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丁當本來還想去外河試試看的，經由宴周這么一分析，也覺得想要光憑自己一個人，找到雞血石和鈴鐺的可能性無限接近于零。

所以，她現在正在北城中央位置一處巨大的廣場前。

巨巖鋪地，經由千年風沙的打磨，整個廣場呈現出一種天然的平滑，無奈物是人非，昔日里廣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如今只剩下亙古不變的建筑屹立著，守衛(wèi)這座古老的城廓。

凌丁當深吸一口干燥的空氣，再緩緩吐出來，當初它連猶豫都沒有地選擇成為宴周戈丹之行的一員，縱然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躲開閔家的追殺，但也是為了了解這座在古時盛極一時的王國，這是一個活著的古跡，沒有人工的雕琢維護，依舊千年不倒。

“凌姐姐！”凌丁當正俯下身擦掉地面石雕縫隙里的細沙，一雙瘦長微黃的小手在面前揮啊揮，凌丁當看著蹲下身子幫忙清理沙子的嬌小身影，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

待看到女孩放在手邊的包裹里疊的整整齊齊的一件大衣，這才恍然大悟：“你是，卓瑪？”

“凌姐姐，我是來還你大衣的！”卓瑪抬起頭來甜甜一笑，不好意思正對凌丁當的眼睛，又趕緊低下頭來：“抱歉，凌姐姐，我不是故意騙你們的！月兒姐姐告訴我，一般第一次來戈丹古城的人是不會選女孩當向導的，我想賺錢，就扮成了男孩子！”

凌丁當看著手下的石雕在兩人的努力下慢慢清晰，拍拍手里的沙子，爽快一笑：“這有什么，當初我為了賺錢還扮過乞丐呢！再說，我早就知道你是女孩了！”

卓瑪特意洗的干干凈凈的小臉上一雙圓溜溜的眸子倏地瞪大，削薄的嘴唇微微抿了抿，暗想自己哪里扮地不到位。

凌丁當一看她這表情哪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伸手摸摸眼前黑乎乎的頭頂：“不用想了，昨天我們九個人里面只有那位老爺爺認出你是個女孩，這說明你的偽裝還是很到位的！”另一只手提起腳邊的包裹，重新塞到卓瑪的手里，鄭重道：“這件大衣，我已經說過這是給你的獎勵，它就是你的！”

“可婆婆說，無功不受祿，我沒有付出相應的勞動，是不能白要別人的東西的！”

凌丁當手指一僵，忍不住扶額，難得遇見這么一個倔強有原則的小姑娘，真不知道她家長輩是怎么教導的！

“那好吧，我想仔細逛一逛這座古城，卓瑪小向導，我以這件大衣當報酬，可能給我好好解說一番！”

深樓古巷，石刻門墻，懸空飛閣，空中通道，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在這個龐大的古城里留下一串串足跡。

“婆婆說，”此刻凌丁當和卓瑪正立足在北城和東城交界處的空中通道上，在這里可以欣賞到東、北兩城的大部分建筑，而她們腳下，是一條奇石林立的狹長河流，從北城流出，一路彎彎繞繞又回到北城，卓瑪指著前方矗立在廣場前方的巨大匾狀石雕，“那里是歷代戈丹王為做出重大利國利民貢獻的臣民加封的地方，第一代青城王就是在這里加封為異性王，世襲13代，還有第二代右丞相荊弘，他的貢獻就是發(fā)明了護宅水道！”卓瑪說到這里猛地住口，偷眼看著臉色有些發(fā)黑的凌丁當。

“我聽著，你給我介紹每一座建筑的時候，都會在前面加一句‘婆婆說’、‘月兒姐姐說’，這些，都是她們給你講的嗎？”凌丁當熟練地轉移話題，實在不想去回憶那件險些讓自己喪命的糗事。

“是啊，這些都是婆婆和月兒姐姐告訴我的，所以說，凌姐姐你找向導可算是找對了呢，我們家是離戈丹最近的一個部落了，他們都沒我熟悉這里！”卓瑪的話音里不無自豪。

凌丁當聽得心里一動，手指開始無意識地敲擊石質欄桿，最近的部落啊，想來對戈丹走向滅亡的歷史原因也一定比自己一步步探索出來的要來的更加詳盡吧！

“卓瑪，我想去看看你們的部落，可以嗎？”

一向對凌丁當的提議從來不反對的卓瑪下意識搖頭，搖到一半才想到面前的人是凌姐姐，絞著手指為難道：“凌姐姐，我們部落的人都很排外，他們不歡迎別的地方的人到我們那里去！”

凌丁當有些失望，但看著卓瑪一臉愧疚的樣子，曬然一笑：“我就突然一說，既然這樣，就算啦！”

“要不，我?guī)闳ピ聝航憬隳抢锇桑∷撕芎茫瑢@里最熟悉了！就跟，就跟自己家一樣！”卓瑪歪著腦袋想了想，這才想出一個自認為很好的比喻。“不過她經常不在家，我們可以看她家書房里的書！”

凌丁當聽得嘖嘖稱奇，不由得對卓瑪嘴里的月兒姐姐升起了濃濃的好奇，有能力在這座古城里短短時間內置辦出一間書房，至少能力方面是足夠了的。要知道這里的書房，那必然是跟戈丹古城相關的書籍，凌丁當大喜。

“好，我們去你月兒姐姐家吧！”

兩人下了空中通道，行至一條細長的小巷口，陽光被小巷兩邊的建筑牢牢阻住，凌丁當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清涼水汽，不由暗贊好地方。

小巷盡頭，一座僻靜的小院門扉半掩，終年不見陽光的石階上已經生了一從深褐色的苔蘚，卓瑪單手推開院門，叫道：“月兒姐姐，卓瑪來了！看我?guī)Я苏l來？”便喊邊跨過臺階蹬蹬蹬跑進院子。

凌丁當跟在后面自覺地合上院門，將將回過頭來就聽見卓瑪驚恐的大叫，凌丁當匆忙跟過去，房間里一身黑衣的男人抬起頭來，布滿血絲的眼睛在看到凌丁當的時候猛然一縮，起身的時候又啪得打掉一個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