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程録

十月初一日搬行李單主事家國監生陸好徳韓護李侑同置酒為別晚過國子監見姜敬章田子眞及龔司業先生題云山贈別圖與徐景顏

瀛洲望近白云飛山雨初晴翠濕衣想見家人聞鵲報白頭領取一官歸

初二日自國子監歸伏覩納幣禮容之盛前代莫及日午飯單主事韓護陸好徳送出土橋一里揮淚而別行四十里宿管頭記詩一首

末學親承教職除南州還復送歸途云囊尚寳傳家秘丹匣重椷內府符戀主猶應瞻象闕承宗深欲續基圖舊時弟子來相別揮淚依依向國都

初三日早過淳化闗批引跨蹇過句容入縣學見車和仲教諭蒙酒飯相待晚遇雨宿十里店

初四日早起程至白兔雇車行四十里晚至丹陽買舟而行律詩示胡知事吳主簿先生

十年淮客向為覊何意丹陽問道歸山鳥舊曽聞杜宇家人應復嘆蛜蝛險經丘壑紆前騎怪見泥沙污滿衣幸有同袍相慰藉買舟河上看斜暉

初五日過奔牛呂城晚宿無錫縣西門

初六日自無錫起程飯后過虎丘晚宿姑蘇城下虎丘寺

山徑重重磴道懸千章喬木藹云煙劍光下醮深潭水囗〈土答〉影潛通小洞天古佛誰修清凈供老僧獨悟上乗禪宗門亦荷斯文力來看諸公石上鐫

初七日飯后入蘇州府晚至海寧縣界

初八日入嘉興府至府學附國學録項叔范書蒙胡教授孟節待早飯

初九日早登（闕）晚至會安埧

初十日早搬行李至后朝門

十一日入杭州府至友人葉有常家知其判官山西某州見其母八十余而強健如五六十歲云

十二日自后潮門起程過西興晩宿錢清

十三日自錢清起程晚宿紹興城下是日五更時分蹤跡趙國祥家其子以舟來迎與胡知事吳主簿同過割雞鵝早飯出其甥陳氏求著其父小傳

十四日自紹興起程過曹娥見傳憲史夜宿余姚西門

十五日入余姚見王漢章知縣蒙賜酒而別及借掖垣類藳晚宿明郡西門

十六日早到家告祠堂祝文云眞向以鄉貢去家十二年今自臨淮教官考滿入朝九月初四日謝稱職恩廿二日華蓋殿擢廣信府儒學教授廿七日內府闗符契廿八日給憑吏部謁告上家赴任以茲吉日到家敢告

題求源堂

君家得姓本岐豳世逺須知一派分乃祖移居成別墅諸孫力學踵清芬有懷逺寄吳江月托興頻招渭水云撰述幸憑燕許筆老成真足張吾軍

上任録

洪武十七年閏十月十八日告辭先祠與家人大小為別母舅蔣子通父送至社壇橋出西門親友俎宴烏繼善先生知縣家在座者烏先生父子及朱剛中徐公義宋廷臣夏尚忠陳思禮葉某管敬儀表弟蔣信忠舍親單彥高王中傳吳子浩黃取友徐仲威仲章昆季酒罷廷臣公義送至大卿橋再拜為別柴允可后至題詩以致惓惓晚宿徐仲威家飲酒史君實以酒果來論舊躊躇而去以事不至者吳主簿紀親家云

十九日早飯仲威家出數步見黃尚絅遂與登舟至吳使君祠與張則存先生為別至望春橋見馬鼎攜其乃父易之鐃歌集而行壁上危太仆張仲舉二元老詩掲以為贈晚泝江宿鸛浦

二十日早與舍弟千祥許某黃尚絅幼男復升入永樂寺謁淬禪師論四十年之契延欵素飲出水陸薦疏具列先生及教授名位爵號蓋以師生之契故也思慕不巳再登雨微峯見闡國師登后閣上周覽形勝下入淬公房午飯以青蚨二緡及茶酒醬醋相贈友人余知縣伯熊陪逰終日贈以律詩

玉山云外碧嶤岧沖雪寧辭去路遙西狩獲麟傳舊學朝陽鳴鳳屬新朝客氈猶帶氷霜苦講席仍沾雨露饒枳棘暫棲黃主簿鄉心應托甬東潮

二十一日五更早行過余姚以不得見王漢章深為悵然飯后過通明暮過曹娥夜行通闗數十里成律詩一首

扁舟薄暮過曹娥古往今來感慨多風滿沙汀翔觀鶴潮深窟穴吼黿鼉巡防星聚軍依律團灶煙飛國有科倦客思家還作夢隔船聴得唱蠻歌

二十二日入紹興城早飯許二官家至山陰會稽二縣學訪教官不遇見學生數人而巳晚到趙國祥家蒙贈雞酒飯米出其甥陳氏再拜請著其父小傳益勤予不能拒也夜過東西二埧

二十三日渡江到杭州后潮門

二十四日與舍弟千祥雞酒為別出囗〈土冊〉門登六和囗〈土答〉遂登舟

六和囗〈土答〉

孤囗〈土答〉危欄薄暮登重重鈴索絙觚棱上方自可通天闕下界誰能送佛燈于越山川迷逺近子胥濤浪怒憑陵紛紛歴刼塵遮眼試數前朝幾廢興

二十五日過富陽縣晚宿陽家埠

扁舟輕趁富陽潮路轉長江百里遙月射珠宮紛變怪風生瓊壑奏鈞韶離家因為官期迫乆客懸知物累消明日嚴陵灘下過漢廷節義仰云霄

二十六日過黃山巡檢司批引晚泊洞廬

二十七日早自七里灣起程問嚴陵則已過矣悵然乆之作上灘歌一首是日午過嚴州晚宿鄉頭

碧水清清深見底白石團團露牙齒輕帆一幅掛長風恍惚人行明鏡中篙工睥睨怕船破努力撐向山灣過夜來竟上嚴陵灘灘前古木明月寒人生古來重高節慨我猶能想余烈夢中如復見音容獨鶴不來江水空起來謾聴舟人語試問前灘渺何許云臺何似釣臺高吁嗟此士真英豪天地茫茫重回首蝸角蠅頭競奔走浩歌下瞰長波流不盡人間今古愁囊中百錢問沽酒醉筆縦橫落星斗沙頭兒女笑相看塵土可憐行路難

二十八日過蘭溪縣晚宿源潭

二十九日過龍游縣晚宿野狐塾

輕帆雙幅掛長風碧水光寒一鏡空迭嶂青霞來縹渺太虛元氣浥空蒙淮天城郭神逰外海國林泉夢寐中五十年來長作客放歌欲效杜陵翁

十一月初一日甲子冬至行龍游界中上灘為衢州界晚宿衢城下上灘歌

白石鑿鑿流水聲大山小山遙送青寒天日短問無酒何似三閭恨獨醒

年年至日淮水涯今日三衢又憶家漫道人生如夢寐誰知歲月換龍蛇

霜鴈呌云愁逺天淺水沙灣人放船灘頭玉石作碁子好寄爛柯山上仙

水上明燈點點紅夜寒直欲破魚龍浮屠法教真兒戲苦海誰云濟度功

鸕鶿捕魚魚滿船朝來沽酒要烹鮮撐近灘頭笑相問恰有青銅數百錢

灘水潺潺日夜流嚴陵過了又衢州山人赤腳岸頭立蠻語蠻言相喚酬

上灘下灘復上灘重水重山罨畫間西江早得仙舟便上清宮闕許躋攀

水輪聲轉似游龍草屋無人碓自舂蓬戶暫開聞語笑分明機巧見神功

片帆遙指大江西回首千巖落照低乆客天涯筋力倦祇消歸老故山棲

吳頭楚尾路悠悠水宿風餐可自由故園暫到仍輕別辜負小山叢桂秋

初二日過石塘橋晚至常山埠頭

初三日早入迎薫門至常山縣學附徐景顏書見教官徐允明先生訓導江仲允先生徐某先生教諭割雞為黍及見前鄞縣尹陳可齋先生送出通逺門外行三十里至白頭石鋪徐氏店宿歇

初四日自白石起程午后至玉山造縣學見程訓導允明先生過夏氏留飲就宿學中夏氏系英公之后

初五日玉山知縣徐懋和招早飲回縣學中題畫三幅贈徐知縣張縣丞及程訓導又題菖蒲畫贈山陰胡則方

古木畫三首

山中古木倚嵚崟漫說風霜老不禁過眼繁華渾似夢憑誰同守歲寒心

長松千尺是誰栽頻聴鸞笙谷口來幸遇明時終大用風霜莫老棟梁材

碧云雙樹倚嵳峩百歲山中柰老何恐化蛟龍上天去莫教風雨夜來多

題菖蒲

山人本愛北山居種得仙家九節蒲服食可應資壽考便須騎鶴上清都

初六日早登舟晚至沙溪鎮夜泊

初七日飯后至廣信東城訓導傅先生原綱周先生宗文上饒縣學教諭徐先生仲告訓導游先生用文歐陽先生君謨諸生十余人逺送至學見府太守王公同知方公而退

初八日徐觀道先生及諸公見訪

初九日上任望闕五拜禮先圣殿四拜禮諸生以序見縣學徐先生倉使饒某等以酒果相賀府太守同知亦以禮來就請宴席諸生割羊豕為饌在座者徐觀道先生教諭府縣學訓導先生四人云

題菖蒲四首

九節長幽妍從來石水便簡編燈火夜煩爾為收煙

石上發幽馨仙蒲九節青山翁資服食百歲紀修齡

蒼石種仙蒲分明認虎須太陽方卓午點點露成珠

清波護淺沙劍節長靈芽百歲蓬萊客青春早見花

題古柏圖

古木與云齊亭亭舞翠旗莫令霜雪重老卻鳯凰枝

題枯木圖

霜雪若為容蕭蕭澗壑中美材終大用披拂待春風

題枯木竹石

晚過碧山阿蕭蕭竹樹多隠君泉石意霜雪果如何

題枯木

南來為客過常山古木蕭蕭巖谷間早晚明堂要梁棟氷霜何事苦摧殘

題古木圖

偃蹇老龍形靈根長茯苓蕭然巖谷底霜雪飽曾經

氷雪歲寒心蕭蕭澗谷陰卻憐風月夜來聴鳳凰吟

題菖蒲圖贈上清吳道紀

上清巖谷列仙家靈草春深長翠芽解使身輕如羽翼飄飄萬里御云霞

枯木竹石贈祥符寺主古芳禪師

蒼石玉玲瓏蕭森竹樹叢老禪初定起林杪一龕風

又

蒼龍蟠澗壑翠羽出林棲為喚瀟湘客來尋石上題

菖蒲圖

九節蒼龍脊蔥蘢石上青輕身資服食飛步上空冥

題枯木

澗谷碧云深貞哉百歲心多憐風雨夜翻作老龍吟

題畫松寄弋陽林敬伯主簿

山中古木倚云高縹緲天風滾翠濤花縣重逢鯨島客祇須剪葉釀春醪

又題古木五首

生來不得大夫封老矣寧甘澗壑中物外繁華休著眼任教桃李笑春風

山中偃蹇似游龍夜半聲寒萬壑風秖恐春來成變化滂沱雷雨暗浮空

大材不用復誰憐老矣孤根托九泉獨有女蘿相倚附誓同氷雪過年年

閱盡氷霜老不知棟梁乆矣負前期吹噓尚待春風到谷口來聴呌子規

偃蹇寧為世所憐氷霜巖壑不知年古來材大難為用休問榮枯雨露偏

題竹

翠竹傍林低毋煩枳棘迷盛時昭美貺須待鳳來棲

枯木竹石

石林斜透玉玲瓏萬代秋高古木風帝子不來愁日暮飄飄遺佩響浮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