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芙蓉殿萬物初始為誰春(1)
- 再生緣:我的溫柔暴君(全集)
- 墨舞碧歌
- 4990字
- 2016-06-01 22:41:37
棍棒沒有再落到身上,只聽到慌亂的跪滿了一室的聲音。
視線模糊,隱約看到一抹頎長秀挺的身影。除了太后,全場只有這道身影站立著。
那個……少年天子?
璇璣咬牙爬到那雙黃底銀線的靴子前,吃力卻緊緊抓上他的鞋子。
身影輕輕彎下,撫上她的肩。
她的鼻端流淌過一陣龍涎香氣,聽得皇帝低聲道:“愛妃受苦了。”
“救……”聲音哽咽在咽喉。
“朕會為你做主?!?
“求求你……救救她,她還只是個……孩子?!鳖澏吨赶蚰嵌蜒獔F,最終無力跌落。
黑暗第沒前,她唯一所覺,是他扣在她肩上的指微微一僵。
燈火朦朧中,床幃飄動,痛苦吞噬著身體的感覺。
似乎有無數宮人捧著銅盆急急進出。
滿滿的身影,跪了一地。
“治不好,你們統統給年妃陪葬吧。”
聲音好聽,卻繃緊了怒意。
璇璣眼皮沉重,只看到那明黃的衣擺拂過,然后消失不見。伸手想去抓住什么,卻陡然落空,她一驚,坐了起來。
“謝天謝地,娘娘,你終于醒了。你不知道陛下快急壞了。”
一個宮女,十七八歲的年紀,模樣甚是清秀,此刻正一臉喜色看著她。
“你是……”
“奴婢叫蝶風,是陛下遣過來服侍娘娘的,外屋還有一班新婢也是服侍娘娘的,陛下怕吵著娘娘休息,只差了奴婢在這兒守著?!?
璇璣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捉住蝶風的手,急道:“我原來的丫鬟呢?她在哪里?”
那蝶風一聽,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下道:“奴婢……不知?!?
“皇上呢?”璇璣知道問她,也問不出什么結果來。
“回娘娘,現在早朝時間剛過,皇上應該還在金鑾殿批閱奏折?!?
“你帶我去找他!”
蝶風惶恐道:“娘娘,這于禮不合……陛下會過來看娘娘的。”
“不!”璇璣清晰而堅定吐出這個字,她要知道那個孩子的生死!
拉著蝶風飛奔在宮闕樓閣中。一路上,引來道道驚詫失色的目光。
她知道這樣很沖動,更知道這會再次落下被人詬病的藉口,但她無法控制心里的顫抖害怕,如果那孩子死了……
“主子,這就是金鑾殿,我們,我們——”蝶風緊緊抓著她的手,拼命搖頭。
璇璣掙脫蝶風,卻教門口的禁衛攔下,喝道:“什么人?”
“鳳鷲宮年妃?!彼従彽馈?
眾人一驚,立刻跪下行禮。
璇璣趁機推開大門進了去。
然而,很快她便呆愣在門口。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皇帝的模樣。
皇帝很年輕。
一雙鳳目,曜石般幽深,微微瞇著,流光中是薄薄的慵懶疏離,鼻高挺而秀,唇薄如刀削。這個男人郁秀得就像是從山水墨畫中暈染出來的絕美。
那雙漂亮的眼睛,或者此刻還帶了點情欲,她說不清,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因為她推門進來的時候,皇帝的唇正從他懷里女子的脖頸上離開。
她就這樣不知所措地看著那兩個人。
那名女子正是當日在鳳鷲宮所見的最靠近太后的絕色美人。
皇帝迅速拉上女子半敞開的衣襟。
女人眼角眉梢都是被寵愛出來的媚色,本來如玉的容顏更見嬌艷。她瞥向璇璣,眼眸飛快閃過抹怒意。
“這里也是你隨便能來的嗎?”皇帝眉宇變得冷漠。
“那她為什么能來?”璇璣沖口而出。話語一落,才意識自己實在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果然,皇帝挑眉便笑。
“華妃是朕宣到這兒的,怎么,你有意見嗎?”
璇璣咬唇,啞聲道,“我……臣妾只是想問問,我的丫鬟她……”
“徐熹?!被实劭匆膊豢此?,對隨侍在一旁的太監道:“傳朕旨意,年妃刁蠻跋扈,私闖金鑾殿,現降為嬪,減例銀三月,鳳鷲宮內侍沒有行到規勸之職,凡在宮里侍奉的太監婢女各杖刑十五,以儆效尤。”
“奴才遵旨?!?
當那尖銳的聲音傳來,璇璣才回過神來,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不是說皇帝對年妃寵愛有加嗎?
他不是把她從太后手里救出來嗎?為什么……
璇璣急道:“皇上,臣妾一人做事一人當,請饒過下面的人?!?
“喲,年嬪妹妹真是個愛惜奴才的好主子。”華妃輕聲而笑。
半諷的話語便仿佛利刺突然刺進璇璣心里,她怔怔看向皇帝,那人幽深的目光正掃過自己的腳下。
她一愣,低頭看去,羅裙下玉足晶瑩,才發現自己竟鞋襪未著,就這樣光著腳走了出來。
當璇璣被幾個宮婢帶回鳳鷲宮的時候,一干太監宮女有一已經在地上挨著板子,蝶風也在那里面。
這時,她才知道,這一個妃子的寢宮就有三四十名奴仆。
她想叫那一個個孔武有力的侍衛停手,卻觸上監旨太監陰柔的目光,這太監是內務府總管徐熹的屬下,一個大太監的生殺權利往往比這后宮主子還大,她微微張著嘴,最終只能卻步。
她就這樣站在庭院中間,愣愣看著那些宮人怨恨的目光。
突然,幾絲笑聲從院外傳來,她失魂落魄地看過去,四五個華服女人正站在外間,輕睨著她,在低聲竊語說笑著什么。
她們也是皇帝的女人嗎?
她閉上眼睛。
當那些懲治終于施完,她跌撞著走到蝶風身邊,低聲道:“對不起?!?
蝶風臉色蒼白,朝她一笑,“娘娘快別這樣說,折煞奴婢了?!?
“哼,若知連累別人,便自個收斂點。”蝶風身旁一個宮女踉蹌著站了起來,滿眼的不屑。
“荷芳,誰給你膽子,這樣跟主子說話來著?!钡L怒斥道。
“我可沒指名道姓說誰,蝶風姐姐。”荷芳冷笑,手輕揮,有兩個也剛受完刑的宮女便過來小心翼翼扶住她。
這荷芳的衣著與蝶風一樣,較他人不同,璇璣猜測她也是個領頭的宮女。她的話雖難聽之極,但璇璣心下有愧,也沒說什么,又拉住憤怒的蝶風。
蝶風忍痛把璇璣拉到一旁,低聲道:“娘娘,荷芳是吉祥姑姑手下的,你別管她,奴婢受如意姑姑的囑咐,一定會好生侍候你?!?
璇璣聽得迷蒙,卻又隱隱明白了點什么。
她的命是撿回來了,妃嬪的名份也還在,但地位卻低下到連一名領頭宮女也能任意欺侮。她剛醒來的時候,蝶風說風鷲宮換了一批新婢。
現在看來,這班新婢中,又分了兩批,隸屬兩名女官——吉祥姑姑和如意姑姑管轄。
只是,皇帝為什么要這樣安排?她想起殿上所見他那水墨一般深泓的眉眼,腦袋就像散亂了的一團毛線,越想去理出個頭緒,卻越理越亂。
這時,荷芳又道:“若娘娘無其他吩咐,奴婢等便先行告退?!?
璇璣還沒吱聲,荷芳已領轉了一班太監宮女離去。她苦笑,這班奴婢,并不是分了兩批,而是只有蝶風站在她這邊。
“主子尚未回話,豈容你擅做主張!把這刁奴拿下,掌嘴五十?!?
背后突如其來的聲音,璇璣吃了一驚。荷芳卻已煞白了臉色,驚恐地瞪著前方。
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淡淡香味,似檀非檀,清幽而悠遠,璇璣捏了把汗。
頃刻,所有人已跪了下來,道:“奴才(婢)叩見皇上?!?
她回過頭,失措地看著皇帝。
他身邊只帶了個小太監,臉上淡淡漠漠的,沒什么表情。
她苦笑,和他統共見了三次,似乎每一次她都那么張皇無措。
她學著其他人盈盈拜倒,他卻道:“愛妃不必多禮?!?
凄厲的聲音從荷芳嘴里傳出,跟在皇帝身邊的太監已掌了她的嘴。
“皇上,請饒了……”
“蝶風,還不扶你的主子進去?”皇帝打斷了她的話,已徑直往里間走去。
璇璣被蝶風扶進進屋的時候,眼里還裝著那站滿庭院的太監宮女瑟縮戰栗的目光。
她突然不敢看他,低頭道:“皇上,能不能讓蝶風先下去?”
皇帝輕瞥她一眼,“這里是鳳鷲宮,她是你的人?!?
她的人?璇璣想,這里只有她是自己的。短短幾個日夜,她已經學會了卑躬求生。
“謝皇上?!彼罅四蟮L的手,低聲道:“回去上點藥,好生休息?!?
蝶風謝了恩,趕緊退下了。
有宮婢進來奉茶。
璇璣的目光隨著那人修長的指晃動,杯蓋兒掀開了些許,又被蓋上。
水珠飛濺了幾滴出來,她的心莫名一顫。
他甚至什么也沒做,她卻害怕了。
那侍茶的宮女嚇得跪下在地。
“皇上嘴刁,趕明兒到了太后娘娘那邊,蹭點如意姑姑的巧手茶吧?!庇腥丝觳阶哌M,卻是那名小太監,后面還跟了幾個侍候的宮女。
那聲音清脆好聽,璇璣不由得看了一眼,方覺這太監唇紅齒白,甚是耐眼。
他這話說得大膽,皇帝卻也不惱怒,反笑道:“夏桑,傳膳吧,朕今晚就在年嬪這兒用膳,內務府那邊,你告訴徐熹,不用拿牌子到儲秀殿了?!?
璇璣下意識往窗外看去,夕陽已拉過西斜,照在庭外那錯落有間的花樹上,景致嫣然。
等等……牌子,傳說中的翻牌侍寢?
她倒抽了口氣——他要在她這兒晚飯直樂?剛把她降了名位,卻又幫她教訓奴才,還要在她這兒這個男人,她心底里止不住的涌上莫名的后怕。
今晚,她要和他……
“你一直站著不累么?”皇帝淡淡道,“坐吧?!?
“是?!辫^趕緊應了,猶豫了一下,沒有坐到皇帝旁邊,只在他對面擇了個位子坐下。
隨即,呀的一聲彈了起來,她身上才剛挨過板子,屁股是重災區,這一坐叫一個疼。
悶笑聲從那叫夏桑的太監口里傳出,璇璣滿臉通紅,瞟了對面那如玉如云的男子一眼,見他微微勾了嘴角。
璇璣大糗,正站坐不是,皇帝卻看了夏桑一下,夏桑立刻走了出去。
夏桑絕對是個行動派,她還在發愣,他已折了回來,手里捧著個繡花小墊。
皇帝伸手接過,放到身旁的小椅上,又拍了拍,那輕輕一下,似乎只是漫不經心。
璇璣心里暗罵皇帝奸詐,她總不好再把墊子挪到原來與他楚河漢界的位置上吧。
“謝皇上。”她悻悻道,挨近他坐下。
“身上的傷怎樣?”
璇璣這小半天幾乎是在緊繃中度過,他這一問,她才覺得背股上的疼痛還甚是熱辣,但也微微奇怪,照說那天打的凄慘,這痛也忒小了點兒。
“臣妾看不到那地方,但好像不怎么疼了?!彼摽诙?。
有絲微響聲從夏桑那里傳來,璇璣奇怪,向他看去,夏桑眼里的異色一抹而過,只笑道:“陛下寶貝娘娘,這宮中好藥都給娘娘用上了。”
她正想把那千篇一例的謝謝再與皇帝說遍,皇帝卻道:“待會兒歇下,朕幫你看看?!?
璇璣頓時面紅耳赤,拿起茶杯,飛快灌了一口,夏桑撲哧一聲,笑道:“年嬪娘娘,那是皇上的茶。”
璇璣心里哀叫,立刻把茶杯遞給皇帝,結巴道:“對……不起?!?
半晌,沒看到皇帝接過,心里忐忑,抬頭一望,卻碰上男子墨黑深邃的眸。
他似乎正……審視著她。
她緊張莫名,手上突然一輕,他已把杯子接過。
璇璣正松了口氣,又恍起什么——那茶她喝過,她這是讓皇帝沾她的口水。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立刻便去搶他的杯子。
凌亂間,那茶水不知怎的便灑了出來,燙得她慘叫,耳邊聽得夏桑亂顫的笑聲,她身子一緊,已被皇帝抱進懷中。
心提到嗓子眼上,氣也不敢透。
鼻端是他身上特有的清淺好聞的香氣,他溫熱有致的呼息在她后頸上燙起了一個個小疙瘩,她腦子里只剩下一個想法:她坐在皇帝的腿上……
門,嗑的一聲,輕輕閉上,夏桑識趣地領著宮婢下去了。
璇璣的身體開始僵直……
“愛妃,身體可以放松一點,朕有這么可怕嗎?”
皇帝的聲音里有抹玩味,“還是說,這是愛妃的欲拒還迎?”
璇璣整個彈了起來,皇帝也沒加阻攔,鳳眸流轉,隱隱蘊了絲輕芒。
“愛妃這是什么意思?”
璇璣皮笑肉不笑,“這不是為了證明臣妾絕不是欲拒還迎么?”
想起他在金鑾殿和華妃的廝磨,一股說不清的抑郁煩躁從心里堆了出來。
“哦,言下之意,你是認為朕很可怕?”
他嘴角勾起抹諷刺,“看來這鳳鷲宮朕是來錯了?!?
璇璣暗地叫苦,她弄不懂皇帝,這個男人,她完全不知道他想怎樣。即使那天面對那變態紫寧王爺,她也沒有這種害怕寒戰的感覺,明明皇帝的動作語氣都并沒有絲毫凌厲壓迫的感覺。
“皇上恕罪。”璇璣低頭,顫聲道。
“你好像有些什么不同了?!被实弁蝗惠p聲而笑。
璇璣腳下一軟,差點沒跪倒在地。
“臣妾經歷了生死劫難,心性難免有些變化……”
呃,她已經盡量說得合乎情理一點。
“那你證明給朕看?!?
清香溫熱的呼息是在她頭上呵起,她的下顎被勾起。
視線到處,是他那修長如玉的指。
心,突突地跳著,她睜大眼睛,愣愣地看著那突然便在咫尺的雅秀的臉龐。
皇帝微嘆一聲,低頭吻上她的唇。
璇璣這下腿真的軟了,腦里空白再空白,身子不由自主往下癱。
皇帝卻強橫地把她的纖腰攬住,那堅實有力的手掌……
他掌上的熱度透過她單薄的紗裙傳來。
他的唇,像蝴蝶親吻花蕊一樣,在她唇上輾轉著。
她不是原來的璇璣,她只是……只是朱七,暫時幽居棲息在這身體的一縷魂,來時不知所措,去時不知時間。
這是朱七的初吻,是在夢里想了千百遍要給林晟,那個年輕英俊的大學教授,不是這千年前的帝王……
朱七,推開他……推開他啊……嗚,她瘋了,她竟然沉淪在他的吻,他帶了點懲罰的用力吮吻里……她的身體是一味的熱,仿佛有股細流在里面亂沖亂撞……
背脊上一陣顫抖,他的手探到了她的背上,在若有若無的撫摸著。
他的指所到之處,她的肌膚是熱,是燙……
璇璣突然想起小說里那句出現頻率極高極欠扁的話,得經歷過多少女人,才能有這么嫻熟的技巧啊……這樣一想,微微走了神,從那頭暈目眩的火熱里清醒過來。
她推開了他!
還附贈了撲哧的一聲笑。
笑聲還沒過,她便傻了眼,天,她笑什么啊……好吧,能犯的難犯的錯她今天都犯全了。
“朕有那么好笑嗎?”
璇璣危顫顫地朝皇帝看去——那人伸手輕觸著唇,一雙眸盯著她似笑非笑。
“臣妾餓了?!?
更不靠譜的回答,她決定豁出去了。
她承認,這個男人有致命的吸引力,問題是她真的沒有辦法和一個才見了三次面的男人那啥,哪怕他是皇帝。
再說,他寵愛的是年妃,而非這鳩占鵲巢的朱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