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丁當正想著,但在看到地上依舊新鮮的血時,就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左手尾指,一節,斷。
那道無比猙獰的傷疤,被一道更近的傷口咽了下去,凌丁當嘴唇顫抖了下,終于還是走上前去把那節指骨撿了起來,遞到一直定定看著自己傷口也不包扎的宴幾道面前。
“為什么?”
凌丁當想問,我們不過是利用與反利用的關系而已,你憑什么能冒著被光束射中的危險救我。我們一直都是陌生人不是嗎,在更早之前,甚至還是敵人!
但說不出口,無論如何,在那種危急關頭,宴幾道想都不想救了自己是事實。
凌丁當不想說自己感動了,畢竟這人曾經綁架過自己也是事實。
說實話,此刻的凌丁當心里很矛盾。所以她只是定定地看著宴幾道比女人都要精致幾分卻不掩陽剛的側臉,看他眼瞼微微下垂遮住了眼里的光。
兩人之間第一次徹底沉默,伴隨著腳下漸漸漫開的玻璃裂紋,沉默著走進了鏡花水月第三層。
凌丁當低頭,正好看到仰躺在地面上的閔懷城沒來得及收回的那一抹復雜至極的眼神。
身側,宴幾道終于開口,淡淡掃了眼第三層所在:“你不用多想,要不是第三層闖關人數必須達到三個人,你的死活,我不會關心。”
凌丁當垂了垂眼,不語。
閔懷城早就察覺到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身處第三層空間,兩人在第二層發生的一切他都盡收眼底,此時不管不問,也是為了緩解空氣中越發濃郁的尷尬。
相對于這些,他最關心的是:“這都是你設計的?”
宴幾道直視閔懷城此刻面無表情猶顯正義十足的臉,唇角一勾:“是!”
“為了外面的那座塔?”
“是!”
“這也是你來戈丹的目的之一!”
“是!”
“你進流沙是故意的?”
沒有絲毫猶豫的“是!”
閔懷城把一口涼氣吸進肺里,緩解了即將升騰而上的怒火,也不顧還在一邊的凌丁當了:“看來,你我之間的合作,并不公平!”
“哦,怎么才算公平。論身手,我們不相上下,但論腦子,我自信可以甩你幾條街!兒時如此,現在一樣!更何況,你欠我的!”宴幾道的聲音悠悠的,但最后一句話,成功讓已經握起拳頭的閔懷城泄了氣。
“說吧,這第三層怎么過?”宴幾道徑直走到閔懷城躺過的地方盤腿坐下,這才扯過一節布條纏在小拇指上,聞言只輕輕吐出一個字:“等!”
“等什么?”對于凌丁當的詢問,宴幾道睨過來一眼,目光落在凌丁當手上的指骨上,招招手示意人過來,接過那一節指骨后放在一個貼身的衣袋里。
“當然是等它自己打開!”
凌丁當默,閔懷城皺了皺眉。
*
時間的流逝在這方空間似乎變得不明顯起來,凌丁當感覺既像是過去了幾個小時,又像過去了好幾天,分秒時似乎都沒有了意義,在這種無休止的等待中,人發瘋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凌丁當從不知多少次的沉睡中醒轉過來,下意識的打量了下四周。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她就躺在空間的一個角落里,左邊的那個角落,閔懷城還在沉睡的狀態。
轉頭,右邊的角落里,宴幾道目光定在一處目光發散不知道是在神游還是發呆。
清清嗓子,凌丁當摸摸自己的臉,問話千篇一律:“多久了!”
宴幾道緩緩把目光轉移到凌丁當臉上,眼神飄忽了下:“你都有白頭發了!”
那邊答非所問,凌丁當摸摸自己依舊短短的發梢:“是嗎,我看不見!
“你拔一根看看不就知道了!”
“是啊,我怎么沒想到!”
兩人的一問一答很快吵醒了角落里淺眠的人,手一揚,一柄短刀不偏不倚的立在空間正中央。
察覺到邀戰的信號,兩人瞬間停止對話,興致勃勃地翻出自己的武器站了起來,再看向另外兩人的眼神已經充滿了赤裸裸的殺意。
招呼不打一聲,三人頃刻間戰在了一起。
一上手,就是只取人性命的殺招。迅捷,詭變,狠戾的是凌丁當,霸道,兇殘,出手氣勢一往無前的是閔懷城,瀟灑,機變,殺機暗藏的是宴幾道。
三個人,皆是生死仇人般拼了命的架勢,眼神中不自覺地帶了幾分瘋狂。
但因為各自為戰,三人若論單打獨斗本就不相上下,是以直到筋疲力盡,誰都奈何不了對方,最后俱是不顧形象的癱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眼中的瘋狂也隨之掩了些許。
等到氣喘勻了些,就各自挪到自己占的角落,閉眼,休息。
*
再一次睜開眼,凌丁當下意識摸摸臉,被粗糙的觸感震了震,下意識皺眉。轉頭看向左側拿著一柄短刀默默擦拭著的閔懷城:“我的頭發,是不是全白了?”
閔懷城不發一言的拄著刀顫巍巍的站起身,晃悠悠地挪過來,揪起一根頭發拿到凌丁當面前,冷然道:“自己看!”接著又顫巍巍的走回去。
凌丁當看著掌心中一根晶瑩的雪白發絲,心中怒火起,宴周還在等著他,但他這么一副尊榮,怎么好意思出現在自己心愛的惹面前。
想到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凌丁當拔出自己依舊鋒利的匕首,扶著墻壁站起來,遙指向閉目不語一副無欲無求姿態的宴幾道:“你,起來,我要和你決斗!”
“哧,我們仨都斗了多少年了,誰也奈何不了誰,你還是省省吧!”閔懷城在一邊毫不留情的潑冷水。
宴幾道對兩人的對話充耳不聞,對凌丁當的挑戰也沒反應,兩人斗嘴間,終于察覺到什么,不約而同地走到宴幾道面前。
凌丁當把手放到宴幾道脖頸脈搏,沉緩,不仔細感受根本察覺不出來在跳動,兩人終于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