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錢、石二人照著火無害的預計,本是冷不防突然飛起,將妖人的信號沖斷,當時飛走,遁往一旁。誰知石完貪功膽大,雖聽火無害事前警告:“雙兇邪法厲害,此時已有準備,不似初來驕敵,稍微近身,立有感應。即使隱形神妙,暗中下手,不到時機也傷他不了。一個弄巧成拙,反為邪法所傷。千萬不可離開錢萊一步。”并未放在心上。及至在妖陣中沖突了兩日,覺著雙兇邪法雖強,不如火無害所說之甚。早就磨著錢萊,意欲二人合力,驟出不意,試它一下。錢萊素較謹慎,先不肯聽。后見雙兇追逐雖緊,對于三人似有顧忌。偶然被那怪手掃著一下,也只覺著身外寶光好似被甚東西纏了一下,奮力一掙,便能脫身。由此起,自己雖然加了小心,敵人也似有甚顧忌,盡管虛張聲勢,始終不曾上身。心想:“太乙青靈神光本是邪魔克星,也許雙兇先前嘗過味道,不敢冒失。”又經石完絮絮不休,持久無功,也想試它一下。
總算二人不該吃那大虧。錢萊行事把穩,動手以前,覺著火師兄得道千年,性如烈火,對于雙兇尚有戒心,全仗玄功飛遁,避實擊虛,不敢和他正面對拼,自己如何能夠大意?同時又想到前在金石峽所得三才清寧圈,也是一件降魔防身之寶,還有枯竹老仙所賜竹葉靈符,因有太乙青靈鎧防身,一直不曾用過。照枯竹老仙所說,此符雖是一片竹葉,每片均經他老人家祭煉一甲子以上,帶在身旁,固可隱形防身;如遭強敵,想要反擊,只照所傳飛出手去,便能隨著人的心意向敵進攻,對方多高法力,也是不死必傷,多少受一點害。否則便如影附形,決不退去。因其只用一次,敵人只一受傷,立即化去,或是飛走,因此不舍妄用。那三才清寧圈共是三個寶環,自己和石完一得天象,一得地靈,合用起來,威力更大。正和石完商議下手之法,便聽火無害傳聲,令其隨同去破邪法信號,這一來恰巧用上。
章貍又太兇橫,瞥見冷光照眼,所發信號剛在邪煙封閉之中,未等飛走,便被敵人隔斷破去,不禁大怒,犯了兇野之性,頓忘毛蕭先前所說遇事把穩,不到強敵出現,萬分緊急之時,不可施展全力,以防敵人看破虛實,有了防備,下手更難如愿的話。因憤兩小欺人太甚,一聲怒吼,本身往后微退,一片妖光,先將全身連那腳底妖云一齊護住,立由身上飛起一條暗紫色的人影,晃眼暴長,猛伸雙手,朝錢、石二人撲去。二人先前因有各位師長同門警告,存有先入之見,又覺敵人邪法實非尋常,多少存有一點戒心。與雙兇正面為敵尚是初次,瞥見冷光到處,敵人驚慌后退,大有手忙腳亂之勢,心膽越壯。石完更是一上來便想雙管齊下,不問錢萊如何,先把石火神雷冷不防給敵人一個重創,也未看清對方是否真敗,揚手便是大團連珠雷火朝前打去。錢萊也想就勢下手,左手神雷剛發出去,準備看清形勢,相機行事。猛覺眼前一暗,一條黑影已當頭壓下。跟著寶光外面一緊,連掙兩掙,不曾掙脫。二人因在太乙青靈神光籠罩之中,當時雖未中邪倒地,但是四外均被暗影裹住,休想移動。
錢萊累生修為,頗有經歷。見石完仍由光中亂發神雷向外亂打,雖知神光護身暫時不曾受害,無奈四面裹緊,稍微疏忽,雷火又正向外連打,只要有絲毫空隙,難免不被邪法乘機侵入,立遭毒手。忙喝:“師弟你那雷火無用,防身要緊。”二人恰是不約而同,各將天環、地環放出,發出一青一黃兩圈寶光,本意加上一層防備,免被邪法侵入。錢萊更因神光受制,又知此時各位師長均未回山,大援未到,全仗小弟兄三人擾亂妖陣,自己和石完如果被困,剩下火無害一人,應付更難。妖陣一經布成,更是大害。一時情急,便把始終不舍輕用的那片竹葉靈符往外打去。
那三才清寧圈乃前古奇珍,具有極大威力。二人自在金石峽到手之后,共只在初煉成時,和金、石、朱文三位師長試驗過一次。僅知不是尋常,匆匆起身來此,從未用以對敵。這一出手,先是兩圈其亮如電的寶光套向二人身上,晃眼透出光幢之外,立時發生威力:一個射出萬道青芒,一個射出無量金星,都是由小而大,電也似急向外暴長。
章貍因為恨極敵人,想把兩小生魂攝去,明知太乙青靈神光最耗元氣,仍然施展玄功變化,將獨門邪法所煉三尸元神化為兩條鬼手黑影,透身而出,猛朝敵人撲去。雖將那幢冷光抱住,無奈對方寶光神妙,無隙可乘,絲毫不能侵入。敵人石火神雷又由里面往外亂打。換了尋常左道中人,休說這類專制邪魔的神光,不能近身,單這石火神雷先就禁受不住。章貍正打算拼耗真元,忍受神光侵鑠,乘著雷火外射,寶光分合之間乘隙侵入。只要把這兩個根骨深厚的生魂攝去,一任元氣多么損耗也可補償,并還可得到幾件至寶奇珍,實是上算之事。正在強忍苦痛,暗中留意,用兩條鬼手長影將冷光緊緊裹住,猛瞥見一青一黃兩圈寶光由內透出。方覺寶光強烈,不是尋常,心微一動,說時遲,那時快,那天地兩環寶光已帶著萬道毫光、無量星花,透出冷光之外,突然暴長。看出威力甚大,料知不妙,忙即松手,已是無及。一任收勢極快,因為先前壓束太緊,仍被寶光猛力排蕩了一下。如非應變機警,差一點連那兩條鬼手影也被震碎。即便能夠復原,本身真氣經此一震,非受重傷不可。心方失驚,緊跟著又是一條青熒熒的冷光由內飛出,形如一片竹葉,前頭葉尖上精芒四射,細如牛毛,又勁又急。
章貍動作如電,先見形勢不妙,早把本身元靈所化鬼手黑影飛回,與原身相合,遁出圈外。見那兩圈寶光只一閃,便長大二三十丈方圓,懸向空中,四圍妖光邪霧立被震散,空出大片地面。總算群邪妖徒見機得快,紛紛驚竄,不曾受傷,神情卻甚狼狽。眼看快要布成妖陣,又被寶光沖破,還失去了十來面妖幡。再看敵人,已在寶光之中飛身而起。
章獨心計白用,又多傷折,元氣還有損耗,如何能不恨。正待行法還攻,那片形如竹葉的冷光又迎頭飛來。看出有異,揚手一片紫光迎上前去。剛一出手,忽聽毛蕭疾呼:“章弟,此是枯竹老怪心靈相合之物,如何大意?”章貍聞言,暗罵自己糊涂。先見敵人防身法寶,便疑心是老怪物的傳授。方才覺出冷焰侵入,威力甚強,敵人雖被困住,如不乘機侵入,早將生魂攝去,時候一久,不特元氣損耗太甚,一個不巧,反為所傷。當時已經警覺,這青光形似竹葉,分明是老怪物元靈相合之寶,照例老怪物這幾件奇怪東西一旦無心相遇,如不拼著受傷或是向其服低告饒,輕則如影附形,便用法寶將其擊成粉碎,照樣化生億萬,越來越多,永遠隨定自己,不見血光,決不退去;重則休想保得整個身子。最厲害的是,整片還好,如若不知底細,妄想破去,一經擊碎,為數越多,簡直無法應付。就此服低,自然于心不甘;不舍掉一點精血,又無法破解。愧憤交集之下,呆得一呆,竹葉已被紫光斬為數片,但未消滅,晃眼寶光反倒加強,飛舞而來。
章貍耳聽同黨毛蕭又在連聲警告說:“我們與老怪物無仇無怨,既將本命竹葉送人,必有淵源。已然引發,暫時只好照他平日信條容讓一步,事后再去尋他理論不遲。現當要緊關頭,何苦負氣,多此糾纏?老怪物得道比我們年久,便讓一步,也不為丟人。”章貍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最難惹的魔星暗助敵人,和他為難。一聽同黨傳聲警告,心雖不忿,無如對頭法力之高,不可思議,有名難惹,再要為了一時不能忍氣把魔星本人引來,更休想占得便宜。知道此寶雖是一片竹葉,神妙無窮,不用法寶抵御,非受傷不可;稍一抗拒,又是一觸即碎,越變越多,卻無法使其消滅。到了后來,化為一蓬寒星,追隨全身,環攻不已,稍一疏忽,立為所乘。事在兩難,只有早點打發,還可少吃好些苦頭。正在滿腹氣憤,先用邪法防護,不令上身,也不以強力相抗,免其由少而多,更難抵敵。因不舍自殘肢體,打算咬破舌尖,試上一下。
恰巧內一妖黨陶泉法力較高,見三小縱橫全陣,所向無敵,雙兇那高法力竟奈何不得,雙方相持了兩日,同黨妖徒不少傷亡,敵人毫發未傷,心中氣憤。看出敵人動作如電,專一避重就輕,機警非常,知道明來絕難如愿。故意雜在人叢之中,隨同應敵,一味敷衍應付,不使本相外露。等到敵人對他輕視,然后突然發難,將三小弟兄除去一個,以顯他的神通。這時正以全神貫注在三小身上,表面裝作膽怯不敢上前,暗中準備停當,只一發現機會,立以全力進攻。
事有湊巧。妖人為防敵人警覺,又長于隱形飛遁,始終遙望,相隔頗遠,留心已久。先見三小弟兄互相招呼,時分時合。峨眉傳聲,外人雖聽不出,卻被看破,料知敵人必有巧計。正在假意觀察,忽見三小弟兄相繼往地底穿去,越知有心誘敵。果然轉念之間,突然出現,將章貍傳聲信號破去。同時敵人那幢冷光也被邪法困住。陶泉比雙兇還要陰險機智,深知太乙清靈神光是枯竹老人曾用千年苦功,采取東方乙木精英與兩間清靈之氣所煉成的冷焰,威力絕大。章貍雖然恃強,勉強將其困住,但它專耗修道人的元氣于不知不覺之間,時候一久,決難忍受。意欲當眾逞能,以平雙兇盛氣。本想等到章貍欲罷不能之際,冷不防猛下毒手。
忽見火無害剛把章貍信號收去,飛向空中,一見錢、石二人受困,突又回身飛來。情急救人,全神貫注在雙兇三尸元神黑影之上,別的全未顧及,來勢極猛。陶泉以為有機可乘,忙由斜刺里化為一溜碧光電射飛來,意欲迎頭下手,驟出不意,將火無害用邪法擒住。目光到處,瞥見青、黃兩道寶光由冷光中突然飛出,章貍立時松手后退,群邪妖徒紛紛驚竄。火無害也一聲長嘯,改進為退,同時揚手發出數十團太陽真火朝群邪打下,霹靂之聲,震得天搖地動,石破天驚,聲勢甚是驚人。陶泉見情形不妙,慌不迭抽身往旁遁走。百忙中沒有看清,還有一片形如竹葉的青光同時飛出,正由章貍身前橫飛過去。等到發現那片寶光被章貍所發紫光斬為四片,但未乘勝下手將其破去,反倒急收紫光飛身后退,急切間不知厲害,仍舊前飛,恰好撞上。
章貍正在舉棋不定,見陶泉側面飛來,擋向身前,正好拿他替死,故意攔住去路,往旁一偏。陶泉見那四片大小不等的青色奇光飛舞而來,已快上身,分明已看出來歷,百忙中竟會不知顧忌,揚手一道叉形碧光,想要抵御。出手以后,才想起枯竹老人的禁條與此寶的妙用,心中一慌,急忙回收,兩下已經接觸,那四片青光立時粉碎,化為一蓬花雨,當頭罩下。陶泉索性施展全力抵御,以為也許暫時不致送命。無如上來不曾留意,突然警覺,心神慌亂,只顧收回飛叉逃避,忘了此寶威力神妙,除非真有極大法力,將其收去,再用本身真火,費上三四十日苦功將其消滅,任何邪法、異寶,只一接觸,立生感應,如影附形。不將它擊碎還好一些,擊碎以后,便成了一蓬星花,最小的細如毫芒,中在人體,立時爆炸,冷焰寒光同時侵入骨髓,休想活命。這一情急心慌,章貍又是陰險兇殘,巴不得有人替死,哪里還顧同黨義氣。見狀大喜,不特沒有相助,反而暗施邪法,擋住退路。陶泉驚慌逃竄中,猛覺身上一緊,知中同黨暗算,兇多吉少。那一蓬青色星花也已打向身上,當時冷焰攻心,通體酥麻,情急暴怒,把心一橫,勉強運用玄功,震破天靈,化為一溜綠光,刺空飛走。章貍不料陶泉當機立斷,見勢不佳,元神立舍肉身,破空遁去。為防萬一,又把舌尖咬破,一片血光剛飛出去,陶泉元神已然遁走。
陶泉的殘尸還未倒地,吃火無害一團真火由斜刺里飛來,震成粉碎。那大蓬星花,也隨同陶泉慘死,一閃不見。章貍方在暗幸,想將所噴血光收回,以免損耗精氣,吃火無害太陽真火猛擊之下,已然震散,消滅無蹤。再看那兩圈寶光,敵人不知何故,得勝之后,便自收去,不曾再用。仍在冷光籠罩之下,滿陣飛舞,專尋妖徒晦氣。妖陣已被沖得七零八落,妖幡、法物也損失大半,妖徒多半負傷甚重,即便將陣布成,靈效也減去大半。敵勢越發猖狂。
章貍怒火燒心之下,忙向毛蕭傳聲怒吼說:“我二人昔年何等威勢,今被幾個無名后輩殺得大敗,本身雖未受傷,同黨門人好些傷亡。再不施展殺手,搶點上風,日后有何顏面見人?你這老鬼如再怕事,我便要獨行了。”雙兇本是死黨,同惡相濟,狼狽為奸,已有多年。所有邪法又須合力下手,分開便力弱。毛蕭天生陰柔險詐,又多機智,平日雖然由他做主,有時遇事爭執,章貍發了兇野之性,毛蕭一味懷柔,多是退讓。見他發怒,不便不從。正在婉言勸告,令其稍微把穩,莫中誘敵之計,以防萬一仇敵事前有了戒備,將數百年苦功祭煉之寶失去,人還不免受傷,以后連想卷土重來都是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