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擲萬金,為博一笑幾日后,便是正月里的元宵節。
這一夜,秋水樓注定是徹夜不休的,歌舞升平,笙簫不絕。謝如煙倚著樓上的柵欄,一襲水藍色裙衫,襯得她異常靈動。宛如水中仙子,遺世獨立。
對面廊上也站了一名女子,身著玫紅色的褶皺長裙,精致的妝容,秋水一樣風情萬千的目光。此刻她正手執一杯美酒,目光遙遙的看著對面的謝如煙,嘴角噙著一抹笑,隱匿了幾絲陰狠。
身后傳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女子斂起了笑容,頭也不回的道,“怎么樣?你將書信送去了沒?”
身后那人走到她身前,低聲道,“送到了,一切都安排好了。”
聽她這么一說,女子頓時心安了。再看謝如煙,嘴角又揚起一抹戲謔的笑,還有一絲得意。
樓下的歌舞已盡,謝如煙收回了觀望的目光,折身回房。房中袖歌正在沏茶,見她回來,便笑道,“方才那些歌舞好看嗎?又或者姑娘是在看那些前來尋樂的公子哥們?”
謝如煙在桌旁坐下,袖歌為她斟了一杯熱茶,“這是怎么了?姑娘今日身子不舒爽嗎?怎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沒事,大概白日里沒休息好。不必擔心!”她笑笑,吟了一口香茶。袖歌立在一旁,等著接過她手中的茶盞。似是想起了什么,她道,“說起來,也有些許日子沒見著葉公子了。是不是那日姑娘與他說了什么重話,傷了葉公子的心?”
袖歌小心翼翼的問著,謝如煙的臉色微微一變,又迅速恢復尋常,“也沒說什么,只是告誡他不要胡亂謠傳毀我名聲罷了!”
“哦,那也難怪葉公子不敢再來了。”袖歌小聲喃喃,后又多嘴道,“依袖歌看,葉公子對姑娘倒是比樓下那些貴公子真心多。”
謝如煙一直沉默著,不言不語。直到嚴媽媽敲響房門在門外喊道,“如煙吶!該你出場了。樓下阮公子已經等候多時了。”
袖歌開了房門,迎了嚴媽媽進門,“姑娘已經收整好了,這就下去。”
嚴媽媽向里屋探了一眼,笑意深深的道,“人家阮公子聽聞你近日不展笑顏,特別備了大禮過來,就是想逗你一笑。”聽上去多么的榮幸,這樓中不知多少女子想要得此殊榮,可這些許年,也只謝如煙一人而已。
謝如煙站起了身,袖歌會意的轉身去墻角將那把七弦琴與她抱來。
嚴媽媽瞅著她,猶豫了半晌,才道,“如煙吶,這么多年了,你從來只是彈琴,何不創些新花樣給大家瞧瞧。”
謝如煙凝眉,接過琴莞爾一笑,回道,“如煙當初便說明了,只賣弄琴藝,其他如煙都不會。再者,那些公子,不過喜歡我這皮囊而已,至于我會什么不會什么,又有什么關系。”
一番話說得嚴媽媽啞口無言,只得將讓她舞一曲的想法作罷。
“也是,如煙的琴技超絕,從來都是無人可比。想來阮公子定是欣賞你的琴藝!”嚴媽媽陪笑著,跟著謝如煙下樓去。
繡鞋踩著階梯緩緩下樓而去,那襲水藍色的倩影吸引了一干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位穩坐在貴賓席上的紫衣公子,眼睛一瞬發亮,笑意盎然。
謝如煙的出現,使得熱鬧的秋水樓瞬時寂靜了。那方門口的男子,也是微微一愣,后又迅速尋了個角落安定下來。
她款步上臺,懷抱一方古琴,身姿倩麗。眉目間藏著一股繾綣的愁緒,嘴角卻是展露著笑容。等她在臺上坐下,素手撥弄著琴弦,一陣美妙琴音繞耳,臺下又微微熱鬧起來。阮玉的目光一直不曾離開她的身上,手中把玩著紫玉扳指,嘴角揚著含蓄的笑意。
阮家是嘉禾鎮上有名的富甲,就連當地的地方官也得禮讓三分。自阮玉初見謝如煙,便一心想娶她回宅中做個夫人,奈何嚴媽媽不肯放人,謝如煙也沒有任何回應。
琴聲收尾,余音繞梁,臺下忽的響起一陣叫好聲,還有人喚著如煙的閨名。
阮玉附和的拍掌,喚來家奴,吩咐了幾句。
謝如煙奏完一曲,緩緩起身。袖歌上臺抱走了古琴,謝如煙方才淺笑道,“今夜元宵佳節,各位公子尚且能來捧如煙的場,如煙這廂謝過了。”
阮玉的家奴,自臺下步上臺去,手中端著一方錦盒,小心翼翼的模樣,引得眾人猜疑。
家奴先向謝如煙服了服身,方道,“我家公子贊賞如煙姑娘的才藝,特獻上一寶,還望如煙姑娘笑納。”
說著,打開了錦盒。恰時,樓中的燈火盡數滅了,那盒中之物瞬時光芒萬千。
臺下一陣驚呼,就連嚴媽媽也為之一震。謝如煙離得較近,那光芒些許刺眼,她不得不以手護住雙目。只聽那家奴道,“這是東海中打撈的夜明珠,天下也僅有五六顆這般大的。我家公子,為搏姑娘一笑,特意奉上。”
謝如煙半晌才適應了那光芒,放下手,探了一眼那錦盒,爾后將目光轉向雅座上的俊俏公子。那方阮玉沖她微微點頭,謝如煙頷首一笑。嚴媽媽搶先一步跨上臺來,雙手接過了那家奴手上的盒子,滿臉堆笑,“真是有勞阮公子這番心意了,我們家如煙定會好生相陪。”說著,又沖謝如煙使了個眼色,“還不邀阮公子去房中坐坐。”
謝如煙抿唇,提步下臺上樓。那方袖歌已經前去邀請阮玉,隨后上了樓去。
這青樓之中,少許女子能拒絕阮玉的盛情,包括謝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