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可是長子，我不為弟弟妹妹們掙點兒家業，咱家以后還是窮。就讓我去吧，我不會怨家里的。”沈正大小臉嚴肅的說著。

田慧榮怔怔的看著大兒子，心中不單單有痛苦，更是有一種自豪。用力的點點頭道：“行，你是咱家老大，你干啥媽都支持。你有主意了，是好事兒，別怨媽心狠，就苦你一個吧。”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是對的，大多數的窮人家的孩子，只要有羞恥心，成熟期是比富人家的孩子要早很多的。

這一晚，娘倆早早就收攤了，因為街上沒有人。回家的時候，兩個小家伙已經在炕上鋪好了被褥躺在里面了。

第二天一早，沈正大從家里拿到了戶口本，并讓田慧榮寫了一張同意自己兒子去當球童的條子。沈正大收好，才帶著弟弟妹妹上學去。

“向東，你招的球童呢？趕緊弄幾個過去金洲，那邊說是有幾個今天沒來。”蔡光遠對著劉向東喊道。

劉向東心里一咧嘴，這時候都沒有來，可能都不來了吧？大連足球這幾年實在是火，優秀球員也是一批一批的出現，所以在大連反而是球童這個最基本的人員很難招到。但是蔡光遠是球隊的教練組成員，自己不能得罪。馬上應道：“再等下吧，有一個算一個，有來的我就給送過去。”

話音剛落，劉向東就看到了沈正大一路小跑的沖著自己過來了。

“沈正大？”

“教練，我把東西都帶過來了。”沈正大聽到劉向東喊自己的名字，覺得很神奇，就見過自己一次就能記住自己的名字，看來教練果然都是很厲害的。

劉向東一聽馬上就高興道：“好，都給我看看。”接過沈正大的材料，果然一樣不少。

劉向東馬上就帶著沈正大到了俱樂部人事科。

再次填寫了一些表格，劉向東才說道：“齊主任，這孩子這次算是臨時借用的。還沒有正式進入系統，而且合同和訓練合同也都沒有簽呢，您看是不是給些補貼錢。現在在大連招球童很困難，就按應急給100咋樣？”

齊主任是一個看上去50多歲的婦女，胖乎乎的，聞言抬頭仔細看了眼沈正大，又瞄了下表格。點點頭，從抽屜里拿出150塊錢來遞了過來道：“先給一百，要是球隊贏了，再給50算獎金。”

“誒，正大，還不趕緊謝謝齊奶奶。”劉向東馬上就拉過沈正大笑著說道。

“謝謝齊奶奶。您真是太好啦！”沈正大一邊道謝，一邊給齊主任鞠了一個躬。

齊主任呵呵呵的笑著一揮手道：“快去吧，一會兒就開始了。”

劉向東和沈正大又謝了齊主任一次才馬上出去，趕緊到隊里的后勤部要車去球場。

等倆人走遠了，齊主任才笑著搖搖頭道：“劉向東也有這么心慈的一面，真是漲見識了。”

到了球場，劉向東馬上就帶著沈正大去了更衣室。當然，不是球員的更衣室，是球童和一些比賽中途表演人員的更衣室。

劉向東領著沈正大到了門口，然后就將在車上帶來的球童服裝交給他：“你進去找一個沒人使喚的衣柜，把衣服換了。記得把鑰匙帶出來給我，一會兒比賽完事兒了，你再找我拿鑰匙，要不錢再丟了可劃不來。”

來的一路上，劉向東已經把100塊錢交給沈正大了，并且告訴他在球場主要做的事情。球童其實就是守住一段區間，只要有球出了比賽場，及時給球到球員就可以了。然后，就去找剛剛踢出來的球。

更衣室里面是一群美少女在嘰嘰喳喳的聊著天，比賽前的熱身才開始。她們要等熱身結束后上場去跳一會兒舞。這個時候都在化妝，有些也在換衣服，就在這個時候沈正大進來了。

沈正大也沒想到里面有幾十號姐姐在，所以一開門就愣住了禁不住啊了一聲。

正在換衣服的足球寶貝們也是一愣，有些人下意識的就舉起身邊的衣物遮擋。倒是靠著門坐著的隊長欒樂反應很快，一把拉著沈正大進來，馬上把門關上。

“哎呀嚇死我了，差點兒走光。”一個女孩一邊拍著胸脯一邊說道。

欒樂哈哈哈一笑道：“拉倒吧，我看你倒是希望現在就被圍觀。嚇死你才怪，現在人都進來了，你不是還光著膀子拍奶/子？哈哈哈。”

大伙這個時候都反應過來了，都哈哈大笑，然后一群人一陣打鬧。

“你進來干啥來了？”看到屋里恢復正常，欒樂就問沈正大。

沈正大現在緊張的要命，聽說闖女生廁所的前輩，有人被抓起來了，判了流氓罪。這次自己不會是兇多吉少吧？

“這孩子嚇傻了吧？你看看你們這些家伙，把你們的兇器都收起來，人家孩子都嚇壞了。呦，這不是球童的制服嗎？怎么這孩子還是球童，有點兒大了吧？”張怡算是拉拉隊里面年紀最大的，而且是一個女漢子性格，說話也大大咧咧不管不顧的。

“嗯，我是球童，我都十二了。”沈正大覺得自己有些委屈，塊頭大又不是自己的錯。

聽到沈正大說話，這些人笑得更歡實了，不過張怡倒是馬上給沈正大找了一個空衣柜。可是，沈正大又猶豫了，當著這么多女人換衣服還真是有些受不了。欒樂一看，這樣下去大家時間都不一定夠，結果就帶著幾個女漢子上來，把沈正大扒了個精光，然后再把衣服給他換上。

沈正大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更衣室，感覺自己的臉都紅的可以烤白薯了。可是，一出來就看到了劉向東站那正等著自己呢。好在不管怎么折騰，自己是沒忘記把鑰匙帶出來。

暈暈乎乎的沈正大就開始了第一次球童之旅，

98年的大連萬達可謂是無敵的存在，就算是這個賽季開始的表現一般般，甚至遭遇了三連平兩連敗，可是最后的冠軍依舊是他們的。一大批國內優秀球員在大連誕生，孫繼海、張恩華、李明、徐宏等等國字號，所以，這場比賽到了65分鐘就已經3:1基本無懸念了。劉向東還馬上跑過來告訴沈正大，一會兒比賽完了，還有50塊的獎金拿。

比賽結束，沈正大拿到了人生第一次工資，150元，然后和其他球童一起回到俱樂部，俱樂部供給大家一頓飯，劉向東更是給沈正大打包了一些肉食。在去金洲的路上，劉向東就基本打聽明白沈正大的家庭情況了。孩子雖然不大，但是懂事兒，這讓劉向東感慨良多。最后沈正大坐通勤車回到家。

田慧榮今天沒有出攤，不是因為兒子沒在家不能出，而是擔心兒子第一天上班就搞到將近晚上6點，有些怕沈正大受不了。

“二哥，大哥咋還不回來啊？我都餓了。”沈芙蓉有些不開心的問道。實際上不是餓了，是饞了。今天是兒子第一天上班，田慧榮拿出五塊錢買了二斤雞肘。平時，家里的油水也就是隔三差五的吃點兒肥肉，雞肘這東西有些不實惠，所以很少買。

沈正元也饞，但是他知道大哥為啥去上班，所以還是克制著，一聽芙蓉的話，就惱了：“你個饞鬼，大哥還不是為了給咱家掙錢才出去上班的？就等一會兒能咋地？”

被沈正元一吼，沈芙蓉就嚇哭了。田慧榮正在急著大兒子沒回了的時候，心里胡思亂想呢，一聽沈芙蓉的哭聲也來火了：“哭喪呢？你大哥要是有個好歹，我就把你給送人……”

門吱呀的開了，沈正大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站在門口。開始沈正大一下車，摸著手里的菜還是熱的，就趕緊跑了起來，還能趁熱讓弟弟妹妹嘗嘗，這是沈正大唯一的想法。可是，剛到巷子口，就聽到妹妹的哭聲和弟弟的吼聲。于是再加一把勁兒，跑進了院子。

田慧榮吼完沈芙蓉自己也覺得鼻子發酸，自己的兒子才12啊，就為了家里能過的好一點兒去上班，自己這個當媽的有些想撞墻的沖動。誰的兒子誰心疼，就算沈正大再不好，再沒出息，那也是媽的心頭肉。

剛一回頭，院子的大門打開了，沈正大喘著粗氣進了院子。

“呀，咱家老大回來了。來給媽看看，今天累壞了吧？”其實田慧榮想說的意思有好幾個，不過一下子就脫口出來了這么一句話。

掂起衣角，沈正大笑道：“沒事兒，一點兒都不累，我還給弟弟妹妹帶吃的回來了。”

“大哥回來了，要開飯了嗎？”沈芙蓉馬上就不哭了，盯著沈正大手里的吃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