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躺在躺椅上的馬老爺子聽見了潘氏的聲兒卻是漸漸蘇醒過來，也不知是他裝的還真是如此，景異便是見他哼哼唧唧的坐直了身子，本在他手里一直緊緊握著的一對潤玉核桃也是撒手跌落在地上，也不知是瞌碎什么邊角花紋。

“這···這是老夫人啊······”瞇起了眼睛這馬老爺看起來眼神也不太好，哆哆嗦嗦地半響才打量完了潘老太太這才驚得一下子便跪倒在地上，連聲呼道，“我道今個兒喜雀立枝頭使勁叫喚，本以為······”

這話還沒說完便是被一臉無奈的潘氏給打斷了，用手里手杖輕輕敲打了他幾下說道，“去去去，你這老爺子的說辭都被你那無賴兒子馬三兒學去了，早早的就在門口來了一遍；怎么的？您老也要像你兒子一樣耍無賴打潑啊！”

“厄······”馬老爺子語塞，尷尬了幾下說道，“咱···咱不是見著老本家這心里高興嘛···，高興。”

“高興！”潘氏狠狠地眉毛一豎手里的手杖撥弄了幾下地上那對玉核桃，道，“老太婆我眼沒瞎，你這一起身就摔了對寶貝給咱們聽響，這可是擺明了要我們收斂些早點滾蛋唄。”

“這這這哪能啊，您這說的是什么話啊！”馬老爺子一個激靈就從地上麻溜的起來，估摸著他也是知道這耍橫無賴在潘氏面前起不了作用，“您是咱老馬的老本家，要不是當年老夫人還是小姐的時候救了咱，咱也知道在哪不是。”

馬老爺子一臉的諂笑，那帶著斑白的八字小胡與他那兒子馬三兒如出一轍，就是這長長的下巴上還留著一撮小山羊胡子；本來穿金戴銀的富貴像配上了他這副嘴臉，怎么都瞧著像是北平胡同里沒事就竄子的混混子。

潘氏也打量了一下他，也不客氣尋了身旁的一方太師椅就大大方方的坐下了，四平八穩的說道，“老太婆我不是來曬人情、擺老黃歷的，只是這于家衰落了，就連我這張老臉也要被人踩下了，這不就想到了你這個老朋友了嘛。咱們多少年的老交情了，我尋思著怎么地也不會看著不搭把手吧。”

“老夫人說的是啊，”馬老爺子縮著手腳柱著杖就在潘氏旁便立著，這一幅矮半頭的模樣一看便知是輕車熟路，“不過您就是太抬愛我老馬了，想當初咱剛離本家出去作商遇了難，少爺他為官清廉幫不上忙，還是老夫人自個兒親自出馬幫老馬擺平了事嘛，您看就這園子還是您老給幫忙著張羅的。您說，我老馬要是不記著這份恩情就不人了不是。”

潘氏點了點頭道，“難得你這個老東西還記得，記得就好。只要有你起了這個頭，別的老太婆不說，這些年別的金銀財寶沒積攢下來，但積攢下的就是像你這些當年有些交情的老東西了。只要你們能都出手幫襯一下啊，我老太婆這難一定就能挺得過去，這賬就能跟那個小子算得清楚！”

“欸，老夫人教訓的是，老馬我這就去聯系那幫子老哥們。只要是您老的話，他們一定不敢不從。”馬老爺子說完便是一溜煙的出去張羅去了，看那手腳利索的樣子一點都沒剛剛躺在躺椅上的半死不活。

“丫頭啊，你都看著了吧。”潘氏撐了撐脖子對于欣說道，“這些個人啊，你得跟他們講交情，又不能光是講個交情。這交情用多了就不管用了，這光是利弊講多了他人啊就想著坑你一把。只有做到又要有交情，又要有利弊；這里子面子都有了你啊，才能使喚得動人啊。”

馬老爺子的那一出早就看呆了景異，也看呆了抱著他的于欣。潘氏趁著沒人進來打擾便是對于欣教導了一番，這身傳言教的讓于欣和景異都覺著受益非潛。這也讓景異明白了，為什么一路上都不見家里面有什么個值錢的玩意兒，原來潘氏選擇的是在中國古代比錢還好使的人情事故。

“老夫人，您看茶。于小姐，您也歇歇腳腳吃口茶。”不一會兒腦袋上頂著個包的馬三兒便是進來伺候著了。

“馬三兒啊”潘氏叫道。

“在呢老夫人，您吩咐。”馬三兒應道。

潘氏啄了口茶，問道，“這些個年頭未見你也是老大不小了，這可曾成了家室沒？”

暈倒，在襁褓中豎起耳朵聽的景異不免翻了翻白眼，原本以為是老太太又有什么好手段，但沒想到是老年婦女都喜歡犯的的毛病。

“厄······”馬三兒也是被問的有些尷尬，雖說他看著猥瑣了些但也是馬老爺子老來得子，這才剛剛二十出了頭。“老夫人，您這不寒磣我嗎，就咱這長相又有哪家的閨女能相得中咱啊。”

“長相？”潘氏操起一旁的手杖便是順勢往馬三兒腿上這么一打，“你馬三兒又不要做官要長相做什么，這不還有你這諾大的家產不是。”

“欸，老太太教訓的是······”馬三兒估摸著也是被問多了，也是被打擊多了，多少有些怨言，“可···可您老說得輕松啊，這老爺子眼光高看不上尋常人家。可那不尋常的人家也看不上咱從商的下三濫啊，再者沒個好相貌誰家的姑娘看得上啊。”

馬三兒一臉憋屈的別過臉去，潘氏見著了便是不打一處來又是順手給他來了一下，恨鐵不成鋼的道，“你不是打小就機靈嘛，怎么連個媳婦都說不下來，你那待人遇事的本事都白來的啊，我老太婆就是不信沒個好人家看得清。”

“您說得倒是輕巧······”被潘氏這么一家訓馬三兒更是覺著委屈了，嘴里也不敢大聲就這么嘟嘟囔囔著。

“罷了罷了，”潘氏嘆了口氣，“你打小兒那些個大小事都是我幫你張羅的，也得，這回兒這終身大事也得由我老太太幫你辦嘍。”

“真的啊！”馬三兒喜出望外，連連說道，“老夫人您得可是守信用啊，這可是馬三兒一輩的大事啊！”

“怎么？我老太婆的話也不能用了？”潘氏眼一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