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確鞫相獄,朝士被系者,確令獄卒與之同室而處,同席而寢,飲食旋溷,共在一室。置大盆于前,諸家饋食者,羹饣卞餅餌,悉投其中,以杓攪勻而分飼之。累旬不問,幸得其問,無罪不承(張宜甫云)。
中丞鄧綰言:“馮京向在政府,為性庸狠,朋邪徇俗,疾害圣政。陛下寬仁不誅,守藩未幾,復(fù)移邊帥。而錢藻代陛下作訓(xùn)誥,乃稱京‘執(zhí)正不回,一節(jié)不撓’,又云‘大臣進(jìn)退,系時安危’。京在政府,曾無補(bǔ)益,唯退有后言,何謂一節(jié)?且京罷政逾歲,豈嘗有危?藻專事諂諛,乞落直學(xué)士院。”上從之(張峋云)。
章者,郇公之疏族,舉進(jìn)士,在京師,館于郇公之第。報族父之妻為人所掩,逾垣而出,誤踐街中一嫗,為嫗所訟。時包希仁知開封府,不復(fù)深探其獄,贖銅而已。既而及第,在五六人間,大不如意,誚讓考校官。友人請觀其敕,擲地以示之,士論皆忿其不恭。熙寧初,召試館職,御史言其無行,罷之。及介甫用事,張峋、李承之薦,介甫曰:“聞無行。”承之曰:“承之所薦者,才也。顧可用于今日耳,素行何累焉?公試召與語,自當(dāng)愛之。”介甫乃召見,素口辯,又善迎合,介甫大喜,擢用,數(shù)年間至兩制、三司使(楊作云)。
曾布字子宣,鞏之弟也。呂惠卿遭父憂,介甫未知心腹所托可與謀事者。布時以著作佐郎編敕,巧黠,善迎合介甫意,介甫悅之,數(shù)日間除中允、館職、判司農(nóng)寺。告謝之日,抱誥敕五六通。(蘇兗云)
曾布為都檢正,事已白介甫者,即行文書。時馮當(dāng)世、王禹玉并參知政事,或曰:“當(dāng)更白二參。”布曰:“丞相已有處分,何問彼為?敕出,令署字耳?!保ㄌK兗云)
唐對兩府彈介甫云:“呂惠卿、曾布,安石之腹心;王圭、元絳,安石之仆隸。”且曰:“奴事安石,尤懼不了?!保ㄌK兗云)
子華、介甫既有雇役之意,李承之乃奏書言助役法事,遂施行。楊元素為中丞,與御史劉摯言助役亦有十害。介甫使張琥作十難以詰之,琥辭不為,曾布自請為之,乃詰二人向背好惡之情果何所在。元素惶恐,謝曰:“臣愚瞽,不知助役之利乃爾,當(dāng)伏妄言之辜?!睋磰^曰:“為人臣者,豈可壓于權(quán)勢,使人主不知利害之實邪?”即復(fù)條對布所難,伸明前議,且曰:“臣所向者陛下,所背者權(quán)臣,所好者忠直,所惡者邪佞。臣今獲罪譴逐,固自其分,但助役終為天下之害。愿陛下勿忘臣言?!庇谑窃爻鲎灾嵵荩瑩醋O(jiān)當(dāng),琥亦由此忤介甫意,頃之坐罪落修注(蘇兗云)。
王安石字介甫,撫州臨川人,舉進(jìn)士,有名于時。慶歷二年,第五人登科,初簽署揚州判官,后知鄞縣。好讀書,能強(qiáng)記,雖后進(jìn)投贄及程試文有美者,讀一周輒成誦在口,終身不忘。其屬文,動筆如飛,初若不措意,文成,見者皆伏其精妙。友愛諸弟,俸祿入家,數(shù)日輒盡為諸弟所費用,家道屢空,不一問。議論高奇,能以辯博濟(jì)其說,人莫能詘。始為小官,不汲汲于仕進(jìn)?;庶讨?,文潞公為宰相,薦安石及張瑰、曾公定、韓維四人恬退,乞朝廷不次擢用,以激澆競之風(fēng)。有旨,皆籍記其名。至和中,召試館職,固辭不就;乃除群牧判官,又辭,不許,乃就職。少時,懇求外補(bǔ),得知常州。由是名重天下,士大夫恨不識其面,朝廷常欲授以美官,唯患其不肯就也。自常州徙提點江南東路刑獄。嘉中,召除館職、三司度支判官,固辭,不許。未幾,命修起居注,辭以新入館,館中先進(jìn)甚多,不當(dāng)超處其右,章十余上。有旨,令閣門吏赍敕就三司授之,安石不受;吏隨而拜之,安石避之于廁;吏置敕于案而去,安石使人追而與之,朝廷卒不能奪。歲余,復(fù)申前命,安石又辭,七八章,乃受。尋除知制誥,自是不復(fù)辭官矣(目睹)。
嘉末,王介甫以知制誥糾察在京刑獄。有少年得斗鶉,其同儕借觀之,因就乞之;鶉主不許,借者恃與之狎昵,遂攜去;鶉主追及之,踢其脅下,立死。開封府捕按其人,罪當(dāng)償死。及糾察司錄問,介甫駁之曰:“按律,公取、竊取皆為盜。此不與而彼強(qiáng)攜以去,乃盜也。此追而毆之,乃捕盜也。雖死當(dāng)勿論,府司失入平人為死罪?!备俨环?,事下審刑、大理詳定,以府?dāng)酁槭?。有旨,王安石放罪。舊制,放罪者皆殿門謝。介甫自言,我無罪,不謝。御史臺及閣門累移牒趣之,終不肯謝。臺司因劾奏之,執(zhí)政以其名重,遂不問,介甫竟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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