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懷貞屏退了眾人，示意秦珍容坐下，笑著說：“身體怎么樣了？”

秦珍容動了動手腳，感覺精力充沛，悄悄運了運真氣，發現內勁醇厚比之前更進一步，真氣流動順暢，不再有阻塞感，她微感訝異，回答道：“好像比之前還好。”

季懷貞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名曰后甜，是花劍堂七星部的一種治傷良藥，有傷治傷，無傷強身。”她頓了頓，抬眼問道，“你的反應這么大，看來身子并不好，這藥越是傷重的人越是疼痛難當。”

秦珍容垂下眼簾，緩緩道：“是，臣女為求自保，不惜以健康為代價習練武功。”

季懷貞并不意外，淡然問道：“值得嗎？”

秦珍容輕輕一笑：“臣女想得到想要的，總要付出代價。”

季懷貞沉默了一會才問：“為什么寧愿自己死？她不過是個下人。”

秦珍容沒有猶豫回答道：“因為她本不用死，我幫人變害人，無端端搭上一條人命，是我無能。我造的因自然我承擔苦果，我是對我自己負責任，和她是不是下人無關。我憎惡那樣的行為，我同情她，幫助她，不想害她。”

季懷貞眉毛一挑，饒有興趣看向她：“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這樣做嗎？”

秦珍容搖頭：“會幫她，但不會再這么魯莽。”

季懷貞滿意地點點頭：“很好，知恥而后勇，有膽色有擔當，你的品性本宮很欣賞，本宮身邊正值用人之際，你便留在本宮身邊吧。”

秦珍容愣住不動，似是不相信：“娘娘為何選我呢？我這次魯莽行事，還以為……”

季懷貞看她呆愣的樣子撲哧笑出來，眉梢都是俏皮的樣子，自自然然顯出少女本色：“你也知道你這次魯莽，本宮小懲大誡讓你吃了苦頭，以后改了就是，誰難道天生就能當將軍么。”她站起來，神色一變，威嚴端肅，“武力和權力想比，能夠自保的自然是權力。本宮給你自保的權力，你要對本宮忠心，為本宮出力，這就是代價。”

秦珍容眼眸銀光閃爍，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她立刻跪下懇切道：“臣女定當為娘娘盡心盡力。”

季懷貞扶起她，柔聲道：“很好，你的不足會有封大人訓練你，從今天起，整個大齊沒幾個人敢再欺辱你。”

秦珍容眉目一凜：“臣女一定誓死回報娘娘。”

季懷貞拿帕子替她抹掉眼淚：“本宮親選的人，不要令本宮失望。”

秦珍容堅定道：“是！”

季懷貞看了看銅漏：“再休息一下就回去吧，你現在是本宮的人，本宮信任你，也會有很多人想對付你，你身邊不能沒有人。”她朝外喚道，“繡眼。”

繡眼聽到吩咐立刻進到屋內，低垂眼簾站著，冷靜中透著干練。

季懷貞指著繡眼：“有什么要置辦的全都可以吩咐她，你想要什么便要什么，全憑你的主意，本宮不會干涉。你昨日被本宮帶走，想必消息已經傳遍整個上京城，從你安然無恙回府開始，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你是本宮的人，本宮希望你能盡快站穩腳步，替本宮分憂。”

秦珍容鄭重點頭：“臣女遵命。”恭送季懷貞離開，她低下的頭掩蓋了她嘴角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五分猜測五分冒險，她賭贏了！

秦珍容知道玉容她們一定嚇死了，有點心虛不敢見她們，又記掛她們現在的處境，既然季懷貞不再留她，她急急忙忙便喚上繡眼回府。

秦珍容琢磨季懷貞讓繡眼跟著她，固然是給她一個幫手，但監視的成分似乎更多，她死里逃生又得季懷貞青睞只在初初有些欣喜，現在只剩下煩惱，多了一個人在身邊礙手礙腳甚是麻煩，顧忌更多。好在季懷貞讓繡眼聽自己吩咐，若真要私下和玉容商議要事，也能借口遣走她一會兒。

秦珍容透過馬車帷布看著繡眼瘦弱的身材，心下懷疑這么小的人兒能有什么能耐，猛然間，她靈機一動，冬梅的事有指望了。她立刻道：“繡眼，你進來。”

繡眼掀簾而入：“小姐有什么吩咐？”

秦珍容便簡略地說了一遍冬梅的情況，她道：“這個姑娘我很喜歡，只是她顧忌家人始終不能忠心于我，我希望你能把她家人的賣身契從母親手里拿過來。”

繡眼疑惑道：“既然她不能完全效忠小姐，又何須大費周章呢？”

秦珍容笑了笑：“良禽折木而棲是本能，我若不能提供良木又怎能吸引良禽呢？”

繡眼一點就透，點點頭：“奴婢會盡快替小姐辦好。”

秦珍容壓下心里的雀躍，平淡道：“有勞。”

繡眼不茍言笑，低下頭：“這是奴婢的職責，小姐若沒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出去了。”

秦珍容含笑，態度溫和：“去吧。”待繡眼重新坐回車轅上，她才抑制不住揚起了嘴角，看來不需要等多久她就可以離開這里了，好極了，這一番受苦也沒有白費。想到后來，她竟有些飄飄然的得意。

很快，馬車駛到了秦府門前，秦府眾人還未得到她的音訊，只把她當做死人，現下都在籌謀怎么處置玉容這幾個丫頭。

肖氏歪著嘴奄奄一息的躺著，只在秦依容幾句痛罵聲中梗著脖子眼露兇光，其余時候，只能喘著粗氣忍受身上千萬個小傷口又麻又癢的痛楚。

齊媽媽盡心服侍肖氏，反而不贊成馬上處置玉容她們，她道：“這蘭嬤嬤很明顯要護著這幾個丫頭，現在動手未免不妥，只等蘭嬤嬤一走才是時機。”她略一踟躕道，“奴婢覺得這幾個丫頭不簡單呀。”

秦颯目光鋒利，附和道：“母親帶著的幾個侍衛幾個仆婦都是好手，那幾個丫頭看上去嬌弱得很，哪能一下用麻袋罩住這么多人，還令幾個侍衛動彈不得，確實不簡單。”

秦依容咬唇不甘：“就這么放過她們嗎？”

秦颯問道：“怎么不找冬梅來問問。”

齊媽媽嘆口氣：“蘭嬤嬤拘著不讓我見冬梅，說‘既然小姐不在，小姐身邊的丫頭也要好好調教才行，老奴受皇后娘娘吩咐，需得盡力’。”

秦依容憤恨道：“什么時候了，這老嬤嬤不分形勢嗎，還當秦珍容是個寶！”

秦颯一反常態的冷靜，不如從前一般沖動，他道：“這嬤嬤是宮里的老人，又在皇后娘娘宮中侍奉，她還在護著幾個丫頭，說不定……”

秦依容見他話到一半遲遲未說完，急切道：“說不定什么？”

秦颯剛嘆口氣，春紅就進來稟報：秦珍容安然回府了。

秦颯冷笑一聲：“說不定……不，現在已經確定了，她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