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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正言規友當道鋤奸

  • 聽月樓
  • 佚名
  • 3238字
  • 2015-12-26 16:32:30

詩曰:

偏傲一生志不回,至親竺少笑顏開。

魚書遠寄來千里,佩服良言免忌猜。

寶珠出嫁,請柯爺抱轎。四處找尋不見,丫環回了夫人。夫人怕錯過吉時,只得叫進兒子鳴玉,抱了姐姐上轎。夫人含淚,送女兒到轎子內坐下,打發轎子動身。外面三聲大炮,建昌縣領轎先行。一路鼓樂,細吹細打,喜炮連天,迎到宣府。轎登內廳,自有儐相贊禮,兩邊喜娘攙出新人,又是儐相贊禮,迎出新郎。宣爺是穿的學士品級服色,登了紅氈,與新人并肩站定。先拜天地,后謝圣恩,回來交拜已畢,用五色紅巾,拉入洞房。合巹、撒帳,少不得有諸親友男女人,等著新娘鬧新房,直到二更方散。宣爺夫婦,方才共上牙床,解帶寬衣,效魚水之歡。一夜恩情,自不必說。到了次日起來,夫婦雙拜家堂,又遙拜公婆。拜畢,夫妻坐下,先是里面仆婦丫環叩頭,后是外面家人書童等叩頭。這一日是家宴,并無外客。

夫妻對面坐定飲酒,如媚、如鉤左右執壺斟酒。宣爺叫聲“夫人呀,想下官為夫人的婚姻,幾于性命不保。夫人為下官一幅詩箋,亦幾死于非命,你我夫妻,從患難中成就這段良緣,若不虧裴伯父一力周旋,你我夫妻焉有今日。應當供他長生祿位,早晚燒香,保佑他壽命延長,公侯萬代,還報答他不盡呢。”夫人道:“妾看老爺那詩句,本無一毫私心,遽被賤婢抖起風波,吾父不察,要將妾治于死地。裴伯父設法救妾回去,待之不啻親生。后來戲耍得我夫婦如醉如癡,意總不解,到今日夢總醒了,方知裴伯父一片為你我的婆心,真是莫大鴻恩,勝于父母。這等人將來死后,聰明正直而為神。妾聞老爺,困于相府中,好險呀。又是圣眷隆厚,非但免罪,而且加官,要算難得。”宣爺道:“下官有一件不解的事,請問夫人。”夫人道:“老爺有何事不解?乞道其詳。”宣爺便把錯投柯庸夫家中,遇見無艷一段情景的話,向夫人說了一遍。夫人聽說,也微微而笑道:“那是我二房叔叔生的一位不爭氣的賢妹,那一件丑貨,老爺竟看上他么?”說得宣爺哈哈大笑,便叫丫環斟上酒來,一面吃著酒,又道:“夫人你我姻緣雖已成就,蒙岳母看待十分親熱,只是岳父終有芥蒂在心,并不與我女婿一面,卻是為何?”夫人道:“我父秉性執一如此,老爺不必見怪。若要翁婿相和,除非老爺去寫兩封書信,一是家報呈與公婆,回稟完娶吉期,請堂上雙親放心。一是呈與裴伯父,請他作個主意,代你翁婿解和。別人都勸不醒的,我父只怕裴伯父。”宣爺點頭稱是。夫人又道:“兩個丫環如媚、如鉤俱隨妾從死中得活,今年已不小。當非妒婦,老爺不如收做東西二小星罷。”宣爺笑道:“夫人說那里話,我與夫人結礻離伊始,恩情正深,怎能分惠于他人。”夫人道:“老爺拒卻不收,使二婢何所歸。若使將二婢另行擇配遠嫁,妾身又不放心。”宣爺道:“下官有個善處之法,包管夫人心安。”夫人道:“依老爺怎么辦法?”宣爺道:“下官亦有兩個自幼隨身的書童,一叫抱琴,一叫醉瑟,年也不小。何不以二婢分配之,仍在你我隨身服侍,豈不妙哉。”夫人道:“老爺之言極是。”說罷俱吃得盡歡而散。過了三朝,宣爺寫了兩封書信,一是家報,一呈裴爺。打發家人星夜去了。這里又與夫人撥了兩間耳房,收拾了做洞房。擇定吉期,抱琴與如媚一對,醉瑟與如鉤一對,同結花燭。兩對夫婦,感激老爺夫人之恩,自不必說。到了滿月以后,柯夫人要接女兒回門,又怕柯爺不與女婿會面。初上門,豈有不雙雙受禮的。便對柯爺道:“今接女兒回門,女婿是要同來的,你斷不可再躲向別處去,不與女婿會面,受他個禮么。”柯爺道:“我見了宣家小畜生就有氣了,回門只好你受拜,我是不與他見面的。”夫人笑道:“你也太執拙了,一個親女婿,須將前事休提,方是正理。”柯爺還要回答推諉,忽見家人送進一封書子來。稟道:“啟爺,京中裴爺有書到來,請爺電開。”說著,將書子呈上。柯爺接過,拆開一看,只見上寫道:年愚弟裴長卿頓首,致書于柯年兄閣下。京都一別,本擬餞別,以盡朋友之誼。誰知飄然遠引,不領杯水之情,似乎于交道未免落落寡合也。然獨有可原者,金蘭之好,尚不敵骨肉之親。其如女婿,半子也,女之賴以終身,岳之賴以養老,非泛泛疏遠可比。

若論前事,不怪自己多疑,啟挑釁讒人之漸,反怪無心數語結生平,莫釋之冤,雖訂秦晉,猶如吳越。此弟之所大不解者也。況婿初登仕版,即邀圣眷,其將來職分,定在你我之上。其后之欲赴功名,非不可藉其援引你我燕翼之謀。弟處局外,尚為兄婿極力周旋,豈有至親而不見面,又弟所不取也。感悟發于一心,休謂逆言之入耳。藥石寄于里。當知忠告之宜聽,不然兄之薄情寡恩,恐為天下后世笑。書不盡言,兄其鑒之。

柯爺看了書字,不禁哈哈大笑道:“裴年兄真良友也。”夫人便問:“裴公寄來什么書字?”柯爺就將書中的話,先向夫人說了一遍。又道:“裴年兄也是勸我翁婿解和,書中言語,句句金石,令我不能不拜服。而今細想前事,皆由我多疑之誤,致惹秀林之讒,與寶珠何干,又與女婿何干。就是他四首《玉人來》詩,未必他就說的是我女兒。總因我一點疑團,弄出無限風波,反叫裴年兄做了他們的大恩人,我到做了老厭物。夫人呀,我今知悔了,回門自然見女婿的。從此相好,不致相尤。”夫人笑道:“這便才是。”果然到了回門日期,宣爺夫婦來到柯府,見了岳丈岳母,大拜八拜。岳母見了女婿女兒自然是親熱的。此刻岳丈見了女婿,更加親熱,時刻談講,下棋吟詩,又叫兒子鳴玉討姊丈的教。真是,分雖翁婿,情同骨肉。留女兒在家住對月,并連女婿也留下了。此乃是翁婿相好如初之時,不料朝中卻鬧出一個大變動來。只因奸相蔣文富在朝威權日重,又有一個鞏御史在他門下助紂為虐,引了一班趨附的小人,夤緣進來。或做文官,或做武官,都是奸相作主。前因女兒一死,天子不將宣生治罪,反升他官職。“將我師生,一個罰俸,一個革職,豈不可恨。”陰生異志,暗蓄死士,打造軍器,勾通外國,欲圖大位,謀為不規。朝中只怕了裴刑部、宣學士二人,還不敢動彈,但爪牙已成,這個風聲已有些傳到朝中來,眾文武俱吃一驚,只有天子不知,卻拿不住他一個實證,不敢劾奏。惟裴爺是個精明強干之員,每日朝中出入,俱留心此事。

這一日,也是奸相的逆謀應當敗露。裴爺正出朝來,要回衙門。未到里許,忽見前面兩個人,在那里廝打。一個黑凜凜的大漢,將一個少年漢子按在地下,拳打腳踢,打得地下那漢子,喊叫救命。由不得心中大怒道:“禁城之內,誰敢如此行兇!”分付手下:“將這大漢并被打的漢子帶來見我。”手下答應去了,兩個人叫那大漢莫打“去見老爺,有話問你。”那大漢并不瞅睬,還是打他的。二人向前來拉,被大漢一手掃去,二人俱跌倒在地。急急爬起來回裴爺。裴爺大怒道:“如此撒野,這還了得!”又分付添六個人上,去用大鐵鏈鎖來。下面答應,蜂擁而去,共是八人,方把一個大漢捉了,鎖將起來。地下被打的漢子,也爬起,跟著到了裴爺面前跪下。那大漢還立而不跪。裴爺先問那被打的漢子道:“你姓甚名誰?因何被他打的?”那漢子稟道:“小的叫段二,本京人氏,賣菜為生。因今日挑了擔子上街賣菜,遇見這大漢問路,問蔣丞相府在那里?小的回他,在杏花街上。他一定要小的引他去,小的怕耽誤自己生意,不肯去,他就把小的菜擔搶掉了,砸了,也踹破了。是小的一時不忿,要與他拚命,那知他人長力大,將小的摜倒在地,一陣亂打,打得小的渾身疼痛。望老爺救命呀。”裴爺見這大漢,異言,異服,形跡可疑。又是來找奸相府的,必有原故。當街不便相問,賞了段二一個艮蹤子,“賠你菜擔,你做生意去罷。”段二千恩萬謝而去。裴爺將那大漢帶至衙門,坐堂審究,命衙役在他渾身一搜,搜出兩邊裹腳,打腿內每邊二把瘦描條利刃,肚兜內四個金條。一色浮錢,并無別物。問他是哪里人?他回說是車遲國人。問他到中原來找蔣相做什么?他就支吾不答。反復窮詰,并不開口。裴爺大怒,先打了一百個掌嘴,又套上銅夾棍,三收三放,大漢依然不招。及用到錫蛇紅繡鞋諸般非刑,才打熬不住,招出是國王打發他來,下書與中國蔣丞相的。裴爺問書在那里?大漢回道:“現在頭發里。”裴爺又叫人在他頭發內搜出一封私書來,外面還有車遲國寶印。拆開從頭一看,只唬得裴爺魂不在身。書中甚話驚人?且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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