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法》曰:“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易》曰:“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夫兵不可玩,玩則無威;兵不可廢,廢則召寇。昔吳王夫差好戰而亡,徐偃王無武亦滅。故明王之制國也,上不玩兵,下不廢武。《易》曰:“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
秦昭王中朝而嘆曰:“夫楚劍利,倡優拙。夫劍利,則士多忄票悍;倡優拙,則思慮遠也。吾恐楚之謀秦也。”此謂當吉念兇,而存不忘亡也,卒以成霸焉。
王孫厲謂楚文王曰:“徐偃王好行仁義之道,漢東諸侯三十二國盡服矣。王若不伐,楚必事徐。”王曰:“若信有道,不可伐也。”對曰:“大之伐小,強之伐弱,猶大魚之吞小魚也,若虎之食豚也。惡有其不得理!”文王遂興師伐徐,殘之。徐偃王將死,曰:“吾賴于文德,而不明武備;好行仁義之道,而不知詐人之心:以至于此。”夫古之王者,其有備乎!
吳起為苑守,行縣,適息,問屈宜臼曰:“王不知起不肖,以為苑守,先生將何以教之?”屈公不對。居一年,王以為令尹,行縣,適息,問屈宜臼曰:“起問先生,先生不教。今王不知起不肖,以為令尹,先生試觀起為之也。”屈公曰:“子將奈何?”吳起曰:“將均楚國之爵,而平其祿。損其有余,而繼其不足。厲甲兵,以時爭于天下。”屈公曰:“吾聞昔善治國家者,不變故,不易常。今子將均楚國之爵而平其祿,損其有余,而繼其不足,是變其故而易其常也。且吾聞兵者,兇器也;爭者,逆德也。今子陰謀逆德,好用兇器,殆人所棄,逆之至也。淫泆之事也,行者不利。且子用魯兵,不宜得志于齊,而得志焉;子用魏兵,不宜得志于秦,而得志焉。吾聞之曰:‘非禍人不能成禍。’吾固怪吾王之數逆天道,至今無禍,嘻!且待夫子也。”吳起惕然曰:“尚可更乎?”屈公曰:“不可!”吳起曰:“起之為人謀。”屈公曰:“成刑之徒,不可更已。子不如敦處而篤行之。楚國無貴于舉賢。”
《春秋》記國家存亡,以察來世,雖有廣土眾民,堅甲利兵,威猛之將,士卒不親附,不可以戰勝取功。晉侯獲于韓,楚子玉、得臣敗于城濮,蔡不待敵而眾潰。故語曰:“文王不能使不附之民,先軫不能戰不教之卒,造父、王良不能以弊車不作之馬趨疾而致遠,羿、逢蒙不能以枉矢弱弓射遠中微。故強弱成敗之要,在乎附士卒、教習之而已。”
內治未得,不可以正外;本惠未襲,不可以制末。是以《春秋》先京師而后諸夏,先諸華而后夷、狄。及周惠王,以遭亂世,繼先王之體,而強楚稱王,諸侯背叛。欲申先王之命,一統天下,不先廣養京師以及諸夏,諸夏以及夷、狄,內治未得,忿則不料力,權得失,興兵而征強楚,師大敗,撙辱不行,大為天下戮笑。幸逢齊桓公,以得安尊。故內治未得,不可以正外;本惠未襲,不可以制末。
將帥受命者:將帥入,軍吏畢入,皆北面再拜稽首受命,天子南面而授之鉞,東行西面而揖之,示弗御也。故受命,而出忘其國;即戎,忘其家;聞枹鼓之聲,唯恐不勝,忘其身。故必死。必死不如樂死,樂死不如甘死,甘死不如義死,義死不如視死如歸,此之謂也。故一人必死,十人弗能待也;十人必死,百人弗能待也;百人必死,千人不能待也;千人必死,萬人弗能待也;萬人必死,橫行乎天下,令行禁止,王者之師也。
田單為齊上將軍,興師十萬,將以攻翟。往見魯仲連子。仲連子曰:“將軍之攻翟,必不能下矣。”田將軍曰:“單以五里之城,十里之郭,復齊之國,何為攻翟不能下?”去,上車,不與言。決攻翟。三月而不能下。齊嬰兒謠之曰:“大冠如箕,長劍拄頤,攻翟不能下,壘于梧邱。”于是田將軍恐駭,往見仲連子曰:“先生何以知單之攻翟不能下也?”仲連子曰:“夫將軍在即墨之時,坐則織蕢,立則杖,為士卒倡,曰:‘宗廟亡矣,魂魄喪矣,歸何黨矣!’故將有死之心,士卒無生之氣。今將軍東有掖邑之封,西有淄上之寶,黃金橫帶,馳騁乎淄、澠之間,是以樂生而惡死也。”田將軍明日結發徑立矢石之所,乃引枹而鼓之,翟人下之。故將者,士之心也;士者,將之枝體也。心猶與則枝體不用,田將軍之謂乎?
晉智伯伐鄭,齊田恒救之。有登蓋,必身立焉,車徒有不進者,必令助之。壘合而后敢處,井灶成而后敢食。智伯曰:“吾聞田恒新得國而愛其民,內同其財,外同其勤勞,治軍若此,其得眾也,不可待也。”乃去之耳。
《太公兵法》曰:“致慈愛之心,立武威之戰,以卑其眾;練其精銳,砥礪其節,以高其氣;分為五選,異其旗章,勿使冒亂;堅其行陣,連其什伍,以禁淫非;壘陳之次,車騎之處,勒兵之勢,軍之法令,賞罰之數,使士赴火蹈刃,陷陣取將,死不旋踵者,多異于今之將也。”
孝昭皇帝時,北軍監御史為奸,穿北門垣以為賈區。胡建守北軍尉,貧無車馬,常步與走卒起居,所以慰愛走卒甚厚。建欲誅監御史,乃約其走卒曰:“我欲與公有所誅,吾言取之則取之,斬之則斬之。”于是當選士馬日,護軍諸校列坐堂皇上,監御史亦坐,建從走卒趨至堂下拜謁,因上堂,走卒皆上,建跪指監御史曰:“取彼。”走卒前拽下堂。建曰:“斬之。”遂斬監御史。護軍及諸校皆愕驚,不知所以。建亦已有成奏在其懷。遂上奏以聞曰:“臣聞軍法,立武以威眾,誅惡以禁邪。今北軍監御史,公穿軍垣以求賈利,買賣以與士市,不立剛武之心,勇猛之意,以率先士大夫,尤失理不公。臣聞黃帝《理法》曰:‘壘壁已具,行不由路,謂之奸人,奸人者殺。’臣謹以斬之,昧死以聞。”制曰:“《司馬法》曰:‘國容不入軍,軍容不入國也。’建有何疑焉!”建由是名興,后至渭城令死,至今渭城有其祠也。
魯石公劍,迫則能應,感則能動,穆無窮,變無形像,復柔委從,如影與響,如尨之守戶,如輪之逐馬,響之應聲,影之像形也。閶不及鞈,呼不及吸,足舉不及集,相離若蟬翼,尚在肱北眉睫之微,曾不可以大息小,以小況大,用兵之道,其猶然乎!此善當敵者也,未及夫折沖于未形之前者,揖讓乎廟堂之上,而施惠乎百萬之民。故居則無變動,戰則不血刃,其湯武之兵與!
孔子北游東上農山,子路、子貢、顏淵從焉,孔子喟然嘆曰:“登高望下,使人心悲,二三子者,各言爾志,丘將聽之。”子路曰:“愿得白羽若月,赤羽若日,鐘鼓之音,上聞乎天,旌旗翩翻,下蟠于地。由且舉兵而擊之,必也攘地千里,獨由能耳;使夫二子為從焉。”孔子曰:“勇哉士乎!憤憤者乎!”子貢曰:“賜也愿齊、楚合戰于莽洋之野,兩壘相當,旌旗相望,塵埃相接,接戰構兵,賜愿著縞衣白冠,陳說白刃之間,解兩國之患,獨賜能耳;使夫二子者為我從焉。”孔子曰:“辯哉士乎!仙仙者乎!”顏淵獨不言。孔子曰:“回來,若獨何不愿乎?”顏淵曰:“文武之事,二子已言之,回何敢與焉!”孔子曰:“若鄙心不與焉,第言之。”顏淵曰:“回聞鮑魚蘭芷不同篋而藏,堯舜桀紂不同國而治。二子之言,與回言異。回愿得明王圣主而相之,使城郭不修,溝池不越,鍛劍戟以為農器,使天下千歲無戰斗之患。如此,則由何憤憤而擊,賜又何仙仙而使乎?”孔子曰:“美哉德乎!姚姚者乎!”子路舉手問曰:“愿聞夫子之意。”孔子曰:“吾所愿者,顏氏之計,吾愿負衣冠而從顏氏子也。”
魯哀公問于仲尼曰:“吾欲小則守,大則攻,其道若何?”仲尼曰:“若朝廷有禮,上下有親,民之眾皆君之畜也,君將誰攻?若朝廷無禮,上下無親,民眾皆君之讎也,君將誰與守?”于是廢澤梁之禁,弛關市之征,以為民惠也。
文王曰:“吾欲用兵,誰可伐?”“密須氏疑于我,可先往伐。”管叔曰:“不可。其君天下之明君也,伐之不義。”太公望曰:“臣聞之,先王伐枉不伐順,伐險不伐易,伐過不伐不及。”文王曰:“善。”遂伐密須氏,滅之也。
武王將伐紂。召太公望而問之,曰:“吾欲不戰而知勝,不卜而知吉,使非其人,為之有道乎?”太公對曰:“有道,王得眾人之心以圖不道,則不戰而知勝矣;以賢伐不肖,則不卜而知吉矣。彼害之,我利之,雖非吾民可得而使也。”武王曰:“善。”乃召周公而問焉,曰:“天下之圖事者,皆以殷為天子,以周為諸侯,以諸侯攻天子,勝之有道乎?”周公對曰:“殷信天子,周信諸侯,則無勝之道矣,何可攻乎!”武王忿然曰:“汝言有說乎?”周公對曰:“臣聞之:攻禮者為賊,攻義者為殘,失其民制為匹夫。王攻其失民者也,何攻天子乎?”武王曰:“善。”乃起眾舉師,與殷戰于牧之野,大敗殷人。上堂見玉,曰:“誰之玉也?”曰:“諸侯之玉。”即取而歸之于諸侯,天下聞之,曰:“武王廉于財矣。”入室見女,曰:“誰之女也?”曰:“諸侯之女也。”即取而歸之于諸侯,天下聞之,曰:“武王廉于色也。”于是發巨橋之粟,散鹿臺之財金錢,以與士民,黜其戰車而不乘,弛其甲兵而弗用,縱馬華山,放牛桃林,示不復用,天下聞者,咸謂武王行義于天下,豈不大哉!
文王欲伐崇,先宣言曰:“余聞崇侯虎蔑侮父兄,不敬長老,聽獄不中,分財不均,百姓力盡,不得衣食;予將來征之,唯為民。”乃伐崇,令毋殺人,毋壞室,毋填井,毋伐樹木,毋動六畜;有不如令者,死無赦。崇人聞之,因請降。
楚莊王伐陳,吳救之,雨十日十夜,晴,左史倚相曰:“吳必夜至,甲列壘壞,彼必薄我,何不行列鼓出待之。”吳師至楚見成陳而還,左史倚相曰:“追之,吳行六十里而無功,王罷卒寢。”果擊之,大敗吳師。
齊桓公之時,霖雨十旬。桓公欲伐漴陵,其城之值雨也未合。管仲、隰朋以卒徒造于門,桓公曰:“徒眾何以為?”管仲對曰:“臣聞之,雨則有事。夫漴陵不能雨,臣請攻之。”公曰:“善。”遂興師伐之。既至,天卒間外,士在內矣,桓公曰:“其有圣人乎?”乃還旗而去之。
宋圍曹,不拔,司馬子魚謂君曰:“文王伐崇,軍其城,三旬不降,退而修教,復伐之,因壘而降。今君德無乃有所闕乎?胡不退修德,無闕而后動?”
吳王闔廬與荊人戰于柏舉,大勝之,至于郢郊,五敗荊人。闔廬之臣五人進諫曰:“夫深入遠報,非王之利也,王其返乎?”五將鍥頭,闔廬未之應,五人之頭墜于馬前。闔廬懼,召伍子胥而問焉。子胥曰:“五臣者懼也。夫五敗之人者,其懼甚矣,王姑少進。”遂入郢,南至江,北至方城,方三千里,皆服于吳矣。
田成子常與宰我爭,宰我夜伏卒將以攻田成子,令于卒中曰:“不見旌節毋起。”鴟夷子皮聞之,告田成子。田成子因為旌節以起宰我之卒以攻之,遂殘之也。
齊桓公北伐山戎氏,請兵于魯,魯不與,桓公怒,將攻之。管仲曰:“不可,我已刑北方諸侯矣,今又攻魯,無乃不可乎?魯必事楚,是我一舉而失兩也。”桓公曰:“善。”乃輟攻魯矣。
圣人之治天下也,先文德而后武力。凡武之興,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后加誅。夫下愚不移,純德之所不能化,而后武力加焉。昔堯誅四兇以懲惡,周公殺管蔡以弭亂,子產殺鄧析以威侈,孔子斬少正卯以變眾,佞賊之人而不誅,亂之道也。《易》曰:“不威小,不懲大,此小人之福也。”
五帝三王教以仁義,而天下變也,孔子亦教以仁義,而天下不從者,何也?昔明王有紱冕以尊賢,有斧鉞以誅惡,故其賞至重而刑至深,而天下變;孔子賢顏淵無以賞之,賤孺悲無以罰之,故天下不從。是故道非權不立,非勢不行,是道尊然后行。
孔子為魯司寇,七日而誅少正卯于東觀之下。門人聞之,趨而進至者,不言其意皆一也。子貢后至,趨而進曰:“夫少正卯者,魯國之聞人矣,夫子始為政,何以先誅之?”孔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夫王者之誅有五,而盜竊不與焉:一曰心辨而險,二曰言偽而辯,三曰行辟而堅,四曰志愚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皆有辨知聰達之名,而非其真也,茍行以偽,則其知足以移眾,強足以獨立,此奸人之雄也,不可不誅。夫有五者之一則不免于誅,今少正卯兼之,是以先誅之也。昔者,湯誅蠋沐,太公誅潘址,管仲誅史附里,子產誅鄧析,此五子未有不誅也。所謂誅之者,非為其晝則功盜,暮則穿窬也,皆傾覆之徒也。此固君子之所疑,愚者之所惑也。《詩》云:‘憂心悄悄,慍于群小。’此之謂矣!”
齊人王滿生見周公,周公出見之,曰:“先生遠辱,何以教之?”王滿生曰:“言內事者于內,言外事者于外。今言內事乎?言外事乎?”周公導入,王滿生曰:“敬從布席。”周公不導坐。王滿生曰:“言大事者坐,言小事者倚。今言大事乎?言小事乎?”周公導坐,王滿生坐。周公曰:“先生何以教之?”王滿生曰:“臣聞圣人不言而知,非圣人者,雖言不知。今欲言乎?無言乎?”周公俛念有頃不對。王滿生借筆牘書之曰:“社稷且危。”傅之于膺,周公仰視見書曰:“唯唯,謹聞命矣。”明日誅管、蔡。
明朝那些事兒(全集)
《明朝那些事兒》主要講述的是從1344年到1644年這三百年間關于明朝的一些故事。以史料為基礎,以年代和具體人物為主線,并加入了小說的筆法,語言幽默風趣。對明朝十七帝和其他王公權貴和小人物的命運進行全景展示,尤其對官場政治、戰爭、帝王心術著墨最多,并加入對當時政治經濟制度、人倫道德的演義。它以一種網絡語言向讀者娓娓道出明朝三百多年的歷史故事、人物。其中原本在歷史中陌生、模糊的歷史人物在書中一個個變得鮮活起來。《明朝那些事兒》為我們解讀歷史中的另一面,讓歷史變成一部活生生的生活故事。
龍族(1-4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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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族Ⅴ:悼亡者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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