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夏黨史口述文庫·理想信念卷
- 中共寧夏回族自治區委員會黨史研究室
- 5419字
- 2019-01-01 06:14:13
在共產主義理想信念的鼓舞下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

陳靜波 原名馬秉旗,漢族。1922年9月出生,2012年5月去世,陜西省長安縣人。1938年,在陜西西安市東北競存中學參加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1939年3月,加入中國共產黨。1941年,參加八路軍陜甘寧邊區留守兵團警備一旅,先后擔任連副指導員、營部書記、旅政治部聯絡干事。1946年,任陜西工委社會科外勤聯絡員。1947年,任中共咸陽工委社會部長。新中國成立后,歷任陜西省咸陽縣公安局局長,寧夏省公安廳辦公室主任,甘肅省委審干委員會辦公室主任,甘肅省公安廳副廳長,寧夏公安廳副廳長,寧夏日報社副總編輯、代總編輯,寧夏平羅縣委書記,寧夏石嘴山電廠黨委書記,寧夏水電局副局長,寧夏衛生局局長,寧夏公安局局長,銀川市委第一書記,寧夏回族自治區黨委常委、秘書長、政法委書記,寧夏第四屆政協副主席、黨組副書記,中共十二大代表。
1922年9月,我出生在陜西省長安縣一個農村家庭。我的兩個哥哥都沒有上過學,從小就在外拉長工。父親發現我能背書,指望我將來光宗耀祖,讓我上了學堂。從7歲到12歲上了五年的私塾,主要學的是《三字經》《百家姓》《論語》《大學》《中庸》《出師表》等古文。12歲時,我不滿私塾教育,提出要上新學堂,接受新式教育,我祖父和父親商量后同意了。于是,我進入長安縣新筑鎮小學,直接上四年級。那是一個嶄新的學習環境,有打球、唱歌、跑步等私塾里沒有的許多新鮮活動,還有如自然、數學、音樂、英語等課程,阿拉伯數字就是在那里學會的。
1936年,我小學畢業了。這一年年底發生了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掀起了全國的抗日浪潮。此時紅軍徐海東部到了三原、涇陽、富平一帶,也到了長安縣新筑鎮。當時,紅軍部隊有個政治部主任到學校給我們演講,宣傳抗日道理,還給我們表演節目。通過這些宣傳,我真正了解到中華民族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1937年,我進入西安樂育中學,校長王尊一原是楊虎城的部下,他思想進步,為人耿直,每周一學校集會時他都會給我們宣傳抗日救國道理,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使我在朦朧中了解到什么是愛國。
“七七事變”后,日軍飛機開始轟炸西安,百姓四散奔逃,妻離子散。日軍狂轟濫炸,草菅人命。我看見他們飛機飛得很低,有時會緊挨著老百姓的房子飛,用機槍向人群中掃射,百姓尸骸累累,情形慘不忍睹。我目睹這一切,憤怒的情緒達到極點,在我心里深深埋下了抗日復仇的種子,樹立了愛國、救國思想。從接受中華傳統教育的“仁、義、禮、智、信”到愛國憂民的現實理想,奠定了我走上革命道路的思想基礎。
由于日軍轟炸西安,父親怕出事不讓我繼續上學了,要我去當店員,我不想去。就在這時,遇到我的同學胡懷讓,他建議我考東北競存中學。我報了名,結果就考上了。我大哥知道我的心思,幫我想辦法,家里也同意我繼續上學,我如愿以償。在競存中學,我見到了我的老師——教務主任張寒暉,他是中共黨員,是歌曲《松花江上》的創作者。訓務主任錢一粟,也是中共黨員。校長叫車向忱,北京大學畢業,曾在東北參加過抗日組織,新中國成立后任中國民主促進會中央副主席。
偌大的中國此時已放不下一張安靜的書桌。為了躲避日軍飛機的轟炸和襲擊,我們經常到農村上課,以樹當房,以膝為桌,早出晚歸,雖然很苦,但我們的求知欲和愛國心卻始終沒有消退。
這時候,西安民眾的抗日熱情非常高漲,我也被這一切感染著。不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我們中華民族就要滅亡,在這個抗日救國思想的影響下,我經過本班同學、共產黨員史寶翟的介紹,加入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共青團前身)。就這樣,我開始在學生中間演講,學紅軍政治部主任講抗日宣傳,控訴日軍暴行,號召同學們積極參加抗日組織。我的演講非常受歡迎,同時也鍛煉了自己的表達和組織能力。張寒暉老師見了我還夸我講得很好。我和同學王汶實志同道合,每天一起上課學習,一起宣傳抗日。
1939年2月,日軍準備進攻西安,這里的中學都將學生疏散到漢中,競存中學的學生被疏散到鳳翔縣。張寒暉老師找我們談話,他說:“國民黨副總裁汪精衛叛變革命,投靠日本,我寫了個歌子,你們教農村孩子們唱。”歌詞的內容我還記得:“汪精衛,賣國賊,暗里拉著抗日的腿。這東西,不要他,扔到海里喂王八……”
在中共地下黨老師的影響下,我一面上學,一面做大量的社會工作。由于工作努力,積極要求進步,我被選為我們班的班長。同年2月初,由中共地下黨員張保全代表黨組織介紹我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那時候,我對中國共產黨已經有了一定的認識,在黨組織的幫助和關懷下,我成為一名中國共產黨黨員,從此我的革命思想和共產主義理想信念樹立起來了。
7月的西安很悶熱,學校放假了。張保全通知我:經組織決定,暑假不要回家,參加黨員培訓班。我們15名黨員,加上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隊員,共有40多人集中學習,主要學《共產黨宣言》《政治經濟學》《社會發展簡史》和毛澤東的著作。學習班由李梓才任黨團書記,我任副書記,負責組織工作。通過在培訓班學習,奠定了我最早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基礎。
1940年,日軍占領了臨汾、開封,逼近西安,欲奪蘭州,威脅重慶。在這種形勢下,黨組織決定率領愿意抗日的人上山,組成抗日游擊隊抗擊日寇。我們在地下黨支部書記楊克明的領導下組建隊伍,研究方案。黨組織派我和楊輝(我是他的入黨介紹人)到麟游山勘察地形,了解情況。完成任務的幾天后,楊克明書記對我說,我們打鬼子不能沒有武器,張學良將軍的部隊愿意給我們一些武器彈藥。于是,派我和楊輝帶幾個人,到設在寶雞的張學良部53軍后方留守處領取武器。于是,我們穿上國民黨53軍軍裝,帶著車向忱校長的親筆信到寶雞的虢鎮找到冀中游擊司令部后方留守處,將信交給留守處長。他看完信后,就派人把武器彈藥藏在麻袋里偽裝好,雇了一輛大馬車拉著武器彈藥,并派副官護送我們出城。我們一路晝伏夜行,仔細小心,安全地將這車武器彈藥送到我們的隊伍手中。
1941年暑假,楊克明書記通知我,國民黨現在對我們這個學校很注意,黨組織要我們提高警惕。不久,組織決定送我和同學王汶石去延安學習,由于王汶石有病不能走,我只身一人前往。我買了一頂舊草帽、一把鐮刀,穿著老百姓衣服,帶著干糧,從三原縣出發向延安方向前進。途中遇到我們的抗日游擊隊,我說了自己此行要聯系的一個人:“我從西安來,找115師后方留守處主任汪鋒。”經過幾次反復印證,他們證實了我的身份,把我交送115師留守處。在這里,我見到了汪鋒的秘書,他姓雷,在知道我的情況后,問我是否認識張寒暉,我說是我的老師,他帶我去見張寒暉,不巧沒見到,真是遺憾。
幾天后,我再次見到我的同學楊春旭(楊輝),真是百感交集。組織讓我們陪西北大學的楊虎城之女、鄧寶珊之女一同去延安。延安是革命圣地,當時我們心里甭提有多高興了。正準備出發,卻接到陜西省委讓我和楊輝入伍的決定。不能去延安,雖然失望,但我是黨員,就要服從組織決定。于是,我就地參加了兩個月學習班,并分配到陜甘寧邊區留守兵團(肖勁光是司令員)警備一旅三團任文化教員。團長陳國棟是個老紅軍。
這時候,組織要求我們都要改名字,用化名工作。陳姓是我母親的姓,我的性格毛躁,要學會沉靜,還要有活力,所以改名為陳靜波。此后,我一直沿用此名。
從此,我就成為一名八路軍戰士,每天的任務就是給戰士教字學文化。后來,我被調到團參謀處搞文秘,到供應處當會計,在部隊這個大熔爐里,我學到了很多知識。1942年部隊改編,我從三團調到一團二營五連當副指導員,我同學楊春旭在六連當副指導員,我們也經常聯系、交流。1943年組織調我去旅政治部聯絡科當干事。我在政治部主任杜平領導下工作,任務是化裝偵察,了解社情,掌握敵情。1945年8月,日本無條件投降,抗戰勝利。為了加強地方政權,組織調我到陜西省委社會部工作,部長是汪鋒。同學江平(后任中央統戰部副部長)和我在一起工作,他負責內勤,我負責外勤。1946年,組織先后調我任涇陽、咸陽工委社會部部長。1949年咸陽解放,陜西省委任命我為咸陽縣公安局局長,進入咸陽城區配合部隊開展工作,維護社會穩定和公共安全。
1949年寧夏解放,中共中央西北局決定派趙文獻任寧夏省公安廳廳長。趙廳長決定調我一起去寧夏工作,我服從組織安排。寧夏解放初,土匪活動猖獗,禍患不斷,我們每個人都帶著武器,坐的汽車上都架著機槍。就這樣,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到了銀川。我被任命為公安廳秘書,馮茂任一科科長,還任命了其他各科科長,白天章率警衛營報到。寧夏省公安廳就此成立了。
寧夏是回族人口居住比較集中的地區,地處內陸,經濟十分落后,廣大回漢百姓長期深受軍閥、土匪、惡霸的欺壓。寧夏解放后,國民黨反動派的殘余和土匪躲藏到賀蘭山、同心、西吉、海原、固原等偏僻山區,利用宗教、民族問題蠱惑人心,煽動暴亂,殘害群眾,殺害干部。最主要有馬紹武、郭永勝(郭栓子)兩大股土匪武裝。1950年7月,寧夏軍區副司令員、阿拉善工委書記曹動之同志一行從銀川返回巴音浩特,途經賀蘭山時遭郭匪伏擊,全部壯烈犧牲。可見土匪在當時是何等囂張。我們的主要任務是維護社會穩定、保衛人民安全,保證黨和人民政府機構的日常工作。公安廳的工作是很繁重的,首先是消除匪患,匪患不除,社會就不能穩定。我們在十九兵團留守部隊的支持下,發動了幾次大規模的剿匪行動,最終消滅了全部土匪,抓獲了馬紹武、郭永勝等匪首,在銀川召開公審大會,將他們正法,大快人心,有力地保證了寧夏的社會穩定。
寧夏地連內蒙古阿拉善旗,阿拉善旗的匪患也很嚴重,主要是內蒙古德王(德穆楚克)的手下偽司令李守信的殘余在作亂。1951年5月,公安廳黨委派我帶隊率領40多名武裝干部到陜壩、磴口、張家口、五原、天津等地抓捕從寧夏逃跑的土匪,前后捉拿260多人,將他們繩之以法。同時也調查、核實了內蒙古德王和李守信等人大量反共、反人民的罪行。
1954年9月,寧夏并入甘肅,我調任甘肅省審干委員會辦公室主任,兼任肅反委員會辦公室副主任。1956年,組織任命我為甘肅省公安廳副廳長,主管安全和勞改工作。
1958年,寧夏回族自治區成立,我被任命為寧夏回族自治區公安廳黨組副書記、副廳長。1959年,自治區黨委調我任寧夏日報社副總編,主持工作。接到任命,我很猶豫:我沒有上過大學,報社的干部們大多數是大學畢業,有北大、復旦、南開等名校畢業的,我去領導他們行嗎?我找楊靜仁書記說出了我的想法,楊書記對我說:“我們了解你,你能勝任。這也是黨委常委會的決定,就這么定了!”于是我服從組織決定,去上任了。報社的幾年工作,讓我壓力很大,我邊學邊干,向他們學習。白天要安排好日常工作,晚上等報紙定稿、排版剛出來,就連夜騎自行車送給楊靜仁書記審閱、簽字,再趕回社里監督印發。1962年,“社教”運動開始了,我也下了鄉。不久,我接替馬彥虎任平羅縣縣委書記。1966年年初,黨委又任命我為寧夏回族自治區公安廳廳長。
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人們的思想、行為、道德、精神都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寧夏到處都在喊“打倒楊靜仁”的口號,我也受到顛倒黑白的批斗。不久,我被送往農場干校改造學習,住在驢圈里,被監督勞動。在這樣的處境下,我沒有灰心喪氣,堅信他們這樣做是違背毛主席“實事求是,堅持真理,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思想的。我多次給妻子交代:“把孩子們帶好,我絕不會自殺。”近四年的改造生活使我歷經磨難,但我的革命理想更堅定了。
1970年,我“五七”干校勞動改造結束,我們全家被下放到平羅農村勞動。和我們一起去的同志們自嘲地說,這下子咱們可就回不去了,要當農民了!我心里想,當農民也能生活,打算就在這里了。1971年年底,中央的政策變了,氣氛寬松了許多,組織調我到平羅政策研究室任組長。正在這時,石嘴山電廠發生歹徒殺害5人的惡性事件。自治區黨委決定整頓電廠的治安,郭文舉同志推薦了我,經自治區黨委書記康健民同意,邵井蛙副書記找我談話并通知我擔任石嘴山電廠廠長、黨委書記。對這個任命,我很意外,但服從組織安排。進廠后,我先做調查研究,了解廠里的狀況,找出工作頭緒。我把廠里的老工人、老革命、水電部下放的專家200多人組織起來,實行車間負責制,每3人負責一個車間,全天24小時巡邏,治安明顯好轉。在生產上,我把造反派全部免職,請水電部下放的副總工程師出謀劃策、加強專業管理、整頓和恢復生產,使石嘴山電廠出現了安定、團結、生產正常運行的良好局面。在一次工作匯報會上,康健民、邵井蛙兩個書記都問我有什么經驗,我回答:“就三條,了解情況,掌握政策,使用干部。”1973年,我被調任自治區水電局副局長,后又調任自治區衛生局黨組書記、局長。
1976年7月28日,唐山發生大地震,舉世震驚,全國人民都行動起來支持抗震救災。我不顧身體有病,毅然率領寧夏醫療隊奔赴災區,投入搶救傷員、消毒防疫的緊張工作中。當時解放軍43軍軍長和政委也來到災區,當他們知道我的身份后,敬佩地說:“全國各省派來的醫療隊,只有寧夏是廳長帶隊。”
以后,我調任自治區公安廳黨組書記兼廳長、銀川市委第一書記兼銀川市警備區政委、自治區黨委常委兼秘書長、自治區政法委書記。1983年,任自治區政協黨組副書記、副主席,當選十二大代表。1993年離休。
回顧我的一生,一個農村孩子在黨的教育培養下,在共產主義理想信念的鼓舞下,我實現了我的人生理想。今年我90歲了,我親身體會到舊中國的苦難生活和新中國的快樂幸福。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就沒有中華民族美好的未來。看今天,我們國家發生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國力增強,人民幸福,我在耄耋之年備感欣慰。
我堅信,我們的國家在以胡錦濤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的正確領導下,一定會走向更美好的明天!
口述:陳靜波
采訪:饒彥久 惠衛明 劉志
整理:劉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