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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吳醫匯講
  • 唐大烈
  • 12815字
  • 2015-12-26 15:00:32

日講雜記

在《易》先天圖KT 在上在南,后天圖KT ,在下在西北,與《內經》之旨正合,體用互呈,生成供著,人身一小天地,豈不信哉?《系辭》釋先天圓圖云∶“數往者順,知來者逆。”“數往者順”,即后天之用,五行相生之謂,《內經》人壽可得百年之說也;“知來者逆”,即反五行之相克者為相生,軒岐治病之秘旨也。從后天圖經逆到先天圖位,便是金丹大道,攢簇五行作用。余嘗言人須到得半個神仙身分,方當得起名醫二字,實非浪語。

凡大疫之年,多有難識之癥,醫者絕無把握,方藥雜投,夭枉不少,要得其總訣,當就三年中司天在泉,推氣候之相乖者在何處,再合本年之司天在泉求之,以此用藥,雖不中,不遠矣。

讀《素問》耳兼心、腎,與《靈樞》合看,則又兼肺,可見每竅皆兼五行,如天地之互相入者。

喻江西才宏筆肆,專以大言欺人,惟論溫則自呈敗缺不少,人不知其牽混也,溫、瘟二癥,絕無界限,使后學亦往往混讀,而不甚分明,余故于此三致意焉。

長沙夫子用阿膠,何曾云炒,后人畫蛇添足耳。阿膠之用,專為濟水伏流也,炒之濟水何在哉?“傷寒脈浮滑,此表有熱,里有寒”。表之熱、寒之用,里之寒、熱之體。言熱病本于寒,寒既病而為熱矣,則體用皆熱也,漢之文法如此。

“婦人手少陰脈動甚者,妊子也”。“陰搏陽別,謂之有子”。手少陰脈盛,是宜妊子之象,及笄之子,亦有之者,過此不得,亢極為病,比比然也。若陰搏陽別,已有子也。一句虛看,一句實看,方是女子尺脈常盛,寸脈常虛。此言陽別者,猶云與平日之脈有別,至是而寸脈亦覺洪滑,故云少陰脈動甚者妊子也。

《內經》夢事,雖分臟腑陰陽,大要總系心、肝兩臟為主,何也?未有神魂靜而夢寐顛倒者也。

《金匱》上工治未病一節辯

此節諸家注釋,皆隨文敷衍,惟尤在徑以“酸入肝”以下十五句,謂“疑非仲景原文,后人謬添注腳,編書者誤收之也。細按語意,‘見肝之病’以下,是答“上工治未病”之辭,“補用酸”三句,乃別出肝虛正治之法,觀下文“肝虛則用此法,實則不在用之”,意可見矣。烈謂在涇所云注腳之說,可稱千古只眼,惟是此節專為“治未病”而設,“補用酸”三句,非皆肝虛之治,兼出實脾之法,蓋言肝若虛者,用酸補之,若實者,用焦苦補火以助土,甘味直益其土也。

“酸入肝”三句,與上三句針對,尚可為上三句申明其義,可毋謂之謬注。“脾能傷腎”以下十二句,無論補脾以傷腎,縱火以爍金,然后使肝無伐,獲益者少,受傷者反多,已屬不經,且于治法亦隔四臟,迂回極矣。更脾得補而生肺金來克木,僅隔二臟,脾土勝而克水少于涵木,亦隔二臟,忘其近者,而以迂遠之說強為穿鑿,謬注顯然。況凡“臟病惟虛者受之,而實者不受;臟邪惟實者能傳,而虛者不傳。”故治肝虛者,直補其肝,以御外侮;治肝實者,先實脾土,以防滋蔓,此正治也。“肝虛則用此法,實則不在用之”二句,愚見亦以為謬注,刪此十四句,則下文虛虛實實等句,一氣貫穿矣。

辨《金匱》之

《金匱》第十三節“清邪居上,濁邪居下,大邪中表,小邪中里”之下,魏柏鄉諸本作“ 飪之邪”,徐忠可諸本作“ 之邪”,醫以“ 字讀作“谷”字者居多,以致《金匱心典》竟作“谷 之邪”矣。蓋因梅誕生《字匯》無此“ ”字,而“ ”字注云∶面裹屬,故誤以“谷”字配之,而為難化之物也。考《康熙字典》“ ”字注云∶讀與“ ”同,即以《金匱》 飪之邪”句實之。按“飪為烹調生熟之節,則此句當作馨香可口,過食之而停滯,應讀“ (音馨)飪”為是。以“ ”讀“谷”,以“飪”作“ ”,及竟作“谷 ”者,皆非也。

二陽之病發心脾解

二陽者,足陽明胃、手陽明大腸也。其病發于心脾,蓋因思為脾志,而實本于心。其始也,有不得于隱曲之事,于是思則氣結,郁而為火,以致心營暗耗,既不能下交于腎,脾土郁結,又轉而克腎,是以男予少精,女子不月,無非腎燥而血液干枯也。且夫脾有郁火,則表里相傳,胃津亦涸;大腸為胃之傳道,故并大腸而亦病也。此二陽之病,當以燥火之證言,在胃則為消、為格,在腸則為閉、為鞭;至于胃腑既燥,而脾無以行其津液,則為風消。風消者、火甚而生風,脾憊而肌肉消削也。大腸之燥傳入于肺,則為息奔。息奔者,息有音而上奔不下也。四臟二腑交相燔灼,陰液盡耗,故直斷為“死不治”。昔王安道以腸胃有病,延及心、脾,顛倒其說,于“不得隱曲”之故,闕而未洋。喻嘉言闡發稍明,亦但言其所當然,而未窮其所以然,故更詳之。

維脈為病論治

《二十九難》曰∶“陽維為病苦寒熱,陰維為病苦心痛”。越人但有是說,而無治法,后人以桂枝湯為治,可謂中肯。

蓋“陽維維于陽”,屬于衛也,故為寒熱;“陰維維于陰”,屬于營也,故為心痛。桂枝湯有和營衛,調陰陽之力,適合比例以治也。

張、劉、李、朱后,當以薛、張、吳、喻配為八大家論

自有軒、岐、越人以來,著書立說者,不下數百家,而久推張、劉、李、朱為四大家者,蓋以仲景首論傷寒,立法立方,實為醫祖。守真復以春溫夏熱立言,補仲景之未備。東垣詳辨脾胃內傷,與外感懸殊,又補張、劉之未備。丹溪又專論補陰,再補東垣之未備。各有見地,迭為補閥,已有李士材論之曉暢矣。而余謂言外感者張、劉,言內傷者李、朱,似乎備矣,而實有未盡。明之薛立齋,謂十三科一理,慨外科固執成方,不窮病本,特發內外合一之論;又以風會不齊,今人虛薄,痛戒寒涼,多行溫補,此又補丹溪之未備,而擴人胸臆者。由是張景岳、李士材輩,著述頗行,實皆立齋之余韻也。雖然,內傷諸癥,脾胃獨詳于李氏,陰陽分擅于朱、薛,可謂無遺蘊矣。而外感風寒溫熱之外,尚有夏月直受暑邪者,雖潔古、東垣輩以動靜分陰陽,似屬近理,自有張鳳逵申明傷暑之理蘊,特著《全書》,可云見老。復有喻嘉言,不獨從仲景書中悟出冬溫、春溫、伏氣為病,于千百年無人道破之書,一旦揭其微義,誠為暗中一大炬;更悟出秋燥一門,指破《內經》秋傷于濕”之誤,可稱千古只眼,至此而天之六氣,方云大備。更有不關六氣,而亦屬外受之疫邪,諸書中雖亦有所闡發,而莫如吳又可直窮變態,反復詳明,此又于講求外感諸家,補其未備者也。其外載籍充棟,縱各有可采之論,可傳之方,無論醇于此者疵于彼,難稱完壁,即有腹筒廣博,卷帙充盈者,要不及薛、張、吳、喻四先生,各開生面,以補張、劉、李、朱之闕也,讀其書,不敢沒其功,故特以八大家推之。

醫宜博覽論

病有常變,治亦有常變,無不備載于書中,固在乎人之善于取裁也。然而世人之病,不獨變端莫測,談非容易,更有證出希奇,人難習見,當此時也,將束手而待斃那,抑漫然而嘗試耶?載籍極博,奇妙不少,試舉一二言之。辛亥春、元墓墳丁沈長觀∶大腸頭忽出寸許,痛苦難忍,干則退落,又出又落,二十日余,如是者三次,就治于外科,始有稱為肛癰者,繼則莫能治之。一日赴城中王士林家求治,士林曰∶此名“截腸”,病出于夏子益《怪疾奇方》,此時尚可治之,再出再落,則不可救矣。令以臀坐浸于芝麻油內,再日飲麻于汁數盞,不數日而愈。夫夏子益書,今已無傳,不過散見于《本草綱目》,王子留心及此,其博記可知。又巳亥歲春,有泰興縣人纓志文,被訟管押,驟然周身發泡,流水皮HT,毫無空隙,即行斃命,尸屬具控,奉撫臬各憲調發蘇州府審辦,郡侯楊公,轉行府醫學翁公查議,是否毒發,有無此瘡?翁公以系內科,請飭外科查覆,闔郡外科,皆無以對。翁公偶過寒齋,談及此事,余曰∶曾見彭用光《普濟良方》載有“虜瘡”,云建武中南陽擊虜所得,與此證情形悉合,須以蜜煎升麻拭摩,若不即療,數日必死等語,《綱目》蜂蜜注中亦有是說,翁即借去此書,并即申明于內科醫生唐立三家借得,簽呈詳覆而定案,于是縣差之罪得雪,設使是時茍無此書,幾成冤獄矣。又庚戍冬,南營高姓女,兩足指忽青黑紫爛,不知痛癢,漸延至跗脛踝間,請治于外科多人,有云脫疽者,有云落腳傷寒者,并有推為冤業癥者,咸稱不治,及邀葑門陸鳳翼視之,云∶“此不成為病,止服溫通氣血之劑,外用臘槽煎洗,不數日可愈”,果如其言。眾皆異之,余于附近視癥,聞之亦異,后遇陸子詢其故,答曰∶“診其脈,惟稍澀,余無病象,并問其素常裹足過緊,因知此癥不過血脈受寒,冰凝不運,于是肌肉潰爛耳。”此乃切問精詳,又不張大顯功,殊可欽也。又丙午春、有海門人王潮患病,延醫張勝林用桂、附等藥,病已漸輕,換醫陳若山,因王潮面帶赤色,身不惡寒,用犀角等味涼藥,越日即死。其父王德甫毆傷陳若山身死,奉臬憲常公提至省城審辦,因余有府醫學之任,下余辨議,余以《傷寒論》少陰病,里寒外熱,身反不惡寒,其人面色赤,通脈四逆湯主之一條,與此案前醫所用之藥相符;又景岳《寒熱真假篇》云,凡真熱本發熱,而假熱亦發熱,其病亦為面赤躁煩等證,昧者見之,便認為熱,妄投寒涼,下咽必斃等語,又與服犀角等藥越日即死相符。其為陳若山誤治而死無疑,詳覆定案,于是王德甫痛于毆醫,罪得輕減。又巳酉歲、表甥陸灌園患瘧半年,大肉盡削,后變黃疽,繼而兩膝腫痛,大如鶴膝,兩股腑 皆青黑,痛甚而冰冷,又上下牙齦紅腫,形如榴子,色若涂殊,日漸潰爛,滿口熱如火烙,舌亦紅紫而痛,湯粥難下,病勢可危,遍請外科圖治,皆云下部陰寒,上焦火亢,殊為棘手,余索不諳外科,亦同聲無措。一日延山塘劉玉如來,云此一癥也,名曰“青腿牙疳”,載于《御纂醫宗金鑒》,如方調治而愈。夫《醫宗金鑒》人所應讀之書也,延過外科數碼,無人或識,惟劉于知之,多見其有學也。即此五病,失治則死,得治則生,一死一生,出乎醫手,由是觀之,書可不覽哉!覽可不博哉!司人性命者,豈僅粗知經絡、藥性、脈訣、湯頭,遂可云勝任哉!

讀《傷寒補天石》、《貫珠集》二書合記

傷寒一癥,頭緒繁多,自仲景立法立方以來,叔和編次,無已注釋,理蘊為之一顯。迨后續為注釋者,不下數十家,互相訾低,殆無底止。余謂數十家中,吳蒙齋之《指掌》,固為快捷方式,雖李士材亦以為善,然而奧義深微,末由參究。方中行起而《條辨》,洵為卓識。程郊倩拾其唾余,徒滋浮衍。柯韻伯立言雖暢,不免穿鑿。至如張路玉、周禹載諸君詮發,各極精詳,又或嫌其叢蔓。獨有喻氏之書,膾炙人口者,以其繁簡得宜,通乎眾耳。然以尤在涇先生《貫珠集》較之,則又徑庭矣。即如首篇云∶“寒之淺者,僅傷于衛,風而甚者,并及于營;衛之實者,風亦難泄,衛而虛者,寒猶不固。

但當分病癥之有汗無汗,以嚴麻黃、桂枝之辨,不必執營、衛之孰虛孰實,以證傷寒中風之殊。”立為正治法、權變法、斡旋法、救逆法、類病法、明辨法、雜治法等,仲景著書之旨,如雪亮月明,令人一目了然,古來未有。何其《金匱心典》梓行于世,并采入《御纂醫宗金鑒》,而《貫珠集》一書,尚未傳播,良可惜哉。至于變通其法而云今昔異宜者,如陶節庵、高鼓峰輩,雖亦代有傳書,而莫如戈存橘之《補天石》為最,舉凡四時感癥,無論正傷寒、類傷寒,分條辨治,各極其妙,可謂博而詳,詳而約矣。其書板廢之后,莫之再鏤者,余實不得其解,欲將戈、尤二君之書合鐫行世,一則由證以立法,一則由法以辨證,相為經緯,了如指掌,竊以為凡屬感癥,止須讀此二書,思過半矣。無如力不從心,因循未鏤,今老矣,有志而不逮矣,愛紀數語,以俟諸同學,或有意見相同者否。

妊娠陰脈小弱論

《內經》言手少陰脈動甚謂之有子,陰搏陽別謂之有子,曰動、曰搏,皆有力之象也;而《金匱》復以“陰脈小弱,其人渴,不能食,無寒熱”者為妊娠,二說何其相反耶?蓋《內經》所云者,一謂手中之少陰腎脈,血聚氣盛故脈動,一謂陰得胎氣而強,故陰脈搏指,而陽脈反與之有別,此皆于三月之胎診之始驗。其《金匱》所云者,謂下焦之氣血驟為胎蝕,暫似有虧,故脈小弱,此惟于兩月左右驗之,過此則不然矣,是以下文有“于法六十日當有此證”句。由是觀之,二書似反而實同也,然更以《千金》所云“初時寸微小,呼吸五至,三月而尺數”之語,合而參之,斯得圓通之妙焉。

讀書十則(有小序)

嘗讀喻西昌書,有曰“邇來習醫者眾,醫學愈荒,無方之書全不考究,有方之書奉為靈寶”云云,可知吾儕之學問,全在乎無方之書為根本也,然而《典》、《墳》具在,蘊奧良多,何以考之,何以究之哉?聊紀數則,以為引伸之鑒。

讀書須看反面

丹溪曰∶方書瘦胎飲一論,為湖陽公主作也,予族妹苦于難產,予甚憫焉,視其形肥而勤于針HT ,構思旬日,忽自悟曰,此正與湖陽公主相反。彼奉養之人,其氣必實,耗其氣使和平,故易產。今形肥,知其氣虛,久坐,知其不運,今其有孕至五六月,遂于大全方紫蘇飲加補氣藥,與十數貼,因得男兒甚快。烈按同一難產,而有虛實之別,補氣之方,反從瘦胎飲悟出。故凡前賢議論,必明其正義,又必于反面構思,方不為其所囿,可見讀書不可獨泥于正面也。

讀書須悟對面

趙養葵《五行論》曰∶“世人皆曰金生水,而予獨曰水生金。夫肺出氣也,腎納氣也。凡氣從臍下逆奔而上者,此腎虛不能納氣歸元也,毋徒從事于肺,或壯水之主,益火之源,肺向水中生矣”。烈按∶水生金,乃金生水之對面也,世人但知其一面,而不知又有彼一面,凡此之類,自在人善悟之耳。

讀書須識正旨

《素問·通評虛實論》曰∶“帝曰∶腸 便血何如?岐伯曰∶身熱則死,寒則生。”吳鶴皋注云∶“身熱則血敗,而孤陽獨存,故死。”烈按∶腸 便血之身熱有三∶一則表邪下陷于陽明,藥中加葛根,胃氣得升即愈;一則陰盛格陽,雖為危候,亦有用溫藥而得生者;惟陰氣已竭之身熱,于法不治。吳鶴皋但注得孤陽獨存,可知陽陷與格陽不在此例也,茍使泥于吳注,幾疑此癥惟有孤陽獨存矣,并疑凡身熱者皆死矣。故曰讀書須識正旨。

讀書必須匯參

李念莪《腫脹論》引《內經》實脹四條,虛脹二條,寒脹三條,熱脹一條,又五運六氣各有腫脹。然有提其綱者,曰,“諸濕腫滿,皆屬于脾。”又曰∶“其本在腎,其末在肺,皆聚水也。”又曰∶“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可見諸經皆有腫脹,無不由于脾肺腎三者。烈按∶今醫之各有所偏者,因看書時不能參考異同,以致囿于一說,遂為成見。張路玉《醫通》凡例曰∶“從古立言,止就一端而論”,誠哉是言也,故引此以為讀書必須匯參之法。

讀書須立主見

《景岳全書·關格門》歷引《經》文,而曰關格一證,《內經》本言脈體,以明陰陽離絕之危證。又歷辯越人以“上魚為溢,為外關內格,入尺為覆,為內關外格”,及仲景、叔和、東垣等,以“在尺為關,在寸為格,關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之非。而獨創論曰∶人迎察六腑之陽,寸口察五臟之陰。人迎盛至四倍以上,此孤陽獨見,故曰格陽,格陽者,陰格于陽也;氣口盛至四倍以上,此元陰無主,故曰關陰,關陰者,陽關于陰也;若人迎寸口俱盛至四倍以上,且大且數,此陰陽相離,故名關格也。總由傷腎傷精,陽不守舍,雖與勞損癥不同,實即勞損之別名也。烈按∶關格二字,諸先哲久已相傳為下關上格矣,一旦獨辟為陰陽離絕之脈證,不囿于相傳舊說,觀此可以開我儕自立主見之一助。

讀書必須隅反

王損 曰∶《內經》言溫瘧在臟者,止以風寒中于腎,言癉瘧者,止以肺素有熱。然冬令之寒,既得以中于腎,則其余令氣之邪,又寧無入客于所屬之臟者?既肺本氣之熱為瘧,則四臟之氣郁而為熱者,又寧不似肺之為瘧乎?此殆舉一可以三隅反也。烈按∶《內經》止說得冬令之寒,而損 即于冬令推到春夏秋令氣之邪;《內經》止說得肺素有熱,而損即于肺臟推到心肝脾腎。可見讀書貴乎隅反,不可固執一說也。

讀書須善比例

喻嘉言治金鑒一案曰∶觀其陽癥、陰癥,混在一區,與兩感傷寒無異,仲景不立治法,然曰發表攻里,本自不同。

又曰∶活法在人,神而明之,未嘗教人執定勿藥也,于是以麻黃附子細辛湯兩解其在表陰陽之邪,附子瀉心湯兩解其在里陰陽之邪而愈。烈按∶春溫之癥本無兩感,嘉言以其病情同于兩感,而即以仲景之方比例治之,真所謂活法在人,神而明之也。今人奇疾甚多,治法宜從權變,故引此以為比例之法。

讀書須剔錯處

王安道《內傷余議》曰∶東垣《內外傷辯》有曰飲食勞倦傷而內熱者,乃陰火乘其坤土也。又曰勞者溫之,損者溫之,惟宜溫藥以補元氣而瀉火邪,《內經》曰溫能除大熱耳。按“陰火”二字,《靈》《素》《難經》未嘗言,而東垣每每言之。又勞者溫之,所以調其飲食,適其起居,澄心息慮,以待其真氣之復常也,《禮記》所謂“柔色以溫之”,正與此同。今東垣謂宜溫藥補元氣而瀉火邪,又易損者益之為損者溫之,又以溫能除大熱為《內經》所云,而遍考《內經》,并無此語,此亦不能無疑者也。烈按∶東垣乃醫賢中翹楚,尚有舛惜《內經》之處,況其他書哉!讀書者豈可茍焉從事哉,故引此以為一鑒。

讀書須汰衍說

張會卿曰∶瘧疾一證,《內經》言已詳盡,后世議論煩多,反資疑貳,茲舉陳氏《三因》之說,以見其概。如內因五臟之瘧,在《內經》所言,不過為邪在何經之辨,原非謂七情所傷也。再若不內外因,或以瘧邪亂神,因致狂言似鬼者有之,豈鬼祟果能為瘧乎。至若胃瘧,既云飲食,明是內傷,且凡先因于瘧,而后滯于食者有之,未有不因乎外邪,而單有食瘧者也。陳氏之說,既以三因立論,故不得不敷衍其說,不知響影之談,不但無益,而且亂人意見。烈按∶此類之衍說甚多,如士材之《診家正眼》,每脈中必以寸、關、尺為主病,甚至將遲數之脈亦復分之,而云寸遲上寒,關遲中寒,尺遲火衰,夫三部之脈,數則俱數,遲則俱遲,如何提出一部之獨遲、獨數以為主病乎,此亦景岳所謂敷衍其說也。

諸如此類,不可為其所惑。

讀書須辨訛字

喻嘉言《秋燥論》曰∶《生氣通天論》謂秋傷干燥,誤傳“傷燥”為“傷濕”,解者竟指燥病為濕病,遂至《經》旨不明。烈按∶此一字之訛,而有毫厘千里之謬,諸書中傳寫訛字頗多,讀書者自須具眼

石芝醫話

人之生命,天氣最急,地味次之,二時不呼吸,絕天氣而死,七日不飲食,絕地味而死,此其緩急可知也。保命當先納天氣,以接元氣,食地味以納天氣。《素問》曰,“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人身之否泰,與《易》理相同,地天則泰,天地則否。耳兩竅、目兩竅、鼻兩竅合為坤象。鼻之下,人之中也。口一竅、前陰一竅、后陰一竅合為干象。頭至唇不動,地道也,口至足皆動,天道也;頭之上天,足之下地,人身上下合之,故能中立。逆之則泰,順之則否,理所當然,人自不察耳。

人身前面可動者,陰用陽也,后面不動者,陽用陰也,故曰前抱陽,后負陰。

西洋自鳴鐘,以比人身氣血之周流,最為切肖。

水不升為病者,調腎之陽,陽氣足,水氣隨之而升。火不降為病者,滋心之陰,陰氣足,火氣隨之而降。則知水本陽,火本陰,坎中陽能引升,離中陰能降故也。

火上浮則右尺虛,不獨腎寒尺虛;食下行則右尺大,不獨腎虛尺大,蓋以命門、大腸同居于下也。

氣之性善升而易散,育與固、養氣之妙法,惟靜存守中,善養氣者矣。血之性善降而易凝,和與溫、養血之妙法,惟運動調中,善養血者矣。

臟病入腑即愈,惟咳嗽癥入腑即危,蓋肺與大腸為表里,胃傷則飲食不進故也。

經寒絡熱者,溫經清絡,絡寒經熱者,溫絡清經;但經直絡橫,溫甘通經,辛香通絡為別。

傷于情志,和肝、開心、醒脾、解郁為主,然必緩治,用輕藥,漸可向愈;重藥則反傷胃陽,元氣不復,血氣耗散矣。

口授丹方,無不夸張效驗,而又藥物輕賤,便于采取,故人樂于聽聞,不辨病之陰陽、表里、淺深、虛實,漫以試之,禍不旋踵者多矣,鄉愚之人,往往蹈此,哀哉!看病認不真切,則靜坐思之,總于望、聞、問、切四者中搜求病機,必有得心之處,胸中了了,用藥方靈,若終于疑惑,而勉強投方,竊恐誤人性命也。

管見芻言

春溫、夏熱、秋涼、冬寒,時之正也,而風實應之。凡治感冒,取用表散,自宜隨時制方;若應熱反涼,病隨時變,施治尤貴圓通。至久晴久雨,燥濕異宜,臨癥更宜留心,不可概執常例。

凡外感病,挾食者頗多,當思食為邪裹,散其邪則食自下,若雜消導于發散中,不專達表,胃汁復傷,因而陷閉者有之。至若風多挾暑、濕、寒,或挾燥、火,或惱怒,或勞倦,或房事,及肝氣、宿瘕、諸血癥,皆外感病之不無有挾者,所貴隨癥制宜,斟酌盡善,庶無差誤也。

凡內傷病,損上、損下、損及中州,在氣、在血、在腑、在臟,用藥補救,宜專任,宜的對,無論已,設或挾有外感,最當留心,補膩即不可施,當以輕劑調停,庶不致粗疏誤事。其有上損宜治下,下損宜治上,或砥柱中流,或作隔二、隔三之治,古人具有良法可師,不敢多贅。

病變無常,方難執一,然無定之中,自有一定之法,此即中無定體,隨時而在之道也。蓋離規矩不可以為方圓,執規矩亦不可以為方圓。每見前人用古,師其意而不泥其方,或采取其二三,或減增其一二,得心應手,方推能事。

君、臣、佐、使,制方自有定法,然品味不可拘泥,陸清獻曾論仁、義、禮、智、信,隨時迭相為用,比之醫家之于君、臣、佐、使也。有然即如參、苓、術、草四君子,隨癥從宜,因時取用,當亦如十二律之旋相為宮也。

寒、熱、溫、涼,有一定之藥,無一定之治。入腑、入臟,或補、或攻,其氣味與性,不可不細按也。故有正用,亦有反用,有獨用,又有兼用,并有活用、借用之不同。如用寒可以治熱,反用可以入寒,獨用寒而熱可除,兼用寒而熱可制,微行消導,大可和中,稍借清滋,自能表汗,隅反焉而取資無盡矣。

外感、內傷,為證治兩大關鍵,然去其所本無,復其所固有,兩言可盡之也。蓋六淫外襲,身中氣血,日失和平,一切外感有余之癥,有須汗、吐、下、和之治,皆是去其所本無也。若七情受傷,腑臟有損,身中氣血,日就虧耗,一切內傷不足之癥,有須滋填培補之治,皆是復其所固有也。

讀古人書,須識其補偏救弊,一片苦心,互相抵觸,即是互相闡發處,所貴多讀多看,融會貫通,由博反約,以求理明心得,臨癥無望洋之苦是已。若好為指摘,棄瑜錄瑕,殊失欽承前哲之道。至矜家秘而執成法,頭痛醫頭,尋方覓藥,一切無方之書置之高閣,此又孟浪之流,不足與語斯道者矣。

核骨踝脛辯

《靈樞·經脈篇》∶脾足太陰之脈,起于大趾之端,循趾內側白肉際,過核骨后。

汪 注∶“核骨”,俗名孤拐骨,足跟后兩旁起骨也。按張景岳曰∶“核骨”,即足大趾本節后內側圓骨也,滑氏言孤拐骨者非。李士材亦宗之。當以張、李之注為是,汪注未確,論詳下節。

上內踝前廉。

汪注∶脛兩旁內外曰“踝”。按《字匯》“踝”字,華上聲。俗有從其便者,即從旁讀作果音,諺云腳果骨,當即此字;孤拐骨亦即此也。汪注以踝為核骨,而以脛兩旁為踝。夫脛者,膝以下至足之總名,俗名小腿者是也,與俗名大腿之股相配,是四肢中分出之四大名目,上肢曰膊、曰臂,下肢曰股、曰脛也,故皆從月。若踝者,近足之突骨也,故從足。若曰踝在脛下則可,而謂脛旁即踝未可也。

上 內。

按“ ”字,張景岳《類經》及汪 《類纂》李士材《知要》,皆刻從足,《類纂》注,先曰 音短,足跟也,又曰一作 ,音善,足肚也。此因誤刻從足,故其言岐疑無定。《類經》與《知要》皆注足肚曰 ,此注不誤,而字之從足者,皆誤刻也。按從足之“ ”字考諸字匯、《字典》、《玉篇》,皆曰足跟也。脈由大指而上內踝,已交于脛,自此上行則在脛中矣,豈有反下入足跟之理哉!若入足跟,當用下字,不當用上字,而曰“上 內”矣,故知其誤刻從足也。

循脛骨后。

統繹四節,自核骨而上踝,自踝而上 ,自 而循脛骨后,可知踝在 之下,而脛不在 之下矣。欲明經脈,必當明其部位,雖分寸不得混淆也。

爛喉丹痧論

近來丹痧一癥,患者甚多,患而死者,亦復不少,世人因方書未及,治亦無從措手,或云辛散,或云涼解,或云苦寒泄熱,俱師心自用,各守專門,未嘗探其本源。按仲師《金匱》書,“陽毒之為病,面赤斑斑如錦紋,咽喉痛,吐膿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鱉甲湯主之”之文,細繹其義,實與此癥相類,何會心者之絕少耶?惟是升麻鱉甲湯,蓋以升麻升透厲毒,鱉甲泄熱守神,當歸和血調營,甘草瀉火解毒,正《內經》“熱淫于內,治以咸寒,佐以甘苦”之旨。

而內有蜀椒、雄黃,似當加于陰毒方中,或因傳寫之訛耳。一轉移間,則于陽毒、陰毒之義,尤為貼切,而人之用之者,亦鮮疑畏矣。今如遇此丹痧一證,當于經義詳之,毋謂古人之未及也,不揣愚陋,用敢質之同人。

臟腑受盛辯

讀《難經·四十二難》有臟腑之長短、輕重、廣狹,受盛之數,余竊以為未必然。如人輕重、長短不齊,飲食多寡不一,即可類推也。即長短尚有以中指屈曲而取中節之 角以量之論,而受盛水谷之升合,迥然各異。可見吾儕看書,要在圓通活潑,未可拘泥成說也。

大溫中飲炙甘草湯合論

閱景岳《新方》中于大溫中飲方下,有“從補血而散,而云騰致雨之妙,則仲景猶所未及”句,竊謂傷寒方中,仲師用炙甘草湯,有桂、酒、地、麥、膠、麻之品,非陽根于陰,汗化于液,云騰致雨之妙乎?未可謂其未及也。

論柴胡

按柴胡為少陽藥者,因傷寒少陽證之用柴胡湯也。夫邪入少陽,將有表邪漸解,里邪漸著之勢,方以柴、芩對峙,解表清里的為少陽和解之法。而柴胡實未印定少陽藥也,蓋以柴胡之性苦平微寒,味薄氣升,與少陽半表之邪適合其用耳。乃有病在太陽,服之太早,則引賊入門;若病入陰經,復服柴胡,則重虛其表之說,此恐后人誤以半表半里之品,為認病未清者,模糊混用,故設此二端以曉之也。不觀之景岳《新方》中諸柴胡飲、柴芩煎、柴胡白虎煎諸方,信手拈用,頭頭是道,是誠知柴胡之用,而先得我心之所同然矣。再古方中有逍遙散之疏解郁熱,歸柴飲之和營散邪,補中益氣湯之升發清陽,提邪下陷,疏肝益腎湯之疏肝清熱,養陰透邪,其妙難于仆數,何至重虛其表乎?余于風邪初感之輕癥,及邪氣淹留,表熱不解之久病用之,并臻神效,奈何將此有用之良品,拘泥成說而畏之,即用亦準之以分數,竟至相沿成習,不得不為置辯。

論犀角、升麻

按朱南陽有“如無犀角、以升麻代之”之說,以其同于一透也,朱二允以此二味升降懸殊為辯,余謂尚非確論。夫犀角乃清透之品,升麻乃升透之味,一重于清,一重于升,其性不同,其用自異,未嘗聞有異而可代者也。若夫風寒壅遏,疹點未透者,斯為升麻之任;而溫邪為病,丹斑隱現者,又系犀角之司。如以升麻為代,其肺氣熱者,必致喉痛,甚增喘逆;營分熱者,必致吐血,輕亦衄宣,其誤若此,豈可代乎?又角生于首,故用為透劑,二允以為下降之品,亦不可不辯,余非敢輕議前輩,實出婆心之不禁耳,故謹論之。

辨紫茸之偽

痘科所用紫茸,即紫草之嫩苗也。《活幼新書》云∶紫草性寒,小兒脾實者可用,脾虛者反能作瀉。古方惟用茸,取其初得陽氣,以類觸類,用發痘瘡。今人于前四朝,涼血利竅,則用紫草,若痘局布齊后,改用紫茸,以血熱未清,于涼血中兼寓升發之義也。今肆中所用,色紫而形如松膏者,乃系洋內樹脂,與紫草茸迥異,醫俱不察而用之,不可不急為之辨。

辨郁金之誤

郁金一物,出于川產,野者色黑,不可多得。其川中所種者,皆系外白內黃,即今人誤呼為姜黃子者也。至肆中所用川郁金,乃莪術中揀出莪術之子,因其色黑,與川中野郁金相似而混之也。醫俱不究,反以川中種本之黃郁金謂廣郁金,或謂姜黃子,殊堪捧腹。余于弱冠時入川,即曾深究此品,當以種本之外白內黃者為是,勿泥姜黃子之說而廢之。

大豆黃卷辯

大豆黃卷,古人罕用。《本草》載其性曰,治濕痹,筋攣膝痛,五臟不足,益氣宜胃,破婦人惡血,除胃中積熱,消水氣脹滿。即《金匱·虛勞門》薯蕷丸,于氣血并補方中佐之,后之著方解者,有宣發腎氣之論,亦未謂其發表也,近來誤作表藥者,其故何歟?蓋因吾吳人喜服輕方,而昔之治病,俱于醫家取藥,有云馬元儀先生預用麻黃湯浸豆發 ,凡遇應用麻黃者,方開豆卷,俾病家無所疑懼,渠得藥投中病,曲以兩全,此心亦良苦矣。后醫不明細底,竟認豆卷與豆豉同類,公然影射作為表劑,但肆中豆卷豈亦有麻黃湯浸發者乎?即以格致之理論之,豆得水而發 ,或能些微宣濕,亦不能為通用表藥也。若用二三錢之豆卷,即可表汗,世人以此為菜蔬者,每食盈簋,何不汗至亡陽耶?一笑!

瘟疫贅言

春溫、夏熱、秋燥、冬寒,固病之常,若夫疫者,穢惡之氣,互相傳染,吳又可論之詳矣。惟吳氏謂從口鼻而入,即踞膜原,愚謂既由口鼻吸受,肺為出入之門戶,無有不先犯肺者。疫皆熱毒,肺金所畏,每見此癥之身熱,先有憎寒,肺先病也;繼而充斥三焦,或有徑入心胞者。所云厲氣,無非郁熱,是以喻西昌所講瘟、溫二字,未嘗區別,蓋亦有見乎此耳。況所云“上焦如霧,升逐解毒,中焦如漚,疏逐解毒,下焦如瀆,決逐解毒”,總不脫一毒字者,其為郁熱,意在言表矣。更有患此病者,縱飲冷水,亦能大汗而解,此非熱毒之明驗乎?至于疫邪雖解,而肺蓄余熱,每多咳嗆、肌熱、自汗等證,亦所謂肺先受病而未愈之明征也。又有大旱之年,水涸日烈,河水每多熱毒,飲其水者,多發疫痢,以痢門常法治之無效,余于治痢方中,加以貫眾之苦寒解毒,無不應手取效,此亦熱毒之一驗也,合并志之。

合論丹溪景岳相火大意

丹溪論陽有余,陰不足,所謂陽者,相火也。景岳駁之,謂陰有余,陽不足,而著“相火以位”之辨。各樹旗幟,幾如冰炭之不相入矣。嘗舉二者參之,丹溪大旨,本于周子主靜立說,謂相火一動,則五志厥陽之火并煽,煎熬真陰,故東垣目為元氣之賊。此論相火二字,專從后天之變動者言,與景岳之主命門,有源流之別。夫“天非此火不能生物,人非此火不能有生”,考前哲如褚氏、趙氏,人生先具命門及相火,行陽二十五度之語參之,景岳所云,相得益彰。蓋靜而守位者,此相火,靜則溫養;動而無方者,亦此相火,動則燔灼。譬之天與日,太陽之火也,雖烈而不能焚物,以陽燧取之,不過星星之火,其用即可燎原。故景岳之說日也,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丹溪之說日而火也,飛走狂越,莫能御之。今將指日為火固失之,而指火為日,亦豈云得乎?《陰陽應象大論》∶“壯火之氣衰,少火之氣壯”,“壯”與“少”之別,即兩家宗旨所分,故必合兩家所論,義始完備,若偏執一說,于道失之。

升降出入說

《素問·六微旨大論》∶“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嘗謂《傷寒》所論傳經,即是出入精義,蓋正氣之出入,由厥陰而少陰、而太陰、而少陽、陽明以至太陽,循環往復。六淫之邪,則從太陽入,一步反歸一步,至厥陰而極,此邪氣進而正氣退行,不復與外氣相通。令韶張氏謂之逆傳,養葵趙氏謂之郁證,即此義也。故開、闔、樞三者,乃其要旨。夫分言之,為出入,為升降,合言之,總不外乎一氣而已矣。觀東垣《脾胃論》浮沉補瀉之圖,以卯酉為道路,而歸重于蒼天之氣。考其所訂諸方,用升、柴、苓、澤等法,實即發源于長沙論中葛根、柴胡、五苓之意以引而伸之,所謂升之九天之上,降之九地之下,雖內傷外感殊科,而于氣之升降出入,則總無以異耳。王氏曰∶凡竅橫者,皆有出入往來之氣,竅豎者,皆有陰陽升降之氣,蓋人在氣中,如魚在水中,人不見氣,如魚不見水,上下九竅,外而八萬四千毛孔,皆其門戶也,氣為之充周而布KT ,雖有大風苛毒,莫之能害。是故“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內陷者,有入而無出,下陷者,有降而無升,此升降出入四字,為一生之橐 ,百病之綱領。

寸口趺陽緊脈不同論

詳考《傷寒論》中寸口之緊與趺陽之緊,雖同曰緊,而義自各別。蓋緊見于寸口,是客邪所致之病。脈緊見于趺陽,趺陽是胃之本脈。《平脈篇》云∶“跌陽脈微而緊,緊則為寒”,又云∶“跌陽脈沉而數,沉為實,數消谷,緊者,病難治。”夫緊則為寒,數則為熱,既曰數,又曰緊,不幾寒熱混淆歟!盧予繇疏云∶緊則為寒,為其嫌于無陽,蓋此寒字非寒邪之寒,針對陽字而言,乃是形容無陽意思。無陽者,無胃脘之陽也,即所云知陰常在,絕不見陽意。知陰常在絕不見陽,以尺脈言是腎陽,此以趺陽言是胃陽。人以胃氣為本,故診趺陽須知遲緩,診寸口當求濡弱,皆胃陽敷布之象,即《經》文“無胃氣曰死”之要旨耳。至于寸口脈浮而緊,寸口脈陰陽俱緊,此緊字以寒邪言。細參之,要自有濡弱者在,所謂“濡弱何以反適十一頭”,為五臟六腑之主,脈之骨也,不得與跌陽之緊混同而論。

中腑中臟辯

《病機機要》云∶“中腑者,宜汗之,中臟者,宜下之。”此腑臟二字,實是指經絡,言腑無汗法,入臟亦豈有下法?“五臟者,藏精氣而不寫,故滿而不能實;六腑者,傳化物而不藏,故實而不能滿。”此臟宜補,腑宜通之要旨也。考長沙三百九十七法,邪歸中土,乃可議下,其少陰急下三條,指轉入陽明腑證者言,仍是土郁奪之之義,如已臟真失守,而復瀉之,是虛虛也。古于汗下之法,禁例綦嚴,豈宜如是之倒行逆施乎?觀其論中腑曰脈浮惡風寒,則明是中經;論中臟曰大便秘結,則明是中腑。辨名正誤,庶于立言之旨有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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