牽連,便命阿灼把尸體背走,并一把火將醫(yī)館燒了。在這之后,四人便來到鎮(zhèn)郊,找了處人跡罕至的角落,想將大夫入土為安。他們甚至不知道這大夫的姓名,也就無從立碑,只能徒手刨了一個坑,將大夫草草地埋了。

無聲飛雪,覆在那大夫的安眠之地,也落在姜恒的鬢角上。遠遠一看,竟似乎兩鬢斑白。

只見姜恒單手取下背上的銀槍,持槍而立,望向賀千秋,沉聲道:“你我皆知,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你欠我們一個解釋。我知曉云霄古樓是江湖上的大派,以鑄造之術而聞名天下。先前聽你提起太平約三個字,難不成云霄古樓也接到了詔書?”

“不錯,”賀千秋輕嘆一聲,緩緩道,“自朝廷頒布了太平約,江湖上便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我云霄古樓亦難例外,派中各持意見,相爭不下……”

“你所說的百里刑,難不成是你云霄古樓的人?”姜恒皺眉道。

面對姜恒大膽的推測,賀千秋微微驚訝,他思忖片刻,終是頷首道:“實不相瞞,百里刑的確是我云霄古樓的堂主,以他為首,派中不少人對太平約之詔令,頗為不滿……”

“這么說來,便是他主戰(zhàn),你主和,”姜恒冷笑一聲,“你身為云霄古樓的少東家,對太平約一事自然是有極大的發(fā)言權。那百里刑見說不動你,便暗中買通了七魄堂,以隱夢散制造你殘殺百姓的假象,為的便是讓你百口莫辯,令云霄古樓與太平約一刀兩斷。哈,好一個少東家,竟是想將自家的門派拱手送人嗎?”

見姜恒咄咄逼人的態(tài)度,賀千秋身后的阿灼截口怒道:“喂,這是我云霄古樓的家務事,哪輪到你小子妄加評論?”

“無妨?!辟R千秋抬手,阻止了阿灼的斥責。

他望向面露不屑之色的姜恒,掃過他手中的銀槍,又望了望姜恒左手牽著的女娃娃,賀千秋垂了眼,緩聲道:“聽聞中原第一槍的隋家,因違抗太平約之詔令,被剿滅在岐山。未想到還有后人脫險,實是萬幸?!?

“怎么?你想告密嗎?”姜恒劍眉緊蹙,“唰”地一聲,手中長槍已指向賀千秋的面門。

“不敢,”賀千秋不閃不避,淡然地道,“隋家槍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實在令人敬佩。只是,江湖各派爭斗不休,便如你今日親眼所見,武者仗著身手過人,或是持有毒物神器,便能草菅人命,將他人性命視為糞土。這樣弱肉強食的江湖,又豈是你我想要的天地?太平約雖有激進之處,可我卻相信,經(jīng)過這一番肅清,十年后、百年后,江湖將大隱隱于市,而武學將成為強身健體的法門,而不再是恃強凌弱的殺招。”

“哼,”姜恒不屑冷哼,他用手中銀槍指向賀千秋腰間佩劍,冷笑道,“若不是仗著兵刃之利,你早已身首異處。什么太平約,莫不是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面對姜恒帶有敵意的質(zhì)問,賀千秋解下腰間佩劍,淡然道:“若有一日,天下止武,我又何須攜帶兵刃呢?劍本無過,武學亦本無咎,錯在學武之人、持劍之人。若太平約施行數(shù)年,天下長治久安,就算人有作惡之心,但無武學兵刃,或許便不致鑄成大錯……”

“夠了!一派胡言!”姜恒粗暴地打斷賀千秋的話,他恨恨地道,“若是有心傷人,哪怕一塊碎石都能置人于死地,干武學兵刃什么事?我只知道,我隋家槍武魂不散,槍在人在,槍斷人亡!”

說到最后,久病未愈的姜恒,氣息不穩(wěn),息亂微喘。

賀千秋見他面露憤懣之色,再不多言,只是垂下眼,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柔聲道:“這里有一些碎銀,你先拿去看病……”

“誰稀罕你的臭錢!”姜恒單手一揮,拍開賀千秋向他遞來的錢袋,只見這個初歷人間變故的少年,冷冷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

說罷,姜恒孤掌牽了云曦,頭也不回地離開河畔。

云曦跟著他走了兩步,卻又忽然停了腳步,轉頭望向那曾救她兩次的賀千秋,用軟軟的童音問道:“你那個毒,會解的嗎?”

幼小的女娃娃說不出什么關懷的話語,也不理解什么高深的江湖恩怨,但這一句稚氣的問句,就已顯露了她的關切。

望著女娃娃那亮晶晶的雙眼,賀千秋揚起唇角,微微一笑,竟是沖那小姑娘抱拳作了一揖:“多謝關心。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賀某命不該絕,或許終有一日,你我能有緣再見。”

云曦不甚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輕輕道了一句“再會”,便隨著姜恒的步伐,走向那漫天飄雪的冬夜,直至再也望不見了。

那一年的除夕,姜恒、賀千秋,還有年幼的云曦,在那個漫溢藥香的醫(yī)館中初遇,在那個宛若修羅鬼獄的屋里共歷生死,又在那個雪羽紛紛的雪夜不歡而散。

此時的他們,還不明白對方將在自己未來的生命里,扮演怎樣的一個角色。他們不知道,他們會幾經(jīng)患難、生死交托,他們會割袍斷義、反目成仇,他們會以命相搏、至死方休……

那時的他們,單純地以為,他們只不過是素不相識的匆匆過客,于那潺潺流淌的冰冷河邊分道揚鑣,踏上兩條截然相反的江湖血路。

或許是蒼天憐見,又或是姜恒頑強的意志戰(zhàn)勝了病魔,自醫(yī)館一別后沒過幾日,姜恒的燒便漸漸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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