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祖《百字碑》云:“動靜知宗祖”,即是外邊虛空一著,動靜均不可須臾離也。“會得坎離基”,亦即是外邊一著也。
每天你把心息在外面一依,真橐龠與真爐鼎即時成矣。是極簡易之事也。
《圭旨》云:“一念動時皆是火,萬緣寂處即生春。”一念動即生邪火,念念相續,則邪火愈熾矣。萬緣寂處,身心閑靜安樂,故神氣和融,有如春色。
道集于虛,故須離內向外,神氣合于虛空中。莊子曰:“唯道集虛”,又曰:“精而又精,及以向天”。天字亦指虛言也。又曰:“安排而去,化乃入于寥天一”。寥天一亦指虛言也。其余如眾妙門、玄牝門,皆指虛空言也。
師曰:傳你兩句要訣,緊記勿忘,即“神氣入虛,返虛入渾”。只要渾沌不死,你亦死不了。《清靜經》云:“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所云天地乃指人身之小天地言也,非指身外大天地言也。
舉《四百字銘》云:“混沌包虛空,虛空包三界。及尋其根源,一粒如黍大。”師曰:只要做到混沌,就包含一切,真可謂一了百當。故呂祖有“真訣知藏混沌”之語也。
神氣歸根,即是神氣歸虛,與虛空杳冥合融成一片。外道不知,謂歸根為氣息伏于臍下,則又著在臭皮囊上矣。
張三豐之《無根樹詞二十四首》雖好,還不如《一掃光道情十二首》更為直截爽快,揭肝膽以示人也。試觀其語曰:“一掃光,照見真”。又曰:“一掃光,照見一”。最后云:“性歸命,命歸天,復命歸根混沌前”,三語多少好,勝讀萬卷丹書。《一掃光道情》有云:“明目須讀無字經”。又曰:“身非道,道非心,莫把身心當真人”。則是不可著色身去求明矣。
呂祖《敲爻歌》,洋洋數千言,內中象言著實不少,顧此失彼,你須向其點睛處著眼。點睛在何處乎?其言曰:“太虛之上修真士,朗朗圓成一物無。一物無,惟顯道,五方透出真人貌。”只此“朗朗圓成一物無”七字,示修成真空意,較前“杳杳冥冥生恍惚,恍恍惚惚結成團”二句更深入一層,此方是柱下嫡傳之妙旨,無上至真之妙道也。若如廖蟾輝云:“前對臍輪后對腎,中間有個真金鼎”,則入魔道矣。《敲爻歌》末段云:“晝夜煎熬喚不回,奪利爭名如鼎沸”,我每讀之長嘆也。
講火候。師曰:伏羲圖就是火候,由乾漸漸至坤,由坤漸漸返乾。是漸漸的,非一蹴而至。故《陰符經》曰:“天地之道浸”。大暑后至立秋,漸漸而涼;冬至以至于隆冬,皆浸浸的長,浸浸的消,故合自然之妙。若大暑之后頓為之,則失常矣。故《參同》比之“隆冬大乾,盛夏霜雪”,此中正有妙義。我輩下功,其為失“浸”字之妙,即非自然矣。不自然,即不是道也。
炭火烈于柴火,夫人而知之。譬諸煮肉,先用炭火猛煮,既熟,然后易以柴火,使之緩緩收湯,則肉方有味。無他,火候到家也。作丹亦然。炭火,武火也。柴火,文火也。水火即心息也。以武火為野戰,以文火為守城,為溫養,則先天大藥自然鍛煉合法,如肉之煮得爛熟而味純也。有息相依為武火,無息入定為文火,定到內外渾忘為止火。
李道純注的《道德經》比陸李二人還要高。他工夫好,筆墨也好,所以超出諸家之上也。
馮尊師的著作,我先以為他懂得外邊一著是好的,既而讀之,無有火候,今已刪去(先已輯在《東亭輯要》之內)。沒有火候的,要他做什么事。
陸潛虛的《道德經》有五分火候,五分象。張三豐的《玄要篇》有六七分火候,三分象。余之《玄要》,即純是火候,無有一象。引他人之象,逐節解釋,盡變為火候。又余閱丹書多,凡見諸家發明火候之妙處,盡輯下來,收入《玄要》。所以《玄要》之書,真比各家高得多。惜乎人都不識貨,以金鎊作銅片看。識我書者,惟有一人,即姓王的是,余無知音者矣。
余三十余年窮究根源,參透虛空消息,欲與知者直談無隱,故痛切言之。如云有絲毫著在色身,即是“差毫發,不成丹”,皆前人所不言。此等語句,在有識者讀之,固足欣賞,在執相者讀之,或抱著色身做工夫者讀之,過目即算數了。師言至此,浩嘆不已。火候由心息相依做出來的。我若此時以全部口訣傳你,你亦不懂。故古人傳訣,皆待學者做到何等程度,然后一言點化,彼乃服膺弗失,方為兩面有益。火候講出來,淡乎無味。
外人種種發明,乃后天格物,已甚厲害。我輩做功,乃先天格物,更其厲害。
《周易》是三教宗祖,得訣以后,須將《周易》研究數百通,全部火候始能了悟。
不讀丹書,十個月就返成童體。這是至簡至易之道。不讀書者,工夫容易做,因教他如何做,他就如何做。
心息相依,亦是象言。
《悟真篇》曰:“縱說朱砂與水銀,不知火候也如閑”。朱砂水銀,即是心息。
你要虛心,工夫熟后,再相依。只虛心,就可不漏精。虛心工夫純熟,然后在外相依,即曉得一點,隨他出入,如何能生雜念?
伍沖虛說:“未下功以前,須做一個月靜功”。此種要緊句子,看時不可忽過。
古人云:“自來火記六百篇,篇篇相似采真鉛”。本是一個心息相依,不過其中有變化耳,焉能外此心息相依四字。故曰:“篇篇相似”。初遇弟子,必講丹書,所以折服其心。若遽以無言語、無周天、無子午語之,彼焉能信你?
張三豐說:“使彼我如如穩穩,使陰陽倒倒顛顛,退群魔全憑慧劍。”此三句乃第一部工夫,最中肯綮。末句尤為要緊。即一有什么景象,速即向外心息相依也。以下說:“敢取他出墻花兒朵朵鮮”,乃第二部工夫。工夫做得好時,概不由你作主。
《易》曰:“艮其背,不獲其身”,是忘形也。“行其庭,不見其人”,是忘人也。人我兩忘,即是艮止之定境也。
我等所以著書者,因吳老師一日談天,謂我等曰:若能著一書,成一家言,傳諸后世,利益群生,最有功德。我所以孜孜為成此《金丹玄要》,可憐費我三十年苦功。
孟君今夏若來,你須請假一星期,同至余處。一因我不懂他的言語,二因孟君救我之急,皆因汝去書,故我甚感你,也要使你得聞秘要。他日汝遇湯君,可再告他,則我一傳三人。若一人傳,費我心力,且他日無可對證商量,汝等亦不便也。
李道純工夫高,故《性命圭旨》末章尚稱他。因命余讀李祖歌詩。汝等讀《金丹玄要》數十遍至百遍,未有不豁然者。若未至十遍即棄去,如何能貫徹?諺云:“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頗寓玄機。我輩行功至混沌虛無,氣絕如小死,宛有此種氣象。師言余誠心,故傳一個下手。昔孟君來滬,僅談兩次,連完全下手都未教他。《參同契》到了朱元育的《參幽》,好到極頂了。余曰:著書總須至還童體之后。師曰:那亦不必,只要懂得火候。又曰:《道德經》到了李道純的《會元》,也好到極頂了。王一清、陸潛虛、李涵虛諸家,皆不能及。所以他們兩人的注疏可謂妙極無雙。
來瞿塘言:“天地自有易”,及“不在四圣而在我身”等語,皆火候精微處。惜乎汝等不識。講《周易·來知德圓圖》,謂“主宰者理”,即老子云:“無名天地之始”,是獨立的。“對待者數”,則為“有名萬物之母”矣,即是心息相依也。“流行者氣”,即是火候。三句真簡妙。
孟君若此刻會我,再做數月,即可將藥水完全除去。《悟真篇》里“俗語常言合圣道”一首多少好。就是火候也。例如常言“心氣和平”一語,學道修持,亦不過如此。所以說若能反而求之,“大地山河盡成寶”。
生死只隔一線,順去則死,逆來則仙。厥理微奧,世人莫識。故石杏林云:“大道就在目前”也。《抱樸子》一書,講火候處不知多少,皆好得嚇人,惜乎你們不知看。
出家一象也。身為神之舍,在后天色身上摸索,終非大道。故必離此身而放到虛空中去涵養。神離色身而定在外面,即是真出家也。
入山亦一象也。山為艮卦之象。艮者止也。神定在外,身心寂然不動,即是入山。即黃帝入崆峒而得道也。古人辦道,皆大隱市廛,及大事已畢,行向上性功,方可入深山。從未有家事未了,工夫未做三分之二,而遽行入山者。師又曰:工夫到六根大定,對景無心,如如不動,寂寂常寧,即真入山。心既入山矣,身居市廛可也。恍惚杳冥,虛無混沌,忘物忘形,定在外面,愈久愈妙,愈久愈神,即是采先天。工夫深進,做到后來,就可成道。古仙云:“辛勤一二年,快活千百劫”,乃確言也。《參同契》譬之“立竿見影,呼谷傳響”。此道實神速至不可思議。
玄牝一竅,最玄最妙,一切丹法,直至脫胎神化,均在此竅。所謂“得其一,萬事畢”。我得此著,真是祖上積德,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