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里，唐余左手右手各拎著幾個飯盒在街上行走，汗水打濕了衣襟。

一家正在裝修布置的門店。

“各位師傅，都把工作停一下，先吃完午飯再做。”因為還在裝修中，店里沒有桌椅，唐余把飯盒放地上，開始分飯。她擔心一個盒飯他們吃不飽，所以就給每人要了一盒飯和一盒菜。

為了在一天之內趕工，唐余請了五個裝修工人。這間店是租來的，營業面積有六十平，門店面積有八十平，算是比較大的一間店了。因為房東不肯簽長期租約，唐余也不愿意花大力裝修，萬一給別人做了嫁衣裳就不好了。這間店的前身也是經營餐飲的，倒是不用做很多改動，只是有些地方需要翻新一下，店牌要換下。

門店租期才短短的兩年，將來續不續簽很難說，她原本是想要舍棄這間店的。但這里位置實在是好，靠近五中，離服裝市場也不遠，每天人流量很大，短期內她也找不到其他比這個更好的了只好委曲求全了。

按理說這里位置不錯，這個門店空了這么久實在是不應該。但想想這附近的餐飲生意幾乎是冰火兩重天，幾家店的生意超級火爆，另幾家卻是生意冷清，又不難理解為什么這么久沒人來接手了。機遇與風險并存，選擇這里意味著要從虎口奪食，一個不小心很可能就是生意冷清面臨關店的結局，優勝劣汰，壓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即便上一位租客的生意做得不如人意導致提前終止租賃合約，再重新找租客不那么容易，這間門店的房東也沒打算降低她的標準簽長約。她的門店是個好的，生意沒做好不關門店的事，而是店老板沒那個能耐，兩年之后租約到期她總還要待價而沽的。

飯菜香味在店內飄散，喚醒著正在休息的胃。

“······還要麻煩你給我們帶飯吃，這多不好意思啊！”說話的人是這些裝修工的領頭，一個上午了他還是有點尷尬不知怎么稱呼唐余，他一個中年男人是真的不知怎么稱呼這個和他女兒一樣大的主家合適。這個女孩子找到他時他以為就是幫家里人跑腿的，結果裝修也沒個大人出來，一直是女孩子在監工。他就覺得一個孩子哪里能懂裝修的這些彎彎繞繞，好壞都不一定分得清，大人的心也真是太大了。也幸好是遇上他，別人的話不定就磨洋工偷工減料了。但隨著唐余對裝修要求和建議說得頭頭是道，他就不敢輕看了，人家也是個懂行的。

唐余用手背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才笑著說：“阿叔，快別說這話，你們都是盡心為我忙著呢，我感激還來不及呢，哪能讓您跟我說不好意思。你們干的都是技術活，我一個閑晃悠的也插不上手，當然就由我給你們帶飯了，免得你們還要個個跑出去吃，省不少時間呢。”

那也還是他們占了人小姑娘便宜啊。他們的工錢又不是按時算的，在這之前就已經談妥了，今天是一定能完成所有工作的，省不省時對她來說真的是不差什么。反倒是他們，多了一頓免費的飯不說，還能早點回家。

領頭目光微閃，他心里有點感動，這年頭愿意為別人吃虧的人少啰！

“我們老實人不會說什么好話，沖你這話就一定給你整的漂漂亮亮的！”他目光堅定，似乎在做一個重大的承諾。

“是啊，東哥說的對，我們鐵定整的好看。”一個穿著灰色短袖衫的裝修工人說道。

唐余這次就是真的覺得不好意思了，她是真的為了省時所以才一個人買飯回來大家吃的，結果卻得了人家這么重的一個承諾。

“你們照常就行了，我信得過你們。不說別的了，吃飯先。”

幾個裝修工人脫了安全帽，洗掉手上的灰，才從唐余手中接過盒飯。沒有桌椅，他們都是拍了一下地上的灰坐地上吃的。

“哈哈，這小妹子真是實誠人，知道我們容易餓給拿了這么多肉。”還是那個穿著灰色短袖衫的裝修工說道，他夾起一塊半肥瘦豬肉往嘴里塞嚼的吧砸吧砸響。

其他人也都贊同的點頭。

這樣的贊美和感激對唐余來說有點沉重，她知道自己遠沒這么好，就是做了自己很本分的一件事，實在擔不起這群樸素的人的稱贊。

她扒拉扒拉快速地吃完自己那份盒飯，站起身。

“小妹子，你是不是不夠吃啊？”唐余的那份是菜和飯裝一盒子的，比他們的量少多了。

唐余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就這個飯量，多了也吃不下。你們慢慢吃，活不著急著干，今天完工就行，我還有別的事要先去忙一下。”

“哎，那你去忙。盡管放心，都按你的要求做，腦子里記著呢。”

唐余欣慰之余更加覺得沉重。

暑假已接近尾聲，九月一號開學日迫近，炎炎暑日也抵擋不了學生與家長過來買文具和資料的熱情。

潮涌的人群堵塞著這條通往文具區的必經之道，唐余縮著肩膀，向前伸出右手探路，穿過一條又一條人縫。

吃街，唐芯攤煎餅已經有模有樣，速度比不上唐余，但質量卻是差不多的。

從唐芯回家以來，唐余就有意識地教她做包子，攤煎餅還有其他。唐芯腦子不甚靈光，不太懂得變通，學這些倒是很快，同唐余都是一個手巧的人。

唐余過去拍了拍唐芯的肩，“換我來吧，你過去幫幫他們兩個。”

唐芯似是沒料到唐余會出現在這里，顯得很驚訝，“你怎么來這里了，店里裝修好了么？”雖是覺得疑惑，她還是好不猶豫地把煎餅刮板交到唐余手上，自己從煎餅機前退了出來。

唐余熟練地把撈一把面糊撒煎餅機上，用刮板把面糊攤開攤薄，眼角的余光掃了一下唐芯，回應道：“還在裝修，看他們挺靠譜的我就過來了。這個是加什么的？”

“肉松和火腿。”

唐余看周國良和桂花嬸子他們應接不暇，就催促唐芯道，“嗯，你去吧，幫他們收收錢打打包，我這里一個人忙得來。”

“那我過去了，你應不過來再叫我。”唐余點了下頭，唐芯這才走了。

開始還覺得之前那位手腳挺快的，看到這位才知道什么叫言之過早。煎餅攤前的顧客頓時高興起來，這下就算前面有好幾個人也不用再等那么久了。唐余的手靈活地動起來就像在表演跳舞一樣，頗為賞心悅目。有些顧客拿到了煎餅甚至都不愿意離開，就停在那里繼續看下唐余攤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