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謂稗家小史,非奇不傳。然所謂奇者,不奇于憑虛駕幻,談天說鬼,而奇于筆端變化,跌宕波瀾。故投桃報李,士女之恒情;折柳班荊,交友之常事。乃一經點勘,則一聚一散,波濤迭興;或喜或悲,性情互見。至夫點睛扼要,片言只字不為簡;組詞織景,長篇累牘不為繁。使誦其說者,眉掀頤解,恍如身歷其境,斯為奇耳。雖然,談何容易,非獲個中三昧,不能與于斯也。
予自傳《美人書》以后,誓不再拈一字。忽今歲仲秋,書林氏以《賽花鈴》屬予點閱。夫以紅生之佳遇歷歷,方娥之貞白不磨,非所謂才子佳人事奇而情亦奇者耶?雖夢中之花已去,而嗜痂之癖猶存,得不補綴成編,以供天下好奇之士,閑窗撫掌,當亦予之綺語債深,文魔劫重耳。其中情事有無,并所以顏《賽花鈴》之意,予固茫然不得而知也。如同志之士,必令覓玉仙之根腳,勘素云之面目,求媚娘、瓊英之實跡,則盈盈苕水,一葦可杭焉,從白云道人而詢旃。
時康熙壬寅歲仲秋前一日
李煙水散人漫書于問奇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