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辦公室里沒有其他人，嚴成棟請唐余去談話。

結合前面嚴老師的話，唐余大概能猜到他要講什么。一班的同學也不是個傻子，似乎知道些什么，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從一班離開。

唐余敲門而入，嚴成棟請她坐下說話。

“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也就問你一些實在話。”嚴成棟看著她開口說道，“你準不準備交點···好處費買···拿個好分數？”

似乎是為了顧及她的想法，嚴老師刻意避開了用錢買分數那些字眼。

唐余一口回絕道，“不準備，我的錢每一分都有它的用處······”

嚴成棟以為唐余這是說沒錢，他打斷唐余說道，“沒錢沒關系，老師可以先借給你。”

唐余有點囧，老師要借錢給她？她是在哭訴沒錢的樣子嗎？哪里需要借錢啦？

她解釋道，“我是不愿意塞錢養大那些人的胃口，不是沒錢。”這本身就是對考生不公平的事，一群蛆蟲，有什么資格享受她的勞動成果。

嚴成棟為難，“可你那樣的體育成績不塞點錢怎么行？”

唐余卻一點也不擔心，“我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啊，成績夠用就行了。”

她對學習成績的態度根本就不端正嘛，居然說沒什么問題！

嚴成棟有點生氣地說道，“什么是夠用？你體育分數這么低很可能會被人拉下縣里第一名的，知不知道？不要以為統考比人第二名多出十來分就穩贏不輸了，體育一拉分風險還是很大的。”

每次全縣期末統考的時候，全縣第一名都是出現在鎮上中學的五中他的一班。這樣子一拉分，往日風光很可能就不復存在了。

“我的成績我開心了就是夠用，第一不第一關我什么事？”唐余也是有點窩火，“我只承諾過在五中保持全校第一，全縣第一可不到我管！”

唐余的態度硬起來的時候，嚴成棟反而軟了下來，他底氣不很足地說道，“那能拿全縣第一對你不也是很好的嗎？！”

“這又不是我想有就一定會有的，別人也有在努力，超過我很正常。”唐余說話也不再沖了，語氣很平淡。

“你的體育成績不落后于人就有更大的勝算，”嚴成棟頓了頓，繼續說道，“戴校長也是希望你如此的。”

把戴思朋搬出來干嘛，她什么時候對他言聽計從過嗎？這事就算把她老爸老媽找來都沒得商量，不塞錢就是不塞錢！

“我的態度很明確，堅決不塞錢，誰希望我怎樣我不愿意還是不會怎樣！您也不用費心出錢出力去幫我買個好成績，我不需要，我就要我自己的成績，不是我自己的成績我可能會去鬧也不一定。”

她這樣說是為了防止嚴成棟私自出錢，塞錢拿錢這種事從來都是靜悄悄進行的，雙方默認就還好，有一方鬧起來都不是小事。

嚴成棟恨鐵不成鋼，“你怎么這么頑固不化？這是在表現你的清高嗎？清高能當幾個飯吃？別人都能接受這樣的事你為什么就不能？”

“我并不是要標榜我有多清高，你就當我頑固好了，再多說我也是堅持己見。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說完她也不等嚴成棟說話自個轉身走了。

嚴成棟還想繼續勸一下她卻無可奈何。他最終坐在椅子上嘆了一口氣，這學生就是倔啊。

話不投機半句多，麻蛋，這種事也想來逼她做，不愿意奈她何啊。當年她卡在市一中的分數線都沒有考慮過一分，現在升學毫無壓力的她難道會為了嚴老師和戴校長的那點期盼就妥協了不成？

備戰了幾個月的體育考試終于到來了。

唐余帶著兩盒裝葡萄糖液和早餐來到教室，葡萄糖液是給她和肖道明一起用的，早餐是單獨給肖道明考完試吃的，而她考完再去外面吃。

學校在每個班都設了點免費供應純凈水和一次性杯，供同學們解渴和兌葡萄糖或葡萄糖液喝。

葡萄糖液是用小小的玻璃瓶裝的，一盒一共有四小瓶。有些人不知是忘了還是原本就不清楚，玻璃瓶沒有讓人預先處理。他們在飲水器旁上演徒手劈玻璃瓶，動作很搞笑，逗得班里的同學吱吱笑，原本還緊張的氛圍也被他們驅散了。

肖道明看得心驚肉跳，不會是他也要如此吧？那玻璃碎片要是沒看見喝進去怎么辦？

唐余拿出葡萄糖液，在瓶頭處輕輕一拗，就斷了，切口還是平的。因為她讓藥店的人幫她把玻璃瓶用專門的工具割過一番了，用的時候像現在這樣拗一下就行。

肖道明才放下心來，也拿葡萄糖液開了兌水喝。

那些同學最終發現徒手劈玻璃瓶和敲碎瓶頭都不可行，才借了刀子在瓶頭處慢慢地磨，磨得差不多了也可以輕輕拗斷。

嚴成棟過來帶學生去操場集合，本來想安慰一番讓他們不要緊張的，發現大部分人精神都還不錯也就簡單說了一兩句。

短跑因為跑道有限，只能一批一批地進行，扔鉛球卻可以同時考很多人。

唐余做完準備運動，換上自己帶來的釘鞋，在原地蹬一下腿彈彈跳跳，等待考試。

有些班已經在考試中，遠遠地可以看到紅紅的封皮從一個人的手中迅速到達另一個人的褲袋。

唐余短跑二十九秒，滿分無疑，她親自看過計時老師記錄的數據才放心離開。

最后考扔鉛球，她真是人品大爆發，扔了五米一，同班的同學為她歡呼，其他人還覺得很不解。這個成績絕對是墊底的，到底是在喝彩還是在喝倒彩？他們當然不理解一個扔鉛球渣及格的難處，也就不理解她終于及格的興奮了。

唐余走在校道上有時都能聽到有人在討論哪哪個人或他們的父母悄悄去塞了錢，哪哪個人請人代考了，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這樣的話題總是可以輕易挑起別人的興趣，一起不屑一起證明自己的清白。

唉呀，其實唐余想說她也看到她給人塞紅包了，不過她很識趣地走開了。只要不牽扯到她身上，誰說誰跟她又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