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宴席(二)
- 守宮殺
- 蒹葭無相
- 2021字
- 2016-09-23 09:42:12
妘璃回頭望向席桌,果不見陳景佑的影子,跟浮香說了一聲后輕輕從角落退出,轉到承光后殿。承光后殿只能隱約聽到前殿的奏樂聲,而殿院內空無一人,那廂的亭子也因為瓦片碎裂不曾修木,亂亂糟糟。莫非……這只是別人開的玩笑?
正想著,墻邊晃出一個黑影,妘璃嚇了一跳,仔細看清原來是陳景佑!
“南郡王找奴婢何事?”妘璃行禮。
“何事?自然是有要緊之事。”陳景佑壓低聲音,“我說,難道你就壓根沒發現被人跟蹤?”
跟蹤?
妘璃一頭霧水,自己怎么會被跟蹤呢。
院門外隱隱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陳景佑護著她轉入舊亭。亭周草木皆有半人多高,兩人蹲身在內不易察覺。
只見三四個身穿兵服的人左右張望,悄步而來。陳景佑貼著她的耳朵:“看見了嗎?你是公主的貼身宮女,那些人完全可以利用你的一舉一動來謀害公主。”
妘璃是真的沒有察覺到那些人的存在,在宮內走動時心中滿念著職中之事,哪里想得到竟然會被人跟蹤。想到這兒,妘璃背后一陣陣的發寒:“是誰想對公主殿下不利?”
“先別出聲。”陳景佑盯著那幾個漸漸走進的身影低聲警告。
妘璃閉緊嘴巴,連呼吸也不覺放慢。
晚風切切,草木搖動,妘璃覺得周圍一陣陰寒,潛意識發冷,身邊的草叢中似乎還有什物游動,緩緩轉過頭去,一條手指粗的長蛇立起半個身子,不停吐出紅信子。
有……有蛇!
妘璃瞪大眼睛,慌張地扯陳景佑的袖子。
附近雜草叢生,免不了蟲蟻,可是運氣竟是這般不好,還碰見一條蛇,這可真真成了引蛇出洞!而那條蛇沒有退走的意思,不時吐著紅信子,一雙綠眼散發幽光,陳景佑低頭一看,不知什么時候妘璃的裙子上跳來一只褐色蚱蜢,這蛇其實是想鋪食蚱蜢才會盯上他們。可現下的情況,又不得伸手驅趕,只怕會驚動到蛇,到時候蛇的目標便不再是蚱蜢而是他們。況且也亦被外面幾人發現。
趕也趕不得,跑也跑不得。陳景佑心下一狠,捂住妘璃的眼睛和嘴巴。那蛇果然發動進攻,連同蚱蜢一口咬在妘璃腿上。蛇吃了蚱蜢也嘗到了血腥味,非但不肯離去,開始用它纖長的蛇身繞住妘璃的小腿。
腿步一陣刺痛,簡直比當初中箭還要疼上十倍。“唔!”妘璃倒吸口氣想要大叫,一張嘴咬在捂著自己臉上的手掌。陳景佑萬料不到這情況,強忍不出聲,把人抱得更緊,以此來宣泄從手中傳來的痛楚。
跟蹤的三四人見殿院中無人,從另一扇門追了出去。
陳景佑松開手,手掌上印著一圈紅紅的牙印,可也顧不了那么多,抽出腰間短劍,將蛇劈成兩半。妘璃捂著腿渾身發顫,低低出聲:“好痛!”
“蛇沒毒。”陳景佑想看看傷口,想到男女授受,伸出手又縮了回去,“還好嗎?”
妘璃疼地快哭了:“它剛好咬在我先前受箭傷的地方!”
這下糟了!
陳景佑深知古梭箭法狠毒,當初妘璃中的那一箭皮開肉綻,現在舊傷未愈新傷又起。他將妘璃按在懷中讓她依靠,提起裙子一角卷至膝蓋,果見才長出粉紅新肉的地方又多了兩個蛇口子,又紅又腫,往外冒血。
妘璃掏出手帕,抖著手將它綁在傷口上,低著頭問:“南郡王……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來那條蛇沒有毒?”
陳景佑一時語塞,在這宮里,人是分高低貴賤的,公主比宮女重要,為了揭穿這黑夜中的陰謀,損失一條宮女的性命又如何。可是這樣的事情他心底總不愿意承認,可事實上自己卻那樣做了。
他的沉默不語,讓妘璃難受,她自嘲地笑一笑。他害怕打草驚蛇,而他怕的并不是他們眼前這條實實在在的蛇,而是在冥冥中張著血口伺機出動的毒蛇。妘璃心里涼涼的,她并不想死,只想好好地活著,專心侍奉主子,可卻在不經意間卷入這場預謀,危在旦夕也無人相救,如果今日咬她的是一條毒蛇,是不是已經命喪黃泉了呢。
“我們回宴席去吧。”妘璃長長吁了口氣,試圖站起來。可是腿上的劇痛令她渾身發麻,完全使不上力氣。
陳景佑扶住她,靜靜說:“你還是提前回宮吧。只怕你這般,非但無法再左右跟著公主,公主殿下還會心生不滿。我便同她說,我有事需要你去辦一辦,你便先回宮養傷。”
來西山這一趟,妘璃的確惹了很多麻煩,今日又再受傷,只怕真成了別人來照顧她,而非她去照顧公主。她點頭,應了陳景佑這個主意。
“這我也便放心了。”陳景佑內疚不已,唯有這樣心中才好受一些。攔腰抱起妘璃,大步回向自己在離宮的宮殿,“既然替我辦事,你便不能回公主殿了。否則讓那里的人看見你這般模樣,我可怎么撒謊。”
“嗯。那……我自己去吧,讓人看見不好。”妘璃輕聲道。
“不成,我還得趕著回宴席,要是半路你又被跟蹤如何是好,到了我的地方,量他們也不敢。”他說著加快腳步,方向一轉,便入了一間殿子。
守殿的宮女侍衛見他突然回來,懷中還抱著一個女子,不由暗地猜度,又見他直接抱入寢殿之中,紛紛面面相覷。陳景佑叫來兩個宮女,命其先為妘璃處理傷口。妘璃見這房中珠光寶玉,想必定是陳景佑的臥房,小心翼翼問:“今夜,我……”
“我殿中今晚守夜的便換成你。”說罷,陳景佑整理撫平衣衫皺角,匆匆離了宮殿,趕往宴席。
宴席上不見陳景佑,平時交好的三皇子沒了對酒,正覺無聊,便見一個人影從旁側溜了進來。他拿著兩只酒杯上前一堵,目光落在他手上:“景佑,你的手怎么了?”
陳景佑不自然地將手背著,笑笑:“被野貓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