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傾華還在胡思亂想著，丞相已經到了牢房門口。云傾華是云國公的女兒，云國公身懷爵位，此案應是交給大理寺卿來審，可丞相卻私審了云傾華。

“你為何要害慈兒。”李丞相已年過半百，頭發微白，一臉悲憤，坐在一把太妃椅上，頗有氣勢。

云傾華跪在丞相面前，淡然的說：“李小姐不是我殺的。我與李小姐今日是首次碰面，前無公怨，后無私怨，更無宿怨，我何必要殺李小姐。”

“你可知，有侍女指征你和慈兒在池邊起了爭執？你是否因為爭執而氣急殺了慈兒？”李宰相顯然不相信云傾華的話。

有侍女指征？云傾華皺眉，之前還在想是巧合還是有意陷害，現在倒是可以肯定了，只是不知是早就做好的計劃還是真兇的順水推舟。

桃園里為何不說，直到她下獄才說？

“大人，李小姐的性格您應該十分了解，從不與人起爭執，又怎么會和傾華爭吵，甚至讓傾華氣急到殺了她？更何況，李小姐與傾華并無恩怨，傾華又何必惹麻煩上身。”這李宰相飽讀詩書，對政治更是有獨到的見解，可這性格根本就是一根筋。

李宰相一拂衣袖，冷哼道：“哼，狡辯。你既有殺人時間，又有人證，你還不承認？”

“可傾華沒有殺人動機，也無物證不是么？仵作說李小姐是先迷暈才被摁在水里而亡，可傾華身上并無迷藥。更何況，傾華一個女兒家，怎會隨身攜帶迷藥？”云傾華連個眼神都沒有給李宰相，望著地面，有條有理的說著。

“迷藥入水即化，仵作已驗過池水，里面的迷藥劑量極大。至于你身上為何會藏有迷藥，這便要問你自己了罷。”李宰相這話擺明了是說云傾華在迷暈李慈之后，將身上所剩的迷藥全數扔入了池中。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傾華確實沒有殺李小姐，至于宰相要不要屈打成招，讓真兇逍遙法外便是宰相的一念之間了。”云傾華諷刺一笑，緩緩說著：“宰相權勢滔天，豈是傾華一介女流能糊弄過去的。”

云傾華諷刺李宰相違反藍照律法，以公謀私，暗審疑犯。

“伶牙俐齒，云國公真是教了一個好女兒。”李宰相掛不住臉，起身離開。

云傾華長舒一口氣，她還真怕李宰相會動刑。

看著黑暗的監牢，臟亂的稻草，時不時的竄出幾只蟑螂，偶爾還有老鼠溜達，云傾華的內心開始煩躁起來。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個時辰，除了明水，云國公府再沒人來看過她。

云傾華自嘲一笑，自己的親爹怕是恨不得掐死自己了吧。

“傾兒。”易鎖陽走進監牢，看云傾華待在如此惡劣的環境，心里一痛。

見到易鎖陽，云傾華心里舒服不少。至少還有人惦記著她。

“我不能久待，給你帶了些東西。你放心，這件事我會幫你去查清楚，斷然不會讓你受冤。”易鎖陽背著一大包的東西，一件件的拿出來給云傾華。

每個監牢都有國師的封印，在大牢里不能使用靈力，更不能使用法器。沒法使用納玉，易鎖陽只能背著一大袋的東西進來，還要經過牢頭的查驗。

云傾華見到易鎖陽拿來的東西不知該說什么好，易鎖陽這是把床都搬來了么，軟席被單被子枕頭，銀茶具銀餐具，還有一些常用的藥物。

不能多待，易鎖陽又交代了幾句話就走了。他不相信云傾華會殺人，他要為云傾華洗清嫌疑。

云傾華淡淡一笑，心里的煩悶散了不少。把稻草全部扔出牢房，又將易鎖陽帶來的驅蟲藥粉撒在四周，鋪上軟席又鋪了被單。原本臟亂的監牢這么一收拾倒也干凈不少。

靜下心思，云傾華正閉著眼在心里思考白天發生的事情，聽到一個女人似乎在和她說話，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進了這里的人，不會再有機會出去的，何必那么講究。”

云傾華睜開眼，對面一個衣著暴露，濃妝艷抹的女人正望著監牢的高窗。

“你是為什么進來的。”云傾華看著那女人，她似乎經歷了許多，那雙漂亮的大眼裝滿心事，怎么也看不透她的想法。

“比你幸運一點，早了兩個時辰。”她還是望著高窗，一動不動，偶爾說幾句話。

她叫涼夜，出生時還未滿月就被父母扔在大雪中，被一個農戶撿走。一直養到八歲，農戶生病去世，她開始流浪。

她當過乞丐要過飯，在有錢人家當過丫鬟，在酒樓干過雜活兒，最后，十歲那年被青樓媽媽帶走，做了妓子。

最初是歌姬，后來是舞姬，最后是妓子。

十七歲時被皇城的富商包養，出了青樓。

昨天的時候，富商錯手殺了王爺的一個小妾，她被富商拉出來頂包。

涼夜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過云傾華一眼。

“你為什么要替曾懷頂罪。”云傾華一點都看不懂這個女人，曾懷能將她踢出來頂罪，就表明了她根本就不重要，云傾華不明白涼夜為什么要逆來順受。

涼夜似乎能明白云傾華內心的想法，笑了一笑，說道：“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么要逆來順受，為什么不把曾懷供出來是么。”

頓了一頓，涼夜接著說道：“我為什么要把曾懷供出來，我是個青樓妓子，他是皇城富商，誰會來在意我的話。”

云傾華不懂涼夜的想法，也不能理解她的邏輯，“紙包不住火，真相總會展現在人們面前，沒有人能一手遮天，即使是至高無上的神，也不能掩蓋自己做的錯事。

你不說出事實真相，只會讓曾懷變本加厲。他今日錯手殺了一人能掩蓋過去，明日他便會再殺害更多的人，讓其他無辜的人頂罪。”

“你是在蜜罐子里長大的，怎么會明白世間的險惡，人性的丑陋，又怎么會知道普通人的渺小，在權勢面前，只有認輸。”涼夜這才看了云傾華一眼，只覺得云傾華太過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