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回眸望去，卻發現身下只有白霧茫茫，再也看不見那些身影了。

“流兒，你知道冥莊的藥人么？”

洛水輕聲問道。

“知道。冥莊因為養得藥人而轟動一時，雖說藥人血可治百病，可是對藥人來說卻殘酷無比。所以十年前被皇城派兵剿滅了。師姐為何有此一問？”

安流兒好奇地問道。難道和空良先前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有關？

“那，藥人可以被治愈么？”

“可以，但也可說成不可以。”

安流兒之所以知道這么多關于藥人的事，是因為九年前曾有藥人被藥物反噬，前來紫仙閣向師尊求救過。那時師姐終日將自己關在屋內修煉，所以不知曉這事。現在師姐提起藥人這事來，讓安流兒覺得十分奇怪。

“此話怎樣？”

洛水面露急切，安流兒臉上的神情更加狐疑了。

“師姐你可知，藥人活不過二十歲。越接近二十，被藥物反噬的越嚴重，那種痛苦很難忍受的。”

曾在紫仙閣的那個藥人就因為忍受不了反噬之苦，親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若想救治藥人，只能用另一個藥人的心尖之血，而且在此之前，貢獻心尖之血的藥人必須重新喂食藥材四十九日以加強藥效。已經被藥物煉化的藥人，再被煉化一次，那種反噬誰都不可能受得了的，更別說之后的錐心之痛了。”

“那被取得心尖之血的藥人會怎樣？”

洛水嗓音嘶啞地問道。

“三日之內便會心竭而亡。”

聽完安流兒的話，洛水小心翼翼地將木匣子重新放入了懷中。洛水望著手中的那張紙條良久，最終還是放了手。

飛走罷。飛到一個她無法見到的地方。這樣他才能安心。

洛水這一刻也終于明白，明明整個青城人都祝福晚娘和沐錦公子的，為何當沐錦公子在傾風樓內提親時，晚娘還如此不可置信？

因為他們之間早就約法三章了罷！因為他們之間的情深只是演給君莫公子的一場戲！戲里，沐錦公子知道，晚娘知道，戲外，青城百姓不知，君莫公子不知。

可沐錦公子還是提親了，因為，他要讓整個青城百姓都知道，晚娘在意的是君莫公子！一直在意的都是君莫公子！這樣，當她和君莫公子回到這里時，青城百姓才不會詫異，才不會以為是晚娘三心二意！

或許，他提親也是為了圓自己的一個夢罷。盡管，那夢中伊人的良人，并不是自己。

這便是愛么？

正如狐幻兒于祐風，正如晚娘于君莫，正如沐錦于晚娘……

正在這時，前方半空中有一個艷紅的身影正抱著另一個身影不知所措。

是柒七和晚娘！洛水和安流兒相視一望，帶著空良趕緊加速前去。

“柒七！”

洛水上前詢問道。

“洛水……晚娘她……她去不了漠城了……我本想帶她去見他最后一面的，可是她不肯……”

狐柒七褐色的清瞳中溢滿了淚珠，為何？為何最后一面都不去見呢？明明她是想見他的啊？

“晚娘要我將她葬在漠城外？怎么辦？洛水？怎么辦？我救不了她……救不了……”

狐柒七手中還拿著一個裝滿晚娘血液的瓷瓶，她將臉沒入晚娘的懷里，泣不成聲。

洛水呆呆地蹲下身子，將手放在了晚娘的手腕處。

沒有脈搏……了。

洛水的手頹然落下。她不明白為何會這樣。她的懷中明明還有可以救治她的藥，是沐錦公子忍受了反噬之苦、錐心之痛，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藥，只為了讓她如愿的藥！

是她的錯，是她慢了一步，如果當初沒有猶豫，她一定可以趕上柒七和晚娘的！

洛水手中聚滿靈力傳到晚娘手中，卻一次次被退了回來。

“師姐！沒用的！晚娘死了！即使她活著，你也救不了她的！”

安流兒想拉開洛水的手，卻被洛水狠狠地給擋了回去。

“那怎么辦！沐錦公子已經把救晚娘的藥托付給我了！那是用他的苦和命換來的！怎么辦！該怎么辦！”

安流兒這時才明白，空良口中的一樣是什么意思了！洛水從懷中將木匣子拿了出來，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好重，重到她連身體也要下沉了。

“空良……”

這時三人看著空良跪于晚娘身前，看見一股金色的靈力從空良的指尖傳到晚娘的指尖、手臂、胸口上，看見晚娘整個身體都發出柔柔的金光。

看見，晚娘蒼白如紙的臉上，如蝶翼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有呼吸了。”

狐柒七褐色的清瞳慢慢放大，她怔怔地望著空良，不覺淚流滿面。

“師姐，快將藥給晚娘服下。”

洛水這時才如夢初醒，趕緊將木匣子中的瓷瓶拿了出來，慢慢遞到了晚娘的唇邊。

狐柒七記得洛水說過，這是沐錦公子以命換來的藥。

“柒七，你先去漠城將晚娘的血送給君莫公子，我怕漠城有變。我們將晚娘安頓好后便去尋你。”

狐柒七點頭，將手中的瓷瓶放入了懷中。

這一次，一定要快！

狐柒七擦干臉上的淚痕后身形一頓便沒了身影。

而此時凌國的大殿中，一個渾身被白色長袍裹著的頎長身影忽然發出一聲冷笑。轉身，露出一雙狹長幽深的眸子。

終于感受到了，那股沖破封印的靈力，這一次他確確實實感受到了。

你終于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