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句話便潸然淚下夜仿佛靜下來了,空落落的屋子里只剩下李星月僵立的身影。
非若端著燕窩進門,將方才葉詹樺叫她傳達的話告訴李星月道,“皇上說還有公務(wù)要處理,改日再來陪主子。這燕窩是皇上吩咐御膳房為主子燉的,讓主子趁熱吃了。明晚會有一場慶功宴,皇上特意吩咐尚衣房為主子做一套新裳,明日一早就送過來。”說著便將燕窩輕放在桌上,方去鋪床。
“恕奴婢多嘴!”非若微微側(cè)頭,語重心長的道,“奴婢服侍主子十年了,皇上一直待主子這般好,奴婢實在不明白主子為何恍若未見。這宮里,哪個妃子不羨慕主子,就是皇后也沒有這般榮寵!主子再不珍惜,只怕到時皇上、、、、、、”
“伊人睡下了嗎?”李星月出聲打斷了她的話,煩悶的蹙了蹙眉。
非若這才閉了嘴,垂首立在榻前,“是,李婉儀已經(jīng)休息了。”
“李婉儀?”她側(cè)目向非若看去,心下不安。
“方才皇上下了召,冊封李姑娘為從四品婉儀,住在月來宮的南殿。”非若如實相告,卻見李星月的臉色越發(fā)的難看。
“啪——”一盞茶杯砸在非若腳邊,瞬時碎開,熱茶濺了她滿腳。非若忍著,不敢出聲,臉色嚇得蒼白。
“他以為他是誰?還想再用伊人控制我嗎?”許是真的怒了,李星月的語調(diào)明顯比平時高了不少。
非若小心翼翼的看著她,不敢有什么動作。十年來,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位貴妃娘娘生氣的樣子,不似平時的冷淡,而是憤怒得俏臉泛紅。渾身撒發(fā)著一股戾氣,非若不敢靠近。
靜默許久,李星月的情緒才算平靜下來。冷冷的看了非若一眼,面無表情地道,“出去!”
非若垂頭,急忙退出門去。
房中只剩她一人,瞬時冷清了不少。李星月側(cè)目,看向窗外,眼里是困住她的宮墻,還有那些寂寞的宮燈。
皇宮,就像一個牢籠,困了她二十八年。
次日,天剛明。非若便候在了門外,直到屋里傳喚,她才推門進去。
尚衣房早早的將衣服送了過來,此刻穿在李星月身上,果真美不勝收。
她的雍容是與生俱來的,她的美貌更是舉世無雙。
有人說,這一生能得她的青睞,便是他的榮幸。
李星月展顏一笑,看著鏡中的自己,心心念念的還是那個叫做方遲生的男子。
李伊人站在她身后,撫弄著那頭青發(fā)笑道,“聽說我軍與蠻夷一戰(zhàn)大獲全勝,看來方將軍還是一如既往的驍勇善戰(zhàn)呢!你說是吧!姐姐。”
見李星月含笑點頭,她又接著道,“姐姐還是愛著他嗎?就算是他幫著葉家謀反,害我們亡國亡家,姐姐你還是愛著他!”
她的話,打散了李星月唇角的笑容。她的神情變得沉重,仿佛記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李伊人俯身,將銀梳輕輕放在梳妝臺上,轉(zhuǎn)開話題,“今晚姐姐會是最美的,一定會驚艷四座。”她笑著為她攏發(fā),眉眼一如當年。
李星月抬眸,握住她的手,“伊人,讓我們亡國的是葉家,害死父皇和母后的也是葉家。遲生沒有做錯什么,就算有錯,錯的也是他的父親。你不能怪他!”
當年謀反的是丞相葉庭,方仲不過是幫兇罷了。
“是呀!我當然不會怪他!是他救了姐姐你,我又如何會怪他!”李伊人笑著,從她手心抽出手,轉(zhuǎn)身看向窗外,幽幽的道,“這世道真是可笑,你我明明是前朝的公主,如今卻成了仇人的妃子。”
李星月的目光微微黯淡,像烏云遮蔽了月華。
是可笑!也是無奈。
“過去的事,便不提了。”她這般說,指甲卻已陷進掌心。
抽身過去,方能真正幸福。
夜幕拉下時,皇宮中正開始熱鬧起來。
非若跟著李星月在御花園里閑步,耳聞涼亭中幽幽琴聲,只覺心平氣和。
她自是不知道李星月為何避開那繁鬧的盛宴,跑來這寂靜的御花園。李星月卻是知道的,她知道那亭中彈琴的是誰,她也知道這琴聲為何少了從前的情深。
她就站在離亭子不遠的地方聽著,直到一曲末了。
遠見那人抱著琴過來,李星月的唇角便忍不住向上揚起。近了,那熟悉的眉眼又映入她的眼簾。她心疼的看著他手背上多出的傷口,終于等到他走到她的面前。
男子撞上她的目光,又不動聲色的移開。
抱著琴,低下頭向她見禮道,“末將方遲生,拜見貴妃娘娘!”
李星月沉默了,半晌才伸手扶他,“方將軍多禮了!”
方遲生看著那握住自己的素手,微微一愣,慌忙避開,“不知方才,是否擾了娘娘雅興!”
“哪里,方將軍琴藝超絕,能聽將軍彈奏這一曲,實乃我的榮幸。”在他面前,她從不稱本宮。
方遲生看了她身上的素色薄衫一眼,揚唇一笑,“多謝娘娘謬贊!慶功宴要開始了,末將先行告辭。”
“好!”李星月側(cè)身讓他,唇角的笑略顯蒼涼。
那人從她身邊步過,衣袖拂過她的手背,就如此擦肩而過。
她垂眸,暗自咬唇,心間一陣刺痛,鼻尖便一陣酸澀。
身后那道腳步聲停在了不遠方,淡淡的男音道,“夜深露中,娘娘小心身體。”說完,腳步聲又響。
李星月回頭,看著那道身影遠走,想起那淺淡的關(guān)心,不禁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