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熱反克之病
膏粱之變,滋味過也;氣血俱盛,稟受濃也;亢陽上炎,陰不濟也;邪入經絡,內無御也。因生而化,因化而熱,熱為火,火性炎上。足厥陰肝為木,木生火,母妊子,子以淫勝,禍發反克,而肝開竅于目,故肝受克,而目亦受病也。其病眵多 緊澀,赤脈貫睛,臟腑秘結者為重。重者,芍藥清肝散主之,通氣利中丸主之。眵多 緊澀,赤脈貫睛,臟腑不秘結者為輕。輕者,減大黃、芒硝,芍藥清肝散主之,黃連天花粉丸主之。
火盛,服通氣利中丸。目眶爛者,內服上藥,外以黃連爐甘石散收其爛處,兼以點眼春雪膏、龍腦黃連膏、 鼻碧云散攻其淫熱,此治淫熱反克之法也。非膏粱之變,非氣血俱盛,非亢陽上炎,非邪入經絡,毋用此也。用此則寒涼傷胃,生意不上升,反為所害,病豈不治而已也。噫,審諸。
風熱不制之病
風動物而生于熱,譬以烈火焰而必吹,此物類感召而不能違間者也。因熱而召,是為外來,久熱不散,感而自生,是為內發。內外為邪,惟病則一,淫熱之禍,條已如前。益以風邪,害豈纖止,風加頭痛,風加鼻塞,風加腫脹,風加涕淚,風加腦巔沉重,風加眉骨酸疼,有一于此,羌活勝風湯主之。風加癢,則以杏仁、龍膽草,泡散洗之。病者有此數證,或不服藥,或誤服藥,翳必隨之而生。翳如云霧,翳如絲縷,翳如秤星。翳如秤星者,或一點,或三四點,而至數十點。翳如螺蓋者,為病久不去,治不如法,至極而至也,為服寒涼藥過多,脾胃受傷,生意不能上升,漸而至也。然必要明經絡,庶能應手。翳凡自內 而出,為手太陽、足太陽受邪,治在小腸、膀胱經,加蔓荊子、蒼術,羌活勝風湯主之。自銳 客主人而入者,為足少陽、手少陽、手太陽受邪,治在膽與三焦、小腸經,加龍膽草、 本,少加人參,羌活勝風湯主之。自目系而下者,為足厥陰、手少陰受邪,治在肝經、心經,加黃連,倍加柴胡,羌活勝風湯主之。自抵過而上者,為手太陽受邪,治在小腸經,加木通、五味子,羌活勝風湯主之。熱甚者,兼用治淫熱之藥。 鼻碧云散俱治以上之證,大抵如開鍋蓋法, 之隨效,然力少而銳,宜不時用之以聚其力。雖然始者易而久者難,漸復而復,漸復而又復可也。急于復者則不治。今世醫用磨翳藥者有之,用手法揭翳者有之。
噫!翳猶瘡也,奚斯愈乎。庸者用此,非徒無益,增害猶甚。愚者受此,欣然而不悟,可嘆也哉!故置風熱不制之病治法。
七情五賊勞役饑飽之病
《陰陽應象大論》曰∶天有四時,以生長收藏,以生寒暑燥濕風。寒暑燥濕風之發耶,發而皆宜時,則萬物俱生;寒暑燥濕風之發耶,發而皆不宜時,則萬物俱死。故曰∶生于四時,死于四時。又曰∶人有五臟,化為五氣,以生喜怒憂悲恐。喜怒憂悲恐之發耶,發而皆中節,則九竅俱生;喜怒憂悲恐之發耶,發而皆不中節,則九竅俱死。故曰∶生于五藏,死于五臟。目,竅之一也。光明視見,納山川之大,及毫芒之細,悉云霄之高,盡泉沙之深,至于鑒無窮為有窮,而有窮又不能為窮,反而聚之。則乍張乍斂,乍動乍靜,為一泓一點之微者,豈力為強致而能此乎!是皆生生自然之道也。或因七情內傷,五賊外攘,饑飽不節,勞役異常。足陽明胃之脈,足太陰脾之脈,為戊己二土,生生之原也。七情五賊,總傷二脈,饑飽傷胃,勞役傷脾,戊己既病,則生生自然之體,不能為生生自然之用,故致其病,曰七情五賊勞役饑飽之病。其病紅赤睛珠痛,痛如針刺,應太陽,眼睫無力,常欲垂閉,不敢久視,久視則酸疼,生翳,皆成陷下。所陷者,或圓或方,或長或短,或如點,或如縷,或如錐,或如鑿,證有印此者,柴胡復生湯主之,黃連羊肝丸主之。痛睛甚者,當歸養榮湯主之,助陽活血湯主之,加減地黃丸主之,決明益陰丸主之,加當歸、黃連羊肝丸主之,龍腦黃連膏主之。以上數方,皆群隊升發陽氣之藥。其中有用黃連、黃芩之類者,去五賊也。
鼻碧云散,亦可見用。最忌大黃、芒硝、牽牛、石膏、梔子之劑,犯所忌,則病愈厲。
血為邪勝凝而不行之病
血陰物,類地之水泉,性本靜。行,其勢也。行為陽,是陰中之陽,乃坎中有火之象。
陰外陽內,故行也。純陰,故不行也。不行則凝,凝則經絡不通。經曰∶足陽明胃之脈,常多氣多血。又曰∶足陽明胃之脈,常生氣生血。手太陽小腸之脈,斜絡于目 。足太陽膀胱之脈,起于目內 。二經皆多血少氣,血病不行,血多易凝。《靈蘭秘典論》曰∶脾胃者,倉廩之官,五味出焉。五味淫則傷胃,胃傷血病,是為五味之邪,從本生也。又曰∶小腸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遇寒則阻其化。又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遇風則散其藏,一阻一散,血亦病焉。是為風寒之邪,從末生也。凡是邪勝,血病不行,不行漸滯,滯則易凝,凝則病始外見,以其斜絡目 耶,以其起于目內 耶。故病環目青 ,如被物傷狀,重者白睛亦 ,輕者或成斑點,然不痛不癢,無淚眵 羞澀之證。是曰血為邪勝,凝而不行之病。此病初起之時,大抵與傷風證相似,一二日則顯此病也,川芎行經散主之,消凝大丸子主之。睛痛者,更以當歸養榮湯主之。如此則凝復不滯,滯復能行,不行復行,邪消病除,血復如故。志此,無所不愈也;不志于此,無所愈也。
氣為怒傷散而不聚之病
氣陽物,類天之云霧,性本動。聚,其體也。聚為陰,是陽中之陰,乃離中有水之象。
陽外陰內,故聚也。純陽,故不聚也。不聚則散,散則經絡不收。經曰∶足陽明胃之脈,常多氣多血。又曰∶足陽明胃之脈,常生氣生血。七情內傷,脾胃先病。怒,七情之一也。胃病脾病,氣亦病焉。《陰陽應象大論》曰∶足厥陰肝主目,在志為怒。怒甚傷肝,傷脾胃則氣不聚,傷肝則神水散,何則?神水亦氣聚也。其病無眵淚痛癢羞明緊澀之證。初但昏如霧露中行,漸空中有黑花,又漸睹物成二體,久則光不收,遂為廢疾。蓋其神水漸散而又散,終而盡散故也。初漸之次,宜以《千金》磁朱丸主之,鎮墜藥也;石斛夜光丸主之,羨補藥也;益陰腎氣丸主之,壯水藥也。有熱者,滋陰地黃丸主之。此病最難治,餌服上藥,必要積以歲月,必要無饑飽勞役,必要驅七情五賊,必要德性純粹,庶幾易效,不然必廢,廢則終不復治,久病光不收者,亦不復治。一證因為暴怒,神水隨散,光遂不收,都無初漸之次,此一得永不復治之證也。又一證為物所擊,神水散,如暴怒之證,亦不復治。俗名為青盲者是也。世病者多不為審,概曰目昏無傷,始不經意,及成,世醫亦不識,直曰熱致,竟以涼藥投。殊不知涼藥又傷胃,況不知涼為秋為金,肝為春為木,涼藥又傷肝,往往致廢而然后已。病者猶不以藥非,而委之曰命也,醫者猶不自悟其藥,而贅之曰病拙。吁!二者俱此,誰其罪乎?予累見也。故兼陳涼藥之誤。
血氣不分混而遂結之病
輕清圓健者為天,故首象天;重濁方濃者為地,故足象地;飄騰往來者為云,故氣象云;過流循環者為水,故血象水。天降地升,云勝水流,各宜其性。故萬物生而無窮,陽平陰秘,氣行血隨,各得其調。故百骸理而有余。反此,則天地不降升,云水不勝流,各不宜其性矣。反此,則陰陽不平秘,氣血不行隨,各不得其調矣。故曰∶人身者,小天地也。《難經》曰∶血為榮,氣為衛,榮行脈中,衛行脈外。此血氣分而不混,行而不阻也明矣。故如云騰水流之不相雜也。大抵血氣如此,不欲相混,混則為阻,阻則成結,結則無所去還,故隱起于皮膚之中,遂為疣病。然各隨經絡而見,疣病自上眼睫而起者,乃手少陰心脈、足厥陰肝脈,血氣混結而成也。初起時,但如豆許。血氣衰者,遂止不復長,亦有久止而復長者。盛者則漸長,長而不已,如杯如盞,如碗如斗,皆自豆許致也。凡治在初,須擇人神不犯之日,大要令病者食飽不饑,先汲冷井水洗眼如冰,勿使氣血得行,然后以左手持銅箸,按眼睫上,右手翻眼皮令轉,轉則疣肉已突,換以左手大指按之,弗令得動移,復以右手持小眉刀尖,略破病處,更以兩手大指甲捻之令出,則所出者,如豆許小黃脂也。恐出而根不能斷,宜更以眉刀尖斷之。以井水再洗,洗后則無恙。要在手疾為巧。事畢須投以防風散結湯,數服即愈。此病非手法則不能去。何則?為血氣初混時,藥自可及,病者則不知其為血氣混也。比結,則藥不能及矣,故必用手法去。去畢,必又以升發之藥散之,藥手皆至,庶幾了事。
熱積必潰之病
積者,重疊不解之貌。熱為陽,陽平為常,陽淫為邪,常邪則行,行則病易見,易見則易治。此則前篇淫熱之病也。深邪則不行,不行則伏,因伏而又伏,日漸月聚,勢不得不為積也。積已久,久積必潰,潰始病見,病見則難治。難治者,非不治也。為邪積久,比潰已深。何則?潰猶敗也。知敗者,庶可以救。其病隱澀不自在,稍覺 ,視物微昏,內穴開竅如針目,按之則沁沁膿出。有兩目俱病者,有一目獨病者,目屬肝,內 屬膀胱,此蓋一經積邪之所致也。故曰熱積必潰之病,又曰漏睛眼者是也。竹葉瀉經湯主之。大便不硬者,減大黃,為用蜜劑解毒丸主之。不然,藥誤病久,終為枯害。
陽衰不能抗陰之病
或問曰∶人有晝視通明,夜視罔見,雖有火光月色,終為不能睹物者,何也?答曰∶此陽衰不能抗陰之病,諺所謂雀盲者也。問曰∶何以知之?答曰∶《黃帝生氣通天論》曰∶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陰陽,天地之間,六合之內,其氣九州九竅,五臟十二節,皆通乎天氣。又曰∶陰陽者,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氣生,日中而陽氣隆,日西而陽氣已虛,氣門乃閉。又曰∶陽不勝其陰,則五臟氣爭,九竅不通,故知也。問曰∶陽果何物耶?答曰∶凡人之氣,應之四時者,春夏為陽也;應之一日者,平旦至昏為陽也;應之五臟六腑者,六腑為陽也。問曰∶陽何為而不能抗陰也?答曰∶人之有生,以脾胃中州為主也。《靈蘭秘典》曰∶脾胃者,倉廩之官,在五行為土,土生萬物,故為陽氣之原。其性好生惡殺,遇春夏乃生長,遇秋冬則收藏,或有憂思恐怒,勞役饑飽之類,過而不節,皆能傷動脾胃。脾胃受傷,則陽氣下陷,陽氣下陷,則于四時一日五臟六腑之中,陽氣皆衰。陽氣既衰,則于四時一日五臟六腑之中,陰氣獨盛。陰氣既盛,故陽不能抗也。問曰∶何故夜視罔見?答曰∶目為肝,肝為足厥陰也。神水為腎,腎為足少陰也。肝為木,腎為水,水生木,蓋亦相生而成也。況怒傷肝,恐傷腎,肝腎受傷,亦不能生也。晝為陽,天之陽也;晝為陽,人亦應之也。
雖受憂思恐怒勞役饑飽之傷,而陽氣下陷,遇天之陽盛陰衰之時,我之陽氣雖衰,不得不應之而升也,故猶能晝視通明。夜為陰,天之陰也;夜為陰,人亦應之也。既受憂思恐怒勞役饑飽之傷,而陽氣下陷,遇天陰盛陽衰之時,我之陽氣既衰,不得不應之時伏也。故夜視罔所見也。問曰∶何以為治?答曰∶鎮陰升陽之藥,決明夜靈散主之。問曰∶病見富貴乎?貧賤者乎?答曰∶憂思恐怒,勞役饑飽,富貴者甚乎?惟其貧賤者,不能免甚也。問者稱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