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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逐鹿關(guān)中

  • 重生之山河謀
  • 傅錦書
  • 5111字
  • 2016-05-19 23:58:56

青鸞牽馬,魚歌和苻萇走在前面,苻堅走在后面。黃昏時分,苻雄策馬回營,所俘胡人無數(shù),苻堅站在路旁,看著父親走在最前面,馬后拖著一個上了年紀的胡人,便問在一旁的苻萇,“那人就是麻秋?”

苻萇看了看,說:“多年前我得見過此人,是麻秋無誤。”

魚歌聞言看去,只見早已沒了麻秋與苻雄的影子,一路上全是回營的兵士。

麻秋被押入苻洪營中時,苻洪正與苻健商議要事,見兵士押解麻秋入營,先是無動于衷,再是驚訝,顧不上穿鞋便從榻上跳下來,親自走到麻秋面前為麻秋解開身上的繩子,邊說:“這不是麻秋老弟嗎?”解完繩索以后,大聲叱問:“是誰把老將軍綁成這個樣子,命他來見我!”

小將見狀嚇得呆了,說:“回,回大都督,是龍驤將軍俘獲了……老將軍。”

苻洪大怒道:“不管是誰!都把他叫來見我!”

苻雄剛把韁繩交給小將,忽而聽聞苻洪叫他入營帳去,見苻洪解開了麻秋身上的繩子并與麻秋站在一起,一臉困惑地道:“大都督命小將來,有何事?”

苻洪怒道:“你可知錯?”

苻雄越發(fā)恭敬,只問道:“臣愚鈍,不知錯在何處?”

苻洪怒說:“麻秋老弟與我深交多年,你把他當奴隸對待,還說不知錯!”說著就要去打苻雄,苻健見狀上前攔住父親,說:“父親何苦這樣,苻雄從未見過麻秋叔父不認得也不奇怪,再者叔父素有雅量,父親如若對苻雄施以責(zé)罰,反倒傷了叔父的名聲。”

麻秋身在苻洪營中,也不好說什么,只得順坡下驢勸苻洪作罷。苻洪依言放下手來,讓苻雄出去,并傳令讓人放了麻秋部眾并善待之。讓人傳膳入營來,與苻健一同為麻秋接風(fēng)洗塵。

席間,苻洪說:“你叔父征戰(zhàn)關(guān)中多年,他身上打仗的經(jīng)驗,謀略,都是你兄弟應(yīng)當學(xué)的!”苻健聞言,當即請求麻秋入營為軍師將軍。麻秋舉杯應(yīng)允,繼而對苻洪說:“冉閔與石祗正相持對峙,中原之亂一時難平。依我之見,苻兄不如先攻取關(guān)中,等到大業(yè)已成,根基穩(wěn)固之后,再東進奪取天下,那時天下必?zé)o人敢與苻兄為敵。”苻洪深以為然。

宴席散去之后,苻健回營,見苻雄等在營帳之中。兩人對坐,苻雄問:“兄長以為,麻秋此人可否重用?”

苻健喝著茶,對苻雄說:“麻秋此人身在關(guān)中,在冉閔立國后突然馳往鄴城……并且今日席上,言談中我見他對冉閔和石祗的事比任何人都清楚,依我之見,他若不是石祗部下就是冉閔部下。”

苻雄聞言,很是贊可苻健的話,便對苻健說:“要不要找人盯著他?”

苻健說:“不必,逼得太緊了反而不好。我已請他到我營中來做軍師,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在我眼下,你不必擔(dān)心。此時你應(yīng)當做的,是整頓兵馬,搞清楚鄴城形勢如何,這樣我們也好對別的事做打算。”苻雄依允,退了下去。

苻萇年長,在軍中為小將,隨父親處理軍中大小事宜。魚歌貪玩,苻萇不能常常陪在她左右,苻堅與魚歌年歲相當,兩人便成了玩伴。兩人策馬上山頭,遠望鄴城方向,魚歌嘆息著說:“也不知鄴城如今是怎樣的景象,也不知何時才能回鄴城去。”

苻堅陪在她身邊,對她說:“我聽父親說,后趙朝臣冉閔殺死皇帝石鑒后,朝中有四十八人尊冉閔為帝,冉閔于南郊僭登帝位,大赦天下,改年號為永興,國號大魏。”

魚歌問:“我之前聽聞冉閔為了興建魏國改姓為李,可確有其事?”

苻堅答:“是有這回事,只是冉閔稱帝后又恢復(fù)了冉姓。以李農(nóng)為太宰并封為齊王,將李農(nóng)諸子都封為縣公。文官武將進三等官位,封爵各有等級。”

魚歌不解,問:“李農(nóng)是誰?”

苻堅答:“是與冉閔一起取得天下的人。”

魚歌騎在馬背上,俯視著軍營,說:“我記得當初冉閔助石遵取得天下時石遵要殺了冉閔,如此看來,冉閔倒是比原先的石家人要仁厚得多。”

苻堅也看著黃昏下的駐軍營地,說:“這倒未必。”

兩人策馬下山,到時已是入夜。苻堅把韁繩交給馬奴,回營中吃晚飯,茍云不理他,苻堅不以為意,茍夫人看著兩個孩子玩鬧,也不管他們。用過晚膳后,苻堅出門,茍云跑到苻堅面前擋住他,問:“你是不是又去找魚小妹玩耍去了?”

苻堅看著她,答:“是。”

茍云看著他,怒問:“為什么不帶上我一起?”

苻堅看著她,不想作答,繞開她,負著手走開。茍云不依,跟在苻堅身后一直問苻堅為何不帶她一起出去玩。苻堅皺眉正要往外走,忽然見軍營中有異動,見到軍醫(yī)背著藥箱急忙往北走,苻堅忍不住攔住隨行的一位小兵,問:“軍中何事如此驚慌?”

那小兵滿臉著急,對苻堅說:“公子有所不知,大都督,大都督中毒了。”

中毒了……這三字在腦中炸開,苻堅越過眾人匆忙往苻洪營帳跑去。到時苻洪帳前圍滿了人,苻堅撥開人群進去,只見軍醫(yī)正在著急地為苻洪診脈,苻洪嘴角血跡未干,兩眼之間已黑了。苻堅抓住守在一旁的小將問:“是誰下的毒?”

小將眉頭緊皺看著軍醫(yī),眼中滿是著急,見苻堅抓住自己,便答:“麻秋。”

麻秋入苻家營中一月,知道苻洪請他到營中的目的,看得出當初是苻家父子設(shè)局將他擒到營中來,自然也看得出苻健對他有所顧忌。麻秋假借商量關(guān)中之事為由設(shè)宴請苻洪等人赴宴,苻雄不飲酒,逃過一劫,苻健席間有事走了出去,苻洪不知酒中有毒喝下毒酒,宴席間并無異常。宴席過后,麻秋見苻雄不喝酒苻健也不在席間,再也坐不住,馳馬奔出營地。

苻雄隨父親苻洪回營帳,兩人正說著話,苻洪忽然一口血噴了出來,栽倒在地上……苻健回程時聽見苻洪中毒的消息急忙往軍中趕,只見麻秋正從營中朝他迎面跑來。苻健一箭射中麻秋胯下的馬,上前用長鞭將麻秋從馬上打下來,繞麻秋脖頸好幾圈,騎在馬背上拖著麻秋一路朝營中奔去。

苻洪等著苻健到了跟前,緩緩對苻健說:“關(guān)中之地,入據(jù)可王之。我之前未直接入關(guān),是因為我以為……以為中原還可以安定下來,我們還有可以回鄴城的一天。未曾想……未曾想我磊落一生,卻麻秋困在這里……平定中原,不是你們兄弟能辦得到的事情……我死后,你要迅速帶兵入關(guān)!”洪說話音未落,便兩眼發(fā)直駕鶴西去。

時350年三月,苻洪去世,苻健繼位。苻洪中毒那日,苻健聽聞冉閔等人派兵來戰(zhàn),苻健大敗冉閔部眾后方知那是來接應(yīng)麻秋的人。冉閔竊國,后趙名存實亡,苻健取消秦王的稱號,接受東晉所封,為晉征西大將軍、都督關(guān)西諸軍事、雍州刺史,在苻洪去世后派人到東晉京都報喪,并表示愿意服從朝廷命令。

消息傳到東晉時,王羲之與謝安在水邊對弈,池中稀稀落落地點綴著幾支睡蓮,水面上有兩只白鵝悠閑浮動。

假山后有兩位公子,一個名為謝玄,一個名為王凝之,謝玄手中繞著紫羅蘭香囊,小聲說:“我聽聞胡人中有個什么首領(lǐng)死了,并且還歸降了我們。”

王凝之不以為意,說:“你在這兒攔住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謝玄說:“你要是陪我說話,我回去就到阿姊那里給你說好話,你要是不陪我說話,我回去就到阿姊那里說你壞話。”

王凝之問:“你想說什么?”

謝玄蹲下身子,拉著王凝之蹲下,小聲說:“我聽說石祗派其相國石琨帶領(lǐng)十萬士眾攻打鄴城,進兵據(jù)守邯鄲。石祗的鎮(zhèn)南將軍劉國從繁陽前來與石琨會合。冉閔于邯鄲大敗石琨,死者數(shù)以萬計。劉國退駐繁陽,張賀度、段勤與劉國、靳豚在昌城會合,將要進攻鄴城。”

王凝之一臉狐疑,問:“所以呢?”

謝玄說:“所以你說是冉閔會贏,還是石祗會贏?”

王凝之看著謝玄,有些不解,只說道:“他們誰贏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謝玄拉著王凝之說:“不如我們來打個賭,要是我贏了,我就到阿姊面前說你好話,若是你輸了,我就到阿姊面前說你壞話。”

王凝之聞言剛要站起,又被謝玄拉住,謝玄說:“拒不應(yīng)戰(zhàn)可不是君子作風(fēng)。”

王凝之無奈,問:“那你想如何?”

謝玄說:“我賭冉閔會贏,那么你呢?”

王凝之答:“你都說了冉閔了,我自然就只能賭石祗贏了。我可以走了吧?”

謝玄大笑,拉著王凝之袖子,說:“我還聽說了一件事,我講給你聽。”

王凝之問:“什么事?”

謝玄手中的紫羅蘭香囊在指尖轉(zhuǎn)得飛快,謝玄緩緩說:“我還聽說冉閔派尚書左仆射劉群任都督,并使其部將王泰、周成等人率十二萬步騎在黃城宿營。且冉閔親率精兵八萬作為后繼,與劉國等人在蒼亭激戰(zhàn)。張賀度等部大敗,死者達兩萬八千,靳豚被追擊并斬殺于陰安,冉閔部將悉數(shù)俘虜了靳豚的士眾,整軍而歸。”見王凝之面無表情,謝玄接了句,“你輸了,怎么辦?”王凝之木然不答。

謝安與王羲之對弈,謝安落下一子,問:“逸之心中有事?”

王羲之聽見兩小兒在假山后嬉笑,對次子王凝之的愚駑有些不滿,分了心神,再回過神來時,秤盤上已無落子之處。

枋頭,雷弱兒魚遵等人在苻健帳中,權(quán)謀當留守枋頭趁機奪取中原,還是入居關(guān)中,先取關(guān)中之地再圖謀天下。苻健看著營中爭論的老臣,心中早有打算。

于是向眾人分析道:“中原之地,冉閔擁戎卒三十余萬,旌旗鐘鼓綿延百余里,這樣的威勢即便是在石氏鼎盛時期也未曾有過,其安寧和順,甚至可比魏晉之初。我等身居枋頭,雖居軍事要地,但枋頭畢竟彈丸之地,不能長久。安身之處不足,那些前來投靠的人還是會向中原或者向關(guān)中流散,就如今僅有的十萬兵士,如何與冉閔對抗?”

眾人正色,苻健見狀接著道:“而關(guān)中之地,京兆杜洪竊據(jù)長安,自稱晉征北將軍,胡人漢之人多歸附于廝,我欲取關(guān)中,便不能讓杜洪有防范之心。我有意受石祗所授官職,在枋頭修繕宮室,并有意讓在座諸位前輩幫忙督種菽麥,做出沒有向西進意圖的樣子,以迷惑杜洪。待杜洪放下防備之后,再一舉西渡黃河,直取關(guān)中!”

眾人點頭,皆答:“愿奉將令!”

自此后枋頭又是修建宮室又是播種菽麥,一派欣欣向榮之景。而唯一不和諧的地方,就是有知內(nèi)情而不肯耕種者,苻健便會將其殺之示眾。

魚歌與苻堅等人從外踏青歸來,手里還拿著根狗尾草,走在魚家暫居的院子里。見魚家上下慌亂,魚歌便忍不住問發(fā)生了何事?江氏見狀上前來拉著魚歌回屋子,小聲告訴她不日大軍便會拔營。魚歌不解,問:“大軍拔營,我們又不去打仗,慌些什么?”江氏見她執(zhí)拗,只向她解釋道:“大軍拔營之后這里沒有庇佑也便不再是安身之處,若不早做準備,往后又當如何。”魚歌想了想,便幫著江氏收拾起東西來。

魚歌收拾完東西,看著西邊的云,不知道那一方的天空是什么樣子,更不知那里是否是安身之處,更不知這樣顛沛流離的生活還要過多久。往外走著,一路都是在祭奠先人祈求保佑的人,走到魚老夫人的墳邊,只見父親與叔伯也正在墳頭祭奠老夫人。

又走了好久,走到前一天已經(jīng)舉行了祭祀的苻洪墓前,魚歌看見祖父魚遵拄著一根手杖正在苻洪墓前說著話,魚歌走近,只聽見魚遵對著苻洪說:“此次西征,不知成敗如何。若此行成功了,我便在這世上多活幾年,幫你這些孩子,也幫你完成你生前的夙愿。若失敗了,我便到這地下來陪你,我們說好的,還有許多酒沒喝呢!”魚歌聽著,心底不是滋味,轉(zhuǎn)身走了回去。

拔營之前,軍中有將士問:“如今杜洪安居關(guān)中,我們以何名義取而代之?”

有人答:“可別忘了,我們大將軍是東晉的征西大將軍兼都督關(guān)中諸軍事以及雍州刺史,晉身為正統(tǒng),奉天子之名征討關(guān)中,有何不可?”

關(guān)中杜洪素知無論東晉冉魏北燕還是苻家都對關(guān)中這塊肥肉虎視眈眈,見苻健在枋頭修建宮室,還以為懸著的一顆心可以放了下來,未曾想?yún)s聽到這種話。不出五日,苻健出動所有的人馬向西進軍,在盟津搭浮橋渡過黃河。派其弟苻雄率步騎兵五千人入潼關(guān),兄之子苻菁從軹關(guān)入河?xùn)|,逐鹿關(guān)中。

杜洪聞言,急忙派部將張先在潼關(guān)截擊苻健,苻健迎戰(zhàn)并大敗張先。

苻健雖勝,卻還是書信一封給杜洪,并贈以名馬珍寶,請求到長安擁奉杜洪為帝。

杜洪說見信大怒,當即將信焚毀,怒道:“這是把我當三歲小兒嗎,以為送上禮物說幾句好話就能把我騙到然后殺了我?真是笑話!”于是杜洪將關(guān)中的軍隊全部召集起來抵抗。

兩軍對峙,苻健在軍中起卦,卦象遇泰之臨卦,卜卦之人見狀說:“小去大來,吉利。從前向東去時小,現(xiàn)在歸向西時大,沒有比這更吉利的了!”說話間見天象群星夾銀河兩邊向西流動,占卦之人向苻健祝賀道:“銀河西涌,乃是百姓西還的征兆。此乃天命所歸,恭喜大將軍!”

苻健于是向西進軍,駐扎赤水,派苻雄占領(lǐng)渭北,又在陰盤打敗并擒獲張先,攻陷諸城。苻菁所到之處無不投降,很快便攻到長安城下。苻健率兵入長安,并定都于此。安定下來后,派人到東晉京都報捷,并與桓溫交好。

桓溫與郗超一前一后走在府中,郗超說:“如今苻健已占領(lǐng)長安,若不盡快整肅三軍,只怕會橫生變故!”

桓溫走在前面,一路進了書房,不悅道:“何需你多言!”

長安城內(nèi),苻健軍中軍師將軍賈玄碩等上表請任苻健為侍中、大都督關(guān)中諸軍事、大單于、秦王,苻健聞言怒道:“我官爵高低非爾等所知!”

賈玄碩等人面面相覷,苻健功高如此,東晉理應(yīng)授予他這些爵位,可是苻健非但自己不提,反而駁斥了他們這些準備奏表朝廷為他請功的人,心思實在難測。不久苻健派人暗示賈玄碩等人尊奉他為帝,賈玄碩等人這才明白苻健的用意,忙山呼萬歲,擁立苻健為帝。

永和七年(351年),苻健僭稱天王、大單于,赦免四境,定都長安,年號皇始,國號大秦,并修宗廟社稷,設(shè)百官。立妻強氏為皇后,子苻萇為太子,弟苻雄為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領(lǐng)雍州刺史,其他的人封賞任命各有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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