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他把凌丁當想的太過簡單了,
這個丫頭,雖說并不是什么安分的主,但論起人生閱歷來,還真沒多少人能比她更豐富了。
此時的凌丁當,在打坐。
沒錯,就是在環繞著的四面八方虛幻的自己面前,五心朝天,呼吸慢慢放緩直至悠長,微閉著雙眸,靜靜打坐。
這是凌丁當想到的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在以往,每當她壓制不住心里的戾氣的時候,都會選擇一個靜謐的所在,把身體擺成最舒適的姿態,腦袋放空,靜靜地坐到心境平和。
其實在前段時間的生死逃亡中,凌丁當心底的戾氣早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其中有被人陷害算計的憤怒,有被人無休止的追殺時心頭翻涌的殺意,有仇人就在眼前卻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的憋屈,這一切,都把凌丁當推向了發泄心中戾氣的臨界點。
但她偏偏還沒有發作,不得不說,這其中有一部分,是宴周的功勞。
人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總會下意識的掩藏起自己不好的一面,凌丁當不想讓宴周看到自己另一面的兇殘,是以強制性的壓抑住了自己。
但宴周心細如發,豈會看不出。不說,也是因為尊重。
凌丁當看著通透的鏡子里自己的樣子,短發半干,幾縷濕發緊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和白皙幾近透明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愈發顯得發愈黑膚更白,長眉微挑平添幾分不羈,卻被一雙橢圓形狀極美的貓瞳中和,顧盼間平添了幾分冷清的艷色。但此刻淡粉色的薄唇抿成了直線,眼眸中充滿了不渝,細看下,眉間一條細紋硬生生破壞了整張臉的色調。
這是總是無意識地皺眉所致。
凌丁當很少照鏡子,因為經常在墓穴,古董鋪子之類的所在活動,她壓根就沒有‘女為悅己者容’的自覺,自然沒像今天這樣沒辦法拒絕的一次照了個夠。
她知道如果自己在這么焦躁下去,沖動之下砸碎玻璃的事情她真的能干得出來。是以什么都不想了,好好打坐吧。
鏡子里面的宴幾道看著最開始還一臉焦躁的凌丁當因為打坐的時間慢慢過去臉色愈發平和,不由深深松了口氣。
萬一凌丁當真的一時沖動打破了鏡花水月第一層,相應的,整個鏡花水月關卡就會徹底關閉。到時候,只要在里面的人都會被彈出去。想到池底那些晶瑩剔透的指骨,饒是宴幾道,也有些毛骨悚然。
那是懲罰,亦是警告。
這方陣道機關的設計者是不會放任后人的破壞的,被彈出去的人,永遠留在這里的,恐怕就是他們的指骨了。
凌丁當這一打坐,直到餓得實在受不了身體抗議才緩緩睜開眼睛。揉揉癟癟的肚子,敲敲有些發麻的雙腿,凌丁當這才緩緩站起身來,看向周圍鏡子的眼神已經平和到極致。
心底沒有一絲微瀾的沿著鏡子空間穩穩地走了一圈,凌丁當這才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站定。
這讓一直在鏡子另一側慢慢等待的宴幾道瞬間提起了心。
破解關卡,統共只有三次機會,三次機會用完,你一樣會被毫不留情地踢出去。
凌丁當靜靜地觀察著面前一塊看似并沒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的鏡子,里面的少女依舊烏眸雪膚,但和剛剛的她比起來,總覺得有了某些不同。
凌丁當恨不得貼上去看個仔細,但最后也不過是手指停留在上面無意識地勾勒著鏡中少女的五官,邊回想自己究竟在哪些地方發現了不同。
就跟游戲里的找不同一樣,凌丁當眼睛跟隨者手指緩緩移動,臉,上身,下身,一遍遍重復,不厭其煩,心如止水。
不過還是一無所獲,凌丁當沒有喪氣的持續環繞著鏡子又走了一遍,這次停下來的方向和剛才正好相反,也就是背對著宴周,依舊靜靜地觀察了一會,手指沒有規律的勾勒著自己的眉眼。
沒感覺了,再繼續。
宴周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凌丁當圍著空間一遍遍地走,時不時停下來手按在鏡子上,靜靜思索一會后再走開,幾次過后,終于恍然大悟凌丁當究在干什么。
她是在丈量。
就像人們想的一樣,既然人能夠進來,那么這個鏡子空間就一定有什么地方是出口,只不過因為這些鏡子在排列方面總會給人的眼睛造成一度的視覺誤差,是以光靠眼睛是發現不了什么異常的。
但手就不一樣了,手的大小是固定的,如果你與鏡子形成一個銳角,相應的,你的人在鏡子里的身高就會比真實的矮,反之,若果你的身體與鏡子形成一個鈍角,鏡子里的身高又會比起你真實的身高長上些許。
凌丁當正是看出了這一點小小的變化,這才開始了不怕麻煩的測量,找出了其中的規律。
這規律說簡單倒也簡單,不過是通過鏡子不斷傾斜的弧度使身處其間的人在無意中認定了這就是一個直上直下,直來直去的空間,卻沒有想到這根本就是被刻意引導的一個誤區,人在其間因為密閉,安靜,很容易心態起伏,這就會造成一個惡性的循環,越是找不到出口,就越是著急,思緒進而混亂。
所幸凌丁當及時調整了回來,盡管也是浪費了大量的時間,好在結果喜人。循著找出來的規律,凌丁當走到空間正中唯一一面跟自己所處的地面恰好形成一道直角的鏡子前,手按住邊緣處輕輕一撥,鏡面隨之翻轉,完美的契合了鏡子空間中所有鏡子的規律。
而在凌丁當面前,露出一個更暗了幾分的空間。
鏡子后,宴幾道臉上幾分微笑分外真誠:“聰明的丫頭,歡迎來到第二級挑戰地點,現在,我們是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