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暫歇
- 武道輪回紀(jì)事
- 不空不凈
- 2210字
- 2016-04-23 21:46:18
但人體是有極限的。
秦穆與畢玄自交手以來,硬碰硬對了將近百招,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奇經(jīng)八脈,無一處不如火燒般灼熱,畢玄卻是越打越勇,一身功夫淋漓盡致的發(fā)揮了出來,古銅色的肌膚下也隱隱有赤紅之色閃過,顯然不僅是出了全力,甚至一身功夫,在這場激戰(zhàn)中,還有精進(jìn)。
只見他仰頭狂笑,手下不停,一拳一拳的轟擊在秦穆周身,口中笑聲居然漸漸不是人聲,反而化作天狼嘯月的長嘯,他頭上的發(fā)髻也震散開來,黑發(fā)在這夜空中飄揚(yáng),發(fā)尖都有著紅色。
秦穆在他狂風(fēng)驟雨般的攻擊之下苦苦支撐,腳下的淤泥底都化作焦土一般,龜裂開來,四周煙塵四起。
這夜色這么美,又有誰會想到,這荒無人煙的地方,會有如此絢麗的一戰(zhàn)呢?
秦穆身處這必殺的局勢之中,心卻如那皎潔的明月,不起一念,手中動作都化作本能一般,左支右擋,分毫不退,只是嘴角血跡越來越多,面色越來越蒼白,偶爾有汗滴滴下,甚至連落地都不能,便被這空氣中的高溫,蒸發(fā)殆盡。
但他的武道意念,他的身軀,甚至拿冥冥之中未來的道路,在這畢玄的狂嘯之中,在他生死一線的時刻,突然都好像大放光明,一盞心燈,在他腦海之內(nèi),照亮全身。
秦穆心知,他雖然在早期能夠和畢玄打的平分秋色,但他的武學(xué)特點便是不宜久戰(zhàn),龍蛇中武術(shù)都講究一擊殺人,秦穆自然也不例外,他每一下攻擊都是全部實力,甚至猶有過之,但這種打法對身體的消耗太大,畢玄身懷深厚的真氣修為,再這般久戰(zhàn)下去,自身必然會被他擊斃于此。
他自不是怕死之人,但此時看到了前路,自然不愿意這般毫無意義的死去,心頭的求生之念,突然勃發(fā)。
但他心越動,神卻越靜,只見他慢慢收縮自身的防御圈,雙手展開的幅度也越來越小,仿佛被畢玄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一般。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的戾氣戰(zhàn)意,在這內(nèi)外交困之時,慢慢的被錘煉,被打磨,化作他最為決絕的一式,在他胸腔之中,躍躍欲試。
畢玄好似閑庭信步一般,一拳一拳漸漸沒了煙火之氣,但拳中力道不增反減,不帶一絲殺意,大氣磅礴,,卻又讓人避無可避,這是他身為突厥第一人的威嚴(yán)和氣度。
他心中突然為眼前之人一聲嘆息:“本是世間難得的天才,今日卻要喪于我手,只怪你是中原人吧。”
到了這個境界,自不是偽善之人,但同時全心武道之人,哪里不知道對方的心呢?秦穆畢玄,同是武道路上的探求者,可惜今日,兵戎相見,如何能不可惜?
天下間,比英雄遲暮,美人白頭更為悲哀的,大概是英雄還未在這世上放出應(yīng)有的光芒,便早早夭折吧。
便是這一瞬間的分神,畢玄便覺得眼前人氣勢突然一變,他心知不好,立馬回神,以鬼神莫測的身法橫跨半丈,來到秦穆身前,化拳為掌,向秦穆頭顱拍去。
但哪里來得及?
只見秦穆面色前所未有的鄭重,看著他飛來的身影,眼中沒有一絲波瀾,只是右手一抬,拇指內(nèi)翻,單掌化刀,自上而下,向身前劈來。
那在心中千錘百煉的一招,沒有一絲玄奧,沒有一點變招,便這樣直直的劈下。
那掌卻好像劈空一般,沒有劈向畢玄,反而在面前三尺處,狠狠劈下,但畢玄卻感覺自己仿佛是往上撞一般,所有之前預(yù)想的進(jìn)攻路線,都被這一掌,一刀斬斷,甚至自身,都好似自投羅網(wǎng)一樣,鉆進(jìn)了那掌風(fēng)之內(nèi)。
神通七式——斬念刀!
秦穆自幼學(xué)刀,后而學(xué)國術(shù),再不曾持刀對敵,但他浸淫其中多年,得道而忘刀,在那主世界和笑傲世界的積累,都化作這一刀,今日,終于現(xiàn)世。
斬念刀,分生死,秦穆使出這招,便是那在畢玄攻勢下的不甘憤怒,無奈絕望,化成此刀,隨著那一切求生之意,一切名利之心,甚至是將自身,一同斬下,只見他一刀過后,再無余招,全身上下一片空虛,真氣全無,體力透支,只剩其人,獨立于這茫茫狂野。
畢玄此時卻沒有他這般安靜,只見他驀地手掌張開,五指直立,在秦穆的手臂上連點,意圖緩和刀勢,但秦穆畢生功力和意念,哪里是這般容易躲過,只見他一聲悶哼,胸口便已經(jīng)多了一道血痕。
這一刀,居然使縱橫草原五十年之久的畢玄,第一次受了傷,只見他目光定定地看著秦穆,眼中閃過驚訝,卻沒有一絲怒意,只聽他開口問道:“好刀,可有名?”
秦穆目光卻并沒有放在他身上,只是抬起頭,看向遠(yuǎn)方,淡淡說道:“刀名斬念,我自創(chuàng)出此招來,一直沒有用出過,今日才知,若不是有著舍棄一切的信念,是用不出這一招的,還要感謝武尊,今日將我逼至絕境,方有此招。”
“此刀,當(dāng)為我開道。”說罷,秦穆雙手抱拳,向畢玄一禮。
秦穆一招使出,發(fā)現(xiàn)自己終于抓到了自身武道的方向,他行此禮,不是感謝眼前之人,而是感謝這方才一戰(zhàn),武人,能夠得一對手,痛快一戰(zhàn),何等幸事。
畢玄突然笑了起來,亦是抱拳一禮,口中噴出血水,依舊是肅容說道:“斬念刀?斬人亦斬己?好氣魄,你此次若不死,來日,我在突厥,定煮酒以待君。”
他自身也是身受重傷,雖然亦知秦穆比他更為虛弱,但他是武尊,不僅不能敗,甚至不能慘勝近日再對秦穆出手,怕是能夠擊殺秦穆,但自身卻要陷入險境。他是突厥的驕傲,也是突厥最大的屏障,今日身受重傷,可想而知,這草原,怕是不得太平。如魔帥趙德言,云帥,大明教尊甚至鐵勒等族,都像狼群一般,等著這位突厥守護(hù)神,露出破綻。故而兩者都知道,這一戰(zhàn),已然結(jié)束。
他的話,是告訴秦穆,如果他能夠活著回去,當(dāng)有一天,秦穆真正獲得了和畢玄一般的地位,他們,再來盡情一戰(zhàn)。
畢玄本來此時身上帶傷,面上有血,狼狽不堪,但氣度儼然,一字一頓,自有一種使人信服的魅力。
秦穆看著他,笑答道:“會的。”
畢玄卻已經(jīng)不再理他,轉(zhuǎn)頭一躍,飛身上了那匹寶駒,雙腿一夾,便向遠(yuǎn)方行去。
秦穆含笑看著他遠(yuǎn)去,仰頭一倒,便在那身旁剛剛破冰的河水之中,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