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落幕
- 武道輪回紀事
- 不空不凈
- 2046字
- 2016-04-06 17:28:17
偌大的道場,成千上萬的日本武士,看著這個如神如魔的男子,心中復雜的意味,實在是難以言表。
作為武人,見到如此的高手,心中是歡喜不盡的,有什么事情,比看到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夢想出現在眼前更令人高興的呢?
作為一個日本人,有什么事情,比看到泱泱中華,又出了一個絕世武者,以一己之力壓服整個日本武學界更悲哀的呢?
秦穆看著他們茫然的連恨意都不知如何表達的眼神,感受著在場上千人的惶惑,驚恐和壓抑,心知他們今日,必然是不敢出手了。
他也不再多言,只是慢慢的走向唐紫塵,唐紫塵卻是疾步上前,扶著他的手臂,兩人一同,出門去了。
場中的眾人,看著兩人并肩離去的身影,說不出是憤怒,是放松,還是蕭索。
伊賀源,自雙臂被秦穆打斷之后,心知自己已然失敗,能夠活著,不過是秦穆手下留情而已,抱著他武人的信仰,并沒有再出過手。
他環視四周,只見無論是老一輩宗師和那些靜坐的弟子,眼中都失去了神光,沒有了作為武者的堅定。見到他看來,他一個弟子顫顫巍巍地問道:“師父,人世間,真的有那樣可怕的男子么?武術,真的可以達到那樣的高度?刀槍不入?以一敵百?”
卻見伊賀源仿佛自嘲地笑了笑,說道:“張君雖強,但今日所為,已然是非人力能達到了,若是我猜得不錯,他此時,已經是身受重傷了。”
眾人聽了,悚然而驚,就聽一個剛剛因害怕而收手的宗師豁然站起,對他吼道:“八嘎,你怎么不早說,若知是如此,我等就是拼卻性命,也要為我大和民族,除掉這一威脅。伊賀君,你是日本的罪人!”
伊賀源卻仿佛對他的話絲毫不怒一般,仍舊是抬著頭,看向那雨朦朦的天空,似自言自語,又像是解釋一般,說道:“那一直站在門口的女子,也是個不下于張威的高手,若不是她曾有意出手,怕是連我都不知道。”
那人聽完,竟然是不相信一般,不住的說著:“不可能,不可能,支那怎么會有這么多天才!”
伊賀源卻不再理會他,只是繼續自說自話道:“我確實是日本的罪人,先輩交到我手上的日本武脈,今日,斷絕了!”語氣似哭似笑,聲音也是越發的小。
只見他面色突然地通紅,胸腔一陣起伏,不多時,眼中便沒有了生機,周圍人看見,都是明白,這日本的第一高手,已然自盡身亡了。
卻見伊賀源昂首望天,雨水打在他臉上,說不清是雨是淚,一臉的頹唐,一臉的無望。他的弟子都坐在他身邊,此時見到他自盡,都是急不可耐地沖上前來,卻聽他口中喃喃的說道:“真想念母親做的鰻魚飯啊。”,眾人聽見,不禁流下淚來。
伊賀源心中早已經明白,今日若說要留下秦穆,在唐紫塵的威脅下,幾無可能。
他唯一能做的,也許不過是說一些什么激勵人心的口號,來鼓舞在場之人的士氣,不讓日本武者活在恐懼之中。
但他卻什么都沒有說,只是用死亡來贖他不能護衛日本武道的罪孽。
伊賀源太明白了,若然他今日再說些什么話,也許會獲得大家的贊譽,也許能一進靖國神社,也許能鼓舞日本的士氣,但秦穆對他說的話,他卻不能否認。
中華武者中,天才一個接著一個冒了出來,反觀日本,卻是青黃不接。今日他再度激起日本武人心中的仇恨,也許會出現幾個新的日本天才,但對他們來說,抱著仇恨去習武,真的能再度打敗秦穆這等高手么?
抱著仇恨的日本武術界,是否會因為這一點而與中華武術界死磕,最終自找滅亡呢?
伊賀源是一個武者,卻也精通忍道,心知不如讓日本武學界潛伏起來,度過這一段困難時期,以圖后事。
雖然,他不知道,這后事,是幾十年,還是幾百年。
但日本武學界,也許真的是氣數如此,也許,真的要學一些敬天畏人了。
是夜,風雨大作,京東到處盛開的櫻花,一夜落盡。
秦穆被唐紫塵扶著上了轎車,終于是忍不住腹腔的逆血,吐在了后座之上。唐紫塵毫不意外,只是開口責問道:“我卻不知你是如此莽撞拼命之人。”
秦穆也是笑笑,也不反駁,只是說道:“我便是太小心謹慎,所以今日才知武學的真意。”
唐紫塵一愣,通過后視鏡看向秦穆,只見他面色晦暗,但雙目卻是炯炯,如有兩團燃燒的火焰一般。她不禁問道:“你突破了?”
秦穆聞言,咧開了嘴,笑得極為歡暢:“是啊,今日方才點燃了那盞心燈。”
卻說秦穆精神力極為龐大,所以平日里,習武習文,都是一蹴而就,詠春這門武學,便是靠著那人心之力,來掌握攻防的時機,也被他練到了前無古人的境地。
但成也由它,敗也這由它,他的念頭,永遠是不夠洗練,隔著那唐紫塵的至誠之道,可以前知的意境一直是一線之隔。
今日這場斗爭,才讓他真正的領悟到了自身武學的精義,整個意識海都感覺那精神力仿如一支大火炬一般,熊熊燃起,照耀四方。
這便是詠春最后的一重境界了:有一口氣,點一盞燈。
這一盞燈,既是中華武學的傳承之燈,也是武人明心見性之后,再走在武道之路上,便是如舉著燈火一般,不再疑惑,不再迷失。
卻聽秦穆在后座上輕輕的說道:“我的武道,本來就是正道而直行,知不可為而為之,今日生死之間,方得領悟。”
唐紫塵聞言,看著他染著血跡依然上翹的嘴角,也是緩緩地笑了起來。
兩人回到了居所,秦穆身上傷勢甚重,不能久居在這虎狼之地,故而也不停留,開車直向一處港口行去。
那里早有一輛唐門的游輪在等待,帶著兩人,立馬便起了程,待行到公海區域,大伙方才徹底地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