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叔母……”孟沔被蘇清沅的話嚇得不輕，這話能隨便亂說嘛，還當著這么多衙差的面，孟沔想哭的心都有了，“小侄……小侄不敢，求您老別說這話嚇唬小侄，小侄膽小，不經您嚇啊。”都怪自己這張臭嘴，帶六叔迎親這樣的話就該爛到肚子里也不能說出來啊，結果被蘇清沅這個女人一套，什么都招了，孟沔真想扇自己兩巴掌。

張虎聽得也冒汗，夫人，您還真敢給大人戴綠帽子啊。這話要被大人聽到，非得氣死了。

“周小姐，讓您見笑了。”蘇清沅絲毫沒有半點家丑不可外揚的羞愧，嘆氣道，“我們身為女子，天生就是吃虧。論力道不及男兒，論地位，還是不及男兒。若生的美貌些，命運坎坷，他們便會說這是紅顏禍水；若是貌丑不堪，他們便不屑一顧，死了也活該。”

這幾句話，卻是說到了周嵐的心里，這三年來無端遭受的禍事，難道真的只是意外？

“不說這些了，瞧把他們嚇的。周小姐，能給我說說你們周家的潯陽樓嗎？”蘇清沅好奇道。

周嵐原有些畏懼蘇清沅，畢竟是知縣夫人，周身氣度不比尋常百姓，但聽蘇清沅說話，覺得這位知縣夫人說話豪爽、果斷，似乎是平易近人，再加知縣夫人救了她，有再造之恩，告訴她些潯陽樓的典故，并無不妥，周嵐道，“潯本水名，在江北，南流入大江。置縣后，因縣內有柴桑山，故又稱柴桑縣。潯陽樓因建于此，又以潯陽江為畔，便是這潯陽樓之名的由來。在我們周家祖上經營潯陽樓之前，潯陽樓便已存在，幾經易主，才到我們周家。我聽我爹說，潯陽樓可能在前朝初期就已經有了，但因只是尋常酒樓，記載較少，到了大詩人香山居士貶至江州，有了那名震天下的《琵琶行》與《題潯陽樓》詩句，潯陽樓便漸漸傳開了，之后，文人雅士常有墨寶留下，潯陽樓也就大有名氣。現如今，樓中所掛“潯陽酒樓”四字，還是我朝已故蘇大學士所題。外鄉人可不知我們潯陽縣，但必然知曉潯陽樓。”

周嵐說到潯陽樓，如數家珍，眼中溢彩，雖是粗布木釵村野婦人裝扮，卻難掩大家閨秀之氣。

蘇清沅點頭，江南幾大名樓，潯陽樓便是其一，當時教她讀書的太傅也曾提過諸如岳陽樓、黃鶴樓、潯陽樓之類，也都是聽聽，根本未曾想過有朝一日能親臨此地，現聽了周嵐所言，對潯陽樓又多了幾分了解。當然蘇清沅對潯陽樓感興趣并不單單是這個原因，而是她記得孟知縣似乎也對潯陽樓另眼相待。

“一樓二樓仍為酒樓，招待五湖四海賓客，三樓則為書畫之展，有成名已久的，也有剛剛嶄露頭角的，到了四樓，便是品茗之地，不過我爹一般不讓人上去，只招待貴人。”周嵐所能講到的也只是三年前的潯陽樓，而這三年之后如何，她并不知道，“據我所知，四樓最左邊的那間茶室，從未打開過。”

潯陽樓四樓最左邊的茶室？蘇清沅用手指比劃了下，“是不是那個方向？”

“是的。”蘇清沅是知縣夫人，在周嵐認為，她去過潯陽樓并不為奇。但事實上，蘇清沅從未登樓，只是遠遠地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