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頂俯瞰我家的那塊地,我看到了年輕的媽媽。
她還那么年輕,那么窈窕,那么美。沒有后來的中年肥胖,二十三歲的媽媽青春耀眼,時間還沒有腐蝕她純真的笑臉。我心里在說,幸好我重生了,這一次我會珍藏媽媽的笑容,讓她開心到老。
我下坡來到媽媽的所在地,看見媽媽我迫不及待的大喊:“媽”。
這一聲呼喊不僅是見到媽媽的激動,還飽含了重生之后的彷徨。
看到媽媽還在摸黑的為家里的水牛割草,我心里疼死了。就是那條牛累得媽媽每天起早貪黑,看我以后有錢了第一件事就是將它殺了。
水牛也許感覺到我的殺意,也“哞哞……”的表示委屈。
我才不會可憐它呢!我上一世小時候還被它頂過,我去放牛被它頂到斜坡上又滾了下來,差點就開膛破肚,死無全尸了。
媽媽聽見我的喊聲,起初還有些不可思議,后來看見我才確定是我的。
媽媽丟下鐮刀,快速的把我抱在懷里問到,“怎么會回來?”
我很是得意的說道:“我求外公的,然后他們沒辦法就讓大姐二姐送我回來的。”
等了一會兒我繼續說到,“家里開不了門,我沒讓她們喝水,就趕她們回余山了。”
我怕媽媽誤解自己沒有禮貌又補充到,“我看天快黑了,才趕她們的。再說路邊有水井,她們可以自己找水喝。”
山里的人誰會去哪里都帶著水啊?一般都是在附近的井里,洗了手就捧著喝,或者就近的找一片山芋的葉子打水喝。
媽媽的確沒有因為這些小事罵我,這個年代山里的水沒有受到污染,比什么農夫山泉甜得多了。
就是現代的時候,家里也沒有買過礦泉水,每次都是去余山背回來的山泉水。
余山的地理位置以及巖層決定了它的水質。水從石縫里滲透出來,不僅過濾了它的雜質,還帶上了豐富的礦物元素。雖然現在的人不懂這些,不過最淺顯的口感就可以區別啊!
媽媽沒有罵我,但是卻很嚴肅的問我:“為什么回來?”
我沒法實話實說,于是支支唔唔的說不出個所以然。
母親以為我小,說不清楚,只是單純的想家了,也沒有在多問。而是將我安置在一個背簍里,才繼續去割草了。
前世太小,不懂事無法體味到媽媽最深沉的愛,而如今重來一次卻覺得處處都是母愛,處處都是感動。
我還記得上一世小時候上學交不起學費,每次都是后來媽媽去補交的,可是那么多次媽媽重來沒有出現在我的教室里過,她總是默默的來,默默的走。
后來我念初中了,即使是住校,她去學校給我交米也一次都沒有去偷偷的窺視過我的學習情況。
她害怕影響了我的學習,用這種無言的關愛靜靜的支持著我。
我的媽媽很少去我的學校,更加不會隨意的出現在我的同學面前。家長會都是爸爸去的,除非爸爸不再家她才會出現在我的家長會上。
在我近二十年的學習生涯中,媽媽去學校只出現在我同學面前過兩次。她從來不會向我的同學打聽我在學校里的事情,全心全意的相信著我,卻會把老師說的每一句話記在心上。
如今看到我的媽媽,在一次經歷這種細膩的情感,我只覺得好沉重,我怕我沒有什么可以回報她的東西,即使她從來沒有想過想過向我索要任何回報。
我紅著眼眶壓抑著情緒低頭裝作自己玩得愉快,但是我還是感覺得到媽媽偶爾投來的關注視線。
沒有過一會兒,爸爸也收工了。爸爸早就看見我了,可是他沒有任何的表示。
他既沒有抱我,也沒有和我說話,只是對媽媽說了句,“這么久草還沒有割好,你存心要餓死牛嗎?”
我一看情況不妙,連忙跑到爸爸的面前,撒嬌賣萌轉移話題。
我童言稚語的說:“爸爸,我去了外公家好幾天,你怎么都不來接我啊?你是不是不要朵朵了!”
不等爸爸回答,我又再接再厲的說道,“可是我想爸爸了,也想家了。我聽見四姐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說完還一臉疑惑的說道:“可是這句話我不懂啊!”
爸爸看見我撲在他的懷里也很是高興,他臉上的表情也不若剛剛那樣嚇人了。
媽媽在爸爸來了之后就全速割草了,自己家的田埂上的草都是專門留著的。于是媽媽很快就撈滿了一背簍,我坐在爸爸的脖子上,爸爸一手拿著犁頭一手牽著牛,媽媽背著草一起往家里前進。
我抱著爸爸的頭,偶爾還會扯爸爸的兩個耳朵。我們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回家了。媽媽微笑的走在后面,偶爾會叫我摟緊爸爸的頭,以免摔下來。
我一直覺得父愛應該是深沉的,而母愛是柔軟的,為什么上一世自己活了二十多歲都沒有體會到如山的父愛和如水的母愛呢?
而如今重生,我已經感覺到母親內斂的愛,以及爸爸的不善于表達。但是我能夠體會到爸爸心里還是很愛我的,否則他不會讓我騎在他的脖子上。
我一邊走一邊說話,逗得媽媽笑容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