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余想到周國良對她的好，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覺得自己很壞，這不應(yīng)該屬于她，本該是另一個人的，就像沒有做過小偷的人突然偷了別人東西心里慌得緊，即使那并不是她本意。

雖然猜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但周國良還是很失落，那顆緊張得砰砰跳的心似乎靜止了一般。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阿余就好像在躲著他一樣，談話說笑也不再似以前那般肆意自然。其實他是一個很粗條的人，很多應(yīng)該記住的事情經(jīng)常會忘，很多細節(jié)也不會去考慮到，但阿余的一舉一動對他就是那么敏感。他會想那么冷的天氣她只穿著兩件衣服會不會冷，忙得太晚才吃飯會不會對胃不好，他幾次找她都說忙事情會不會是發(fā)現(xiàn)了他見不得人的心思從而對他厭煩了······

周國良覺得是自己奢求了，他很早就知道該沒有結(jié)果的。只是感覺有些話再不說就沒有機會說出口了，或許時間會沖淡過去，他和她的感情也會隨著兩人分隔兩地久不接觸慢慢淡化。他不想這樣子，他最恨自己的就是讀書讀不入腦，跟不上她的腳步。

兩人各有心思，都靜默了下來。

前面的亭子里老大爺下象棋的有，斗地主的也有，熱熱鬧鬧，并沒有人去注意長條凳上的唐余和周國良。

良久，周國良終于開口，“你對我有沒有一點點的喜歡過？”只要一點點就夠了，他知道這樣問很傻，阿余那樣說其實就已經(jīng)是拒絕了，但他還是不能夠就這樣死心。

“我不想騙你，國良，在我心里你是和志偉他們一樣的，就算喜歡也不會是那種心思。”唐余覺得很為難，她沒有什么經(jīng)驗處理這樣的事情而不傷害到他。上輩子她沒有談過戀愛，趙景申那個不能算成談戀愛，也沒有正經(jīng)的追求者，讀大學(xué)和工作的時候倒是有人一上來就問她賞不賞臉吃個飯，她一句話就給打發(fā)了。

透過這些話，周國良都能感受到唐余的沉重。

周國良故作輕松笑道，“我就隨便問問，你不要太放心里去了。”

這是最好的臺階了，唐余動了動嘴角扯了個笑容。

兩人都覺得尷尬，相對無言。

圓圓一個電話打過來，打破了死寂的沉默。

“你們在哪啊？我們買完東西了，去找你們集合。”

“公園里，你們過來吧，在門口等你們。”

這真是一場及時雨，解救了她的尷尬。

唐余和周國良站起來，往公園門口走。

她遠遠看到圓圓他們就招手叫喊，單獨相處總沒有一群人來得自在。

他們四個居然是一起來的，唐余問圓圓，“你們不是分開走的嗎？”

圓圓吸了一下奶茶，說道，“又遇上了，”她把奶茶一遞，“渴死了，你要喝不？”

唐余搖頭拒絕，“渴死了還喝奶茶，可見不是真的渴。”

她急于說點什么來掩飾自己的異樣，似乎這樣就可以把那樣的尷尬翻篇了。

唐志偉和陳文斌不用問就知道事情沒成，也不提那些事。

“你逛了這么久，沒買到東西啊？”圓圓看唐余兩手空空，便驚訝問道。

唐余哪里敢說自己沒有逛，只能說道，“沒有看上的，太麻煩也不想帶，去到學(xué)校再買。”

“那既然沒有要買的東西了，就回家去吧，還能趕上家里的晚餐。”圓圓自從去縣里念書之后，每次回來家里的伙食都讓她愛不停嘴。

唐余和圓圓搭一輛摩托車，周國良、唐志偉和陳文斌一輛，肖道明在牌橋村，不與他們一個方向，所以自己搭一輛。

唐余要去M市了，最擔(dān)心的是唐奶和那個池塘。池塘的事情她能交代的都交代好了，成不成就要看天意了。唯有唐奶，是過一天少一天，因為家里照顧她的人不少，所以唐余竟沒有想過要留下來的。

前世她還在上初二的時候，唐奶就······現(xiàn)在她還在，唐余去小叔家看她。小叔家也建新房子了，唐奶的房間不再是陰暗潮濕的了。

唐余見到唐奶的時候，她像之前很多次一樣都是躺在床上。年紀(jì)大了，很多毛病就擺在那，她的身體很難好轉(zhuǎn)，精神時好時壞，有時認(rèn)得人有時認(rèn)不得人。

唐余輕輕握了握唐奶被子外面的手，她很快就睜開了眼睛，“美珍，你···來了？”

“奶，我是阿余！我明天要去外面上學(xué)了，過來看看你！”

“哦，阿余。”雖然是重復(fù)著唐余的名字，但神志還是混沌的，她沒有認(rèn)出人來。

“阿余，阿余，阿余···是···什么···人？”

“阿余是你大兒子的小女兒。”

過了很久，她又問道，“大···兒子···是誰？”

······

唐余一邊叮囑她好好吃飯吃多幾碗，一邊給她按摩手和腳。

等到她要走的時候，唐奶似乎才記起了她是誰，讓她別走。

唐奶側(cè)過臉眼睛盯著枕頭道，“枕頭。”

唐余想她應(yīng)該是有什么東西塞到枕頭底下讓她幫忙拿出來。她

伸手進去摸了一通，就摸到幾張紙幣，有十塊的，有五塊一塊的。她遞給唐奶看，“是要找這個嗎？”

唐奶微微點了頭，“收著！”

原來是給她的呀，唐余在唐奶的眼光下收了一張五塊錢揣兜里，把其余的又塞回去了。

“讀書···好···當(dāng)官。”

唐余笑出聲來，自從村里出了個唐建民，很多老一輩的人都把讀書和當(dāng)官扯一起。

她笑道，“好，到時我就當(dāng)大官，你就是大官的奶奶！”

唐奶像個孩子一樣咯咯笑。

唐余是在市一中附近租了學(xué)生房的，所以要提前一天走。圓圓和唐志偉他們在她走之前那晚來看她，周國良也在。

這是他們自那天之后的第一次見面，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雙方都當(dāng)什么事沒有發(fā)生過，還像以前一樣隨意談天。

其實她還是有點慶幸，周國良選在她要走的時候挑明，而不是之前大家都待在黃陽鎮(zhèn)讀書經(jīng)常見到面的時候。青春期誰沒有個沖動，也許這樣對他才是最好的，她慢慢退出他的生活，他會和上輩子一樣有個幸福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