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註：櫻之則傷其自善。排之則下，進(jìn)之則上，言其易搖蕩也。上下囚殺，言無所排進(jìn)，乃安全矣。能潭約則剛強(qiáng)者，柔矣。焦火之熱，凝冰之寒，皆喜怒並積之所生。若乃不彫不琢，各全其樸，則何永炭之有哉。倪仰再撫四海，風(fēng)俗之所動也。靜之可使如淵，動之則係天而踴躍，人心之變，靡所不為？囗 順而放之，則靜而通；治而係之，則趺而憤驕。憤驕者，不可禁之勢也矣。黃帝非為仁義也，直與物冥，則仁義之述自見，逵自見，則後世之心必自徇之，是亦黃帝之述使物櫻也。夫堯舜之名，皆其邇耳。我寄斯進(jìn)，而進(jìn)非我也。故駭者自世，世彌駭，其逵愈粗，粗之與妙，自塗之夷險耳，遊者豈棠改其足哉。故聖人一也，而有堯、舜、湯、武之異。明斯異者，時世之名耳，未足以名聖人之實(shí)也。故夫堯舜者，豈直堯舜而已哉。是以雖有七義之述，矜愁之貌，而所以迸者故全也。自喜怒相疑，至誕信相莫能齊於自得也。大德不同者，立小異而不止於分也。知無涯而好故無以供其求，於是有新踞椎鑿，雕琢性命，逐至於此。若任自然而居當(dāng)，則賢愚襲情，貴賤履位，君臣上下莫匪爾極，而天下無息矣。斯逃也，摟天下之心，使奔馳而不可止。故中知以下，莫不外飾其性以眩惑衆(zhòng)人，惡直醜正，蕃徒相引，任真者失其據(jù)，而崇偽者竊其柄，於是主憂於上，民困於下矣。由腐儒守逵，故政斯禍，不思捐述反一，而方復(fù)攘臂用邊以治述，可謂無魄而不知恥之甚也。桁楊以接褶為管，桎梏以鑿柄為用，聖知亡義者，遠(yuǎn)於罪之述也。邊遠(yuǎn)罪則民思尚之。尚之則矯詐生焉。矯詐生而禦奸之器不具者，未之有也。故棄所尚則矯砟不作，桁楊桎梏廢矣，何鑿柏椄相之為哉。蒿矢，矢之猛者，言曾、以攖也。
黃帝立為天子十九年，令行天下，聞廣成子在於空同之上，故往見之，曰；我聞吾子達(dá)於至道，敢問至道之精。吾。欲取天地之精，以佐五穀，以養(yǎng)民人。吾又欲官陰腸以遂拿生。為之奈何？廣成子曰：而所欲問者，物之質(zhì)也；而所欲官者，物之殘也。自而治天下，雲(yún)氣不待族而雨，草木不待黃而落，日月之光益以荒矣，而佞人之心蓊萬者，又奚足以語至道。黃帝退，捐天下，築特室，席白茅，問閒居三月，復(fù)往邀之。廣成子南首而外，黃帝順下風(fēng)膝行而進(jìn)，再拜稽首而問曰：聞吾子達(dá)於至道，敢問治身奈何而可以長久？廣成子靈原然而起曰：善哉問乎。來，吾語女至道：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無視無聰，抱神以靜，形將自正。必靜必清，無勞女形，無搖女精，乃可以長生。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女神將守形，形乃長生。慎女內(nèi)，閉女外，多知為敗。我為女遂於大切之上矣，至彼至陽之原也；為女入於窈冥之門矣，至彼至陰之原也。天地有官，陰陽有藏。慎守女身，物將自壯。我守其一以處其和。故我脩身千二百歲矣，吾形未嘗衰。黃帝再拜稽首曰：廣成子之謂天矣。廣成子曰：來。余語女：彼其物無窮，而人皆以為終；彼其物無測，而人皆以為極。得吾道者，上為皇而下為王；失吾道者，上見光而下為土。今夫百昌皆生於土而及於土。故余將去女，入無窮之門，以遊無極之野。吾與日月參光，吾與天地為常。當(dāng)我湣泯乎，遠(yuǎn)我昏乎。人其盡死，而我猶存乎。
郭註：問至道之精，可謂質(zhì)也。不任其自爾而欲官之，故殘也。人皆自脩而不治天下，則天下治矣。故善之也。窈冥昏默，皆了無也。老莊之所以屢稱無者，何哉？明生物者無物而物自生耳。自生耳，非為生也。又何有為於已生乎？忘視而自見，忘聽而自聞邪也。則神不擾而形不邪也。無勞女形，無搖女精，任其自動故閑靜而不天也。此皆率性而動，故長生也。慎女內(nèi)，全其真也。閉女外，守其分也。知無涯，則敗矣。夫極陰陽之原，乃遂於大明之上，入於窈冥之門也。有官有藏，言但當(dāng)任之也。取於盡性命之極，極長生之致耳。身不天乃能及物也。無窮無測，而人以為終極，徒見其一變也。皇王之稱，隨世之上下耳，其於得通變之道以應(yīng)無窮，一也。失無窮之道，則自信於一偏，而不得均同上下，故俯仰異心。土，無心者也。生於無心故當(dāng)反守?zé)o心而獨(dú)往也。入無窮遊無極，與化俱也。日月參光，天地為常，都任之也。緡昏者，物之去來皆不覺也。獨(dú)存者，以死生為一體，則無往而非存也。
雲(yún)將東遊，過扶搖之枝，而適遭鴻蒙。方將拊髀雀躍而遊。雲(yún)將見之，倘然止，贄然立，曰：叟何人邪？叟何為此？鴻蒙拊髀雀躍不輟，對雲(yún)將曰：遊。雲(yún)將曰：囗願有問也。鴻蒙仰而視雲(yún)將曰：吁。雲(yún)將曰：天氣不和，地氣鬱結(jié)，六氣不調(diào)，四時不節(jié)。今我願合六氣之精以育群生，為之奈何？鴻蒙拊髀雀躍掉頭曰：吾弗知。吾弗知。雲(yún)將不得問。又三年，東遊，過有宋之野，而適遭鴻蒙。雲(yún)將大喜，行趨而進(jìn)曰：天忘朕邪？天忘朕邪？再拜稽首，願聞於鴻蒙。鴻蒙曰：浮遊不知所求，猖狂不知所往，遊者鞅掌，以觀無妄。朕又何知。雲(yún)將曰：朕也自
以為猖狂，而民隨予所往；朕也不得已於民，今則民之放倣也。願聞一言。鴻蒙曰：亂天之經(jīng)，逆物之情，玄天弗成，鮮獸之旱而鳥皆夜嗚，災(zāi)及草木，禍及止一作昆蟲。意噫下同，治人之過也。雲(yún)將曰：然則吾奈何？鴻蒙曰：意，毒哉。倦倦乎歸矣。雲(yún)將曰：吾遇天難，願問一言。鴻蒙曰：意。心養(yǎng)。汝徒處無為，而物自化。墮隳爾形體，吐爾聰明，倫與物忘，大同乎涬幸溟泯，解心釋神，莫然無魂。萬物云云，各復(fù)其根，各復(fù)其根而不知。渾上聲渾沌徒本反沌，終身不離。若彼知之，乃是離之。無問其名，無閥其情，物故自生。徒本反沌，終身不離。若彼知之，乃是離之。無問其名，無閥其情，物故自生。
郭註：不知所求，而自得所求。不知所往，而自得所往。夫內(nèi)足者，舉目皆自正也。朕又何知，以斯而已。夫乘物非為跡而跡自彰，非狂非招民而民自往，故為民所倣效而不得已也。若夫順物性而不治，則情不逆而經(jīng)不亂，玄默成而自然得也。解獸韋而鳥夜嗚，離其所以靜也，草木昆蟲，坐而受害矣。蓋有治之跡，亂之所由生也。意，毒哉。言治人之過深也。僊僊，坐起之貌。嫌不能漬然通放，故遣使歸。夫心以用傷，則養(yǎng)心者，其唯不用心乎。理與物皆不以存懷，而闇付自然，則無為而自化矣。同乎滓溟，與物無際也。莫然無魂，坐忘任獨(dú)也。不知而復(fù)，乃為真復(fù)。渾沌無知而任其自復(fù)，乃能終身不離其本也。知而復(fù)之，與復(fù)乖矣。有問有閥，則失其自生也。
知而不默，常乎失也。世俗之人，皆喜人之同乎己，而惡人之異於己也。同於己而欲之，異於己而不欲者，以出乎衆(zhòng)為心也。夫以出乎衆(zhòng)為心者，曷嘗出乎衆(zhòng)哉？因衆(zhòng)以寧所聞，不如衆(zhòng)技衆(zhòng)矣。而欲為人之國者，此攬乎三王之利，而不見其患者也。此以人之國僥倖也。幾何僥倖而不喪人之國乎？其存人之國也，無萬分之一；而喪人之國也，一不成而萬有餘喪矣。悲夫，有土者之不知也。夫有土者，有大物也。有大物者，不可以物。物而不物，故能物物。明夫物物者之非物也，豈獨(dú)治天下而已哉。出又六口，遊乎九州，獨(dú)往獨(dú)來，是謂獨(dú)有。獨(dú)有之人，是之謂至貴。大人之教，若形之於影，聲之於嚮響。有問而應(yīng)之，盡其所懷，為天下配。處乎無嚮，行乎無方。挈汝適復(fù)之，撓擾撓以遊無端，出入無旁，與日無始。頌論形軀，合乎大同。大同而無己。無己，惡乎得有有。睹有者，昔之君子；睹無者，天地之友。
郭註：心欲出韋，為衆(zhòng)攜也。衆(zhòng)皆以出衆(zhòng)為心，所以為衆(zhòng)人也。若我亦欲出衆(zhòng)，則與衆(zhòng)無異而不能相出矣。衆(zhòng)皆以相出為心，而我獨(dú)無往而不同，乃大殊於衆(zhòng)而為衆(zhòng)主也。吾一人之所聞，不如衆(zhòng)枝多，故因衆(zhòng)則寧。若不因衆(zhòng)，則衆(zhòng)之千萬皆我敵也＂。夫欲為人之國者，不因衆(zhòng)之自為，而以己為之。此徒求三王主物之利而不見己為之息也。三王之所以利，豈為之哉？因天下之自為而任耳。吾與天下，相因而成者也。今以一己專制天下，天下塞矣，己豈通哉。故一身既不成，而萬方有餘喪矣。不能用物，而為物用，即是物耳，豈能物物哉？不能物物，則不足以有大物矣。夫用物者，不為物用也，不為物用，斯不物矣；不物，故物天下之物，使各自得也。用天下之自為，故馳萬物而不窮也。人皆自異而己獨(dú)韋遊，是乃獨(dú)往獨(dú)來者也。獨(dú)有斯獨(dú)，可謂獨(dú)有矣。夫與衆(zhòng)玄同，非求貴於衆(zhòng)，而衆(zhòng)人不得不貴，斯至貴也。若信其偏見而以獨(dú)異為心，則雖同於一致，故是俗中之一物耳，非獨(dú)有者也。未能獨(dú)有，而欲饕竊軒冕，冒取非分，衆(zhòng)豈歸之也哉？故非至貴也。百姓之心，形聲也。大人之教，影響也。大人之於天下何心哉？猶影響之隨形聲耳。使物之所懷各得自盡，問者為主，應(yīng)故為配。無響，寂以待物也。無方，隨物轉(zhuǎn)化也。撓撓，自動也。提挈萬物，使復(fù)歸自動之性，即無為之至也。與化俱，故無端；玄同，故無表；與日新俱，故無始也。形軀合大同者，形容與天地?zé)o異也。有己則不能大同矣。天下之難無者，己也，己既無矣，則韋有不足復(fù)有之。睹有者，能美其名者耳，睹無則任其獨(dú)生也。
賤而不可不任者，物也；卑而不可不因者，民也；匿而不可不為者，事也；粗而不可不陳者，法也；遠(yuǎn)而不可不居者，義也；親而不可不廣者，仁也；節(jié)而不可不積者，禮也；中而不可不高者，德也；一而不可不易者，道也；神而不可不為者，天也。故聖人觀於天而不助，成於德而不累，出於道而不謀，會於仁而不恃，薄於義而不積，應(yīng)於禮而不諱，接於事而不辭，齊於法而不亂，恃於民而不輕，因於物而不去。物者莫足為也，而不可不為。不明於天者，不純於德；不通於道者，無自而可；不明於道者，悲夫。何謂道？有天道，有人道。無為而尊者，天道也；有為而累者，人道也。主者，天道也；臣者，人道也。天道之與人道也，相去遠(yuǎn)矣，不可不察也。
郭註：因其性而任之則治#12；反其性而凌之則亂。夫民，物之所以卑而賤者，不能因任故也。是以任賤者貴，因卑者尊，此必然之符也。事藏於彼，故匿。彼各自為，故不可不為，但當(dāng)因任耳。法者，妙事之跡也。安可以．迸粗而不陳妙事哉。當(dāng)乃居之，所以為遠(yuǎn)。親則苦，徧故廣，乃仁耳。夫體節(jié)者，患於係一。故物物體之，則積而周矣。事之下者，雖中非德。事之難者，雖一非道，況不一哉。執(zhí)意不為，雖神非天，況不神哉。觀天不助，順自為而已。成德不累，自然與高會也。出道不謀，不謀而一，所以為易也。會仁不恃，恃則不廣也。率性居遠(yuǎn)，非積也。自然應(yīng)禮，非由忌諱也。事以理接，能否自任，應(yīng)動而動，無所辭讓也。御粗以妙，故不亂也。待民自為，不輕用也。因物而就任之，不去其本也。夫?yàn)檎撸M以足為故為哉。自體此為，故不可得而止也。不明自然則有為，有為而德不純矣。不能虞己以待物，則事事失會，此不明於道者之可悲也。天道者，在上而任萬物之自為也。人道者，以有為為累，不能率其自得也。主者，天道，同乎天之任物，則自然居物上也。臣者，人道，各當(dāng)所任也。君任無為而委百官，百官有所司而君不與焉。二者俱以不為而自得，則君道逸，臣道勞，勞逸之際，不可同日而論之也，不察則君臣之位亂矣。
天地第十二
天地雖大，其化均也；萬物雖多，其治一也；人卒雖衆(zhòng)，其主君也。君原於德而成於天。故曰：玄古之君天下，無為也，天德而已矣。以道觀言而天下之君正，以道觀分而君臣之義明，以道觀能而天下之官治，以道汎觀而萬物之應(yīng)備。故通於天地者，德也；行於萬物者，道也；上治人者，事也；能有所藝者，技其續(xù)反也。技兼於事，事兼於義，義兼於德，德兼於道，道兼於天#13。故曰：古之畜天下者，無欲而天下足，無為而萬物化，淵靜而百姓定。《記》曰：通於一而萬事畢，無心得而鬼神服。
郭註：天地均於不為而自化。萬物一以自得為治。天下異心，無心者主也。以德為原，無物不得。得者自得，故得而不謝，所以成天。無為，則任自然之運(yùn)動，自然為君，非邪也。各當(dāng)其分，則無為位上，有為位下。官各當(dāng)其所能，則治矣。無為也，則天下各以無為應(yīng)之。通於天地者，德，言萬物莫不皆得，則天地通。行於萬物者道，言道不塞其所中，則萬物自得其行矣。上，治人者使人人自得其事，而技者萬物之末用也。夫本末相兼，猶手臂之相包，一身和則百節(jié)皆適；天道順則本末皆暢。故一無為而韋理都舉矣。
夫子曰：夫道，覆載萬物者也，洋洋乎大哉。君子不可以不剖心焉。無為為之之謂天，無為言之之謂德，愛人利物之謂仁，不同同之之謂大，行不崖異之謂寬，有萬不同之謂富。故執(zhí)德之謂紀(jì)，德成之謂立，循於道之謂備，不以物挫志之謂完。君子明於此十者，則韜乎其事心之大也，沛乎其為萬物逝也。若然者，藏金於山，藏珠於淵；不利貨財，不近貴富；不樂壽，不哀夭；不榮通，不醜窮。不拘一世之利以為己私分，不以王去聲天下為己處顯。顯則明。萬物一府，死生同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