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沉吟片刻開口道:“姑墨雖是小國,長期倍受烏孫、龜茲等強大鄰國的欺壓,但摩羅塔的父王把不過2歲的他送到精絕國,他之所以跨過龜茲來到我們精絕國,一來是可以在這里學習中原漢朝的文化,二來也可以學習精絕國冶鐵煅刀的技術,還有治水、種植、放牧、貿易的經驗,目的就是回去后治理姑墨,外加和我們聯姻,使龜茲國有所忌憚。他在精絕國一呆就是十四年,如今又是十年……”莫離沉默了,似乎回憶起以前的時光。
原來莫離與摩羅塔相差不過一歲,看莫離的樣子,摩羅塔對她絕不是簡單的小國質子,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怕是比我還重,心下有了盤算,于是告退,回到寢宮。
娜塔莎接過我懷里熟睡的熾焰,想要詢問大殿的情形,我打斷她:“娜塔莎,大殿上的情形有些怪,我還沒有理出頭緒,所以幫我換了便裝,我要出去一趟。”
娜塔莎沉默下來,幫我換了一身孔雀藍的便裝,并把長發辮成一個麻花辮,給我遮了面紗,才看著我離開。
我出了宮殿,徑直向摩羅塔下榻的館驛走去。來到館驛坐落的街巷口,我看到摩羅塔與一人走了出去,我立即遠遠地跟上了。
他們行至鄰街的一個茶樓,走了進去,我先在旁邊的小攤上買了一個精致的粉盒,又買了一把珊瑚做成的梳子,然后才裝作有些口渴的樣子走進了茶樓。
茶樓里的人并不多,摩羅塔就坐在窗邊的一個雅座里,背對著門口,我掃視一下,他后面的雅座恰巧沒有人,于是我走了過去坐下。伙計過來招呼我,我要了壺奶茶,又點了份奶皮子和銀絲糖。這些可是我曾經的模特公司里來自新疆的模特給我帶來的特產,吃過難忘那香酥可口的味道,既然有幸來到了這里,自然要大快朵頤一番。
等伙計上菜的檔,我支楞著耳朵聽摩羅塔與另一個人的對話。
“國師!一定要我娶凝煙嗎?我只是把她當妹妹看的。”摩羅塔問。
“當然,得凝煙者得天下,你只有娶了她,才能讓姑墨擺脫受人欺凌的命運,還有能力將西域這些散落的小國統一起來,與更強大的匈奴對抗,甚至可以揮師中原。現在還沒有人知道這些,所以一定要先下手為強。”那人說道。
摩羅塔嘆息:“只是我心中有著別人,叫我如何面對她呢?”
聽到這里,我有些明了,看來我的猜測不錯。這時,伙計將我點的奶茶和小吃送了過來,我拉下面紗,拿起銀絲糖吃了起來,香、甜、酥、脆和記憶中的感覺一點都沒變,而且還多了點淡淡的豆香奶香。
“你是王子,要斬斷情絲,為姑墨的子民著想,而且,王子的心事,老臣也略知一二,但那是不可能的,她是精絕國的女王,她的命運與凝煙公主截然相反,她會給娶她的男人帶來災禍,另外,她的野心絕不在國王之下,況且,她還是個有異能的女子,對王子無利,只會有弊。”那個被尊為國師的人語氣加重說道。
摩羅塔搖頭:“她不過是手紋斷掌的女子,竟然就說她是克夫相,這不可能,我并不相信那些命運之類的說辭。而且我從兩歲起就在她身邊,她根本沒有什么異能。
我本以為十年的分離能將她淡忘,但從分離之日起,莫離雍容高貴的美麗身影,終日在我腦中盤旋,我已同無數愛情故事中憂郁的男主角毫無二致,終日茶飯不思、心情忐忑地等待愛情之神的裁決!今日大殿之上我見到她時,我的內心不知有多么復雜。
當我看到凝煙抱著個嬰兒出現的時候,擺明了不想應這婚事,我的心在歡唱,也許我還有機會,可是莫離對我的疏離讓我心灰,當我說出凝煙將是我唯一的愛人時,她落寞的表情盡收我眼底,我逃離般離開大殿,煩亂異常,卻又無比堅定,我要娶的女人只有莫離!”
銀絲糖的粉末糊住了我的鼻腔,讓我劇烈咳嗽起來,摩羅塔起身過來探詢,一見是我,尷尬過后爽朗地笑了。
國師則是面色沉重地看了我和摩羅塔一眼,緘默而去……
1.8 挾持
摩羅塔在我對面坐了下來,好不容易,我將劇烈的咳嗽止住,他也收斂起笑容,凝重地說:“抱歉……”
我打斷他的話語:“為什么抱歉?如果是對我就不必了,我甚至還要說聲感謝。因為你對我、對我的姐姐、對自己的感情是負責的。”
“看來,說你的任性一點都沒有變是錯誤的,真正一如既往固執的是莫離。”摩羅塔輕徭著頭。
我笑:“感情的事別人幫不上忙,更不能為你作主,所以需要你自己去努力爭取,不過我可以透露一點的是,你在莫離心中是有分量的。”
摩羅塔點頭不語,我喝了口奶茶繼續說:“也許你會遇到麻煩,但如果你是真心對她,無論遇到怎樣的波折,都不要放棄才好。”
“還有一個事情,我想知道。”摩羅塔抬起頭等著我發問,“剛才我聽到你的國師說‘得凝煙者得天下’是怎么回事?”
“這個說來話長,我知道的也只是皮毛。”摩羅塔想了片刻說道:“國師曾游歷西域各國以及中原,遇到過一個隱士,他告訴國師‘得凝煙者得天下’的話,當時國師并未放在心上。直到你出生的時候,那時候的西域各國正在遭受罕見的連年干旱,綠洲被沙漠掩埋了很多,外加擁有廣漠草原的大國的侵占,很多沙漠腹地的小國幾乎遭受了滅頂之災。而你的降生帶來了久旱的甘露,瓢潑大雨下了7天7夜,將各條干涸的河道注滿,使西域又恢復了生機,水草叢生、綠樹成蔭。人們的表情也由多日未見雨露的蒼涼傷感變成了朝氣希望。你降生的那晚,國師夜觀天象得知精絕國即將降生了一個命運不凡的公主,后來又得知你的名字就是凝煙,于是對那個隱士的話深信不已。”
我長嘆了口氣,竟然又是這種無聊的預言,以我知道的歷史典故中,背負這樣預言的女子的命運,多半是凄涼的,比如孝莊。我搖頭:“預言這種可笑的東西最不可信,什么隱士,都是騙人的鬼話。你更不能因為這些沒有任何根據的預言放棄自己的幸福,我亦不會這樣嫁你。再說,我已經做了母親,已經成為了別人的女人,卻沒看出誰就一下飛黃騰達了,至今那個男人仍是個謎。”
“也許這個‘得到’還有另外的深意吧。”摩羅塔看我一副氣憤難平的樣子,伸出手拍了拍我的頭,將我的面紗戴好,“確實不用太放在心上,反正知道人很少。走吧,快回去吧,要不莫離會擔心你。”
摩羅塔叫來伙計結了帳,我站起身來,走在他的身旁,止不住好奇問:“那你打算怎么追莫離?”
摩羅塔笑:“還不知道,只要用心就可以了。”我亦點頭。
“我送你回宮去。”摩羅塔在茶樓門口對我說,我搖頭:“只有幾步之遙,不用你送,外加被莫離知道,還要費勁解釋,免了吧!”于是我們在茶樓門口分了手,我向皇宮走去。
離皇宮還有一條街的時候,宏偉的宮殿已經躍入眼簾,只是,以我知道的歷史中,皇宮是聚集了陰謀與冷漠于一體之地,里面發生的權利與地位傾軋之事更是萬惡之首。
一陣疾風掠過,塵土裹著沙礫迷了雙眼,我只好停了腳步,輕揉雙眼。突然一個有力的臂膀將我挾住,另一只手死命地掩了我的口,一個低沉地聲音傳來:“跟我走,不然要你的命。”
我驚恐得尋聲望去,一個同樣遮著面巾的高大男子,只有一雙碧綠的眼眸狠狠地盯著我。我想壓住內心的不安,卻看見自己握在那人手臂上的手劇烈顫抖,鼻子下面的那只手上的羊膻味讓我開始覺得有些天旋地轉,身體軟在了那人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