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贝蘖粞虢o了那人燦爛的大大笑顏。

“是你救了我？”看著眼前沾滿泥土的小姑娘，他疑問道。

崔留央點了點頭。

“謝謝?！?

崔留央不好意思的說：“救人是件功德事，不用謝，活著就好?！?

那人正要起身離開，還沒邁上幾步，肚子就咕咕的叫得歡。

山間的風直直的吹進了屋，又餓又冷，腳下猶豫了，繼續走出去嗎？

“姑娘，我暫時留下來，我可以幫你家里干活。”那人脆弱的聲音說道。

“婆婆~”崔留央清脆的喊道。

吱嘎一聲，側邊的房門打開，走出一個老婦人：“央兒，什么事？”

“婆婆，這人想留下來，可以嗎？”崔留央問道。

“留下來？”崔婆婆打量了那人一番，“我們孤兒老嫗，留個陌生男人住下來總歸不方便。要不，央兒你馬上去大牛家問問，能不能去他家借住?！?

崔留央拿出一些干糧遞給那人，之后二話不說就奔了出去。

吃飽了肚子，那人倒是利索，聰明地給崔婆婆家干起了活，劈柴挑水的重活。

崔婆婆一個人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坐在院子里曬著太陽，無視瘦骨嶙峋的年輕人前前后后的忙著。心道是有求于人獻殷勤，誰也不欠誰。

天色漸暗，崔留央回來了，隨之而來的是官兵還有大牛伯家的男丁們。

其中一兵大哥道：“抓住那個逃犯?！贝奁牌乓宦牷诺藐P上了自己的房門。

那人沖出門外，掙扎著一絲希望，只是眾人一哄而上，無處可逃。

看到他最后那滿身塵土，眉頭緊蹙的樣子，崔留央的心很難受。

外面一片昏暗，那人被捆綁著在黑暗中消失。

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崔婆婆才放心打開了房門，懸著的心總算穩下來。

“大牛伯，你們回去吧，現在那逃犯已經被抓了，我們這沒事了?！贝蘖粞胄挠杏嗉碌馈?

“幸好牛大今天回來，帶回軍營中跑了逃犯的事情。既然人逮到了，我們回去了。你們早點休息。崔婆婆，你沒嚇壞吧？”大牛伯道。

“沒事沒事?！贝奁牌怕詾榫o張著回道。

這一夜，崔留央怎么也睡不了——腦海中時不時蹦出那人的臉孔。

那人只是個俘虜，他是壞人嗎？抓回去后，會不會被鞭打，會不會慘不忍睹？那人會不會怨恨自己？……

太多的問題在心中展開，缺少了答案的問題，讓她雙眼圓睜得無法閉合。

崔留央救了他，可讓他身陷囹圄也是崔留央。

第二天清晨，崔留央早早的來到大牛伯家，牛大正要趕著驢車下山。

“崔妹子，是要下山嗎？”

“不，是的，牛大哥?！敝е嵛岬拇蘖粞爰敝?，“不是不是。我想知道昨天被抓走的那人會不會處死？”

“不清楚。”牛大耿直的回道。

崔留央失落地回家。

同情這種東西，尤其是女人，突如其來。昨天帶著人去抓捕時候，崔留央驚駭那人逃犯的身份，今天卻突發的憐憫起來，哎……那人的幸與不幸，都是崔留央一手制造的。

救了他，亦是那人的幸；帶著人抓他，亦是那人的不幸。

過了一天，牛大趕著驢車，來找崔留央。

“崔妹子，我昨天去問了那逃犯的事。捕頭說，那些俘虜最后都會被帶去罪人販賣市場。”牛大一本正經的敘說著。

“罪人販賣市場？”崔留央不解道。

“只要誰有錢，就可以把俘虜買去當奴隸。據說跟買菜一樣?！迸４笠话逡谎鄣?。

“那罪人販賣市場在哪？”崔留央追問著牛大。

“這個我也沒問?！迸４髶蠐项^回答，趕著驢車準備回家，“回頭再去問問?！?

崔留央悶悶不樂地坐在小院中，看著云朵的變化，心里思忖著人也是這般的多變。

可為什么會那樣的擔憂著那逃犯，心里努力的說服著自己，想跨過自己的心坎。她只是一個良民，做了一個良民應該做的，并沒有做錯什么?？尚牡牟话驳降资菫槭裁茨?？

看著腳下的螞蟻，有一只爬上了她的繡花鞋，她輕輕的把螻蟻拂去，當她站立起身行走，腳下踩到了螞蟻。

隔日，牛大清早就上崔留央家，“崔妹子，我知道那販賣市場的位置了，你去嗎？”

“遠嗎？”崔留央擔心家里婆婆。

“還好，清早去，晚上就可以回到家。”

“今天我就不去了，等后天吧，我把家里的東西給婆婆都弄好了，就出門。牛大哥那天有空嗎？”

“有空有空，崔妹子，那我到時來帶你，不用你走那么遠下來到我家。”

“謝謝牛大哥?！毙澚搜劬Φ拇蘖粞?。

只是下山去那罪人販賣市場，怎么跟婆婆說呢？因為自己的一點點不安心嗎？

“婆婆，我后天想下山去？”

“找工作去嗎？”

“不是。我想去看一個人?！?

“呵呵，央兒不是思春了吧，山下有中意的人了吧？”婆婆邊笑邊剝著豆。

“哎呀，婆婆，你說哪去了。”留央急著把事情說出來，：“我想去罪人販賣市場看看。”

“去哪干嘛？”婆婆不解的問道。

“上次那個被我從河邊救回來的逃犯，也許會在那里被賣掉?！绷粞肜⒕蔚?。

“這是命，老天安排的。你去看了，他該怎么還是要怎么，又不能改變什么。央兒，不用去看了?！贝奁牌判睦镏懒粞氲钠⑿?，她堅持了，很難改變，只是也許聽得入耳。

“婆婆，我想知道，當年你從河邊抱起我的時候，想得也是命嗎？”

“那是緣，我跟你的緣。盡管當時生活很痛苦，但你給我帶來了希望?！贝奁牌诺难凵窨吹胶苓h很遠。

“希望嘛？那個逃犯最后被押走時候的絕望，讓我好難受。他是不是曾經也想有人給他希望？”

“央兒，不要去多想了。瞧那逃犯給我們帶來的是多么糟糕的陰霾。忘了這事，我的央兒快點開心起來?！?

“好吧，聽婆婆的。后天我不去罪人販賣市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