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空師兄?”顧墨拱手問道。
青年抖了抖腦袋,抖落漫天沙塵,一陣微風(fēng)拂過,仿似甩出一段黃色的錦緞,發(fā)出“沙沙”聲響。
這是搖頭的意思?表示他并不是柳長空?
顧墨覺得自己有點(diǎn)尷尬。
青年漸漸露出真容,面目英俊,五官如刀刻一般分明,依稀與柳四小姐有幾分相像,不過有些沙子牢牢粘在他的臉上,也不知是否沙蘚,反正青年也不再去清理,漠然道:“每次本座即將頓悟之時,都有蒼蠅上門嗡嗡嗡!”
顧墨想,好吧,這里沒有蒼蠅,那說的只能是自己的。
“放!”青年又道。
顧墨為之一愕,繼而才反應(yīng)過來,人家這是“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的意思。
于是,他忍不住笑了。
青年從顧墨身邊擦身而過,直接向屋內(nèi)走去,道:“這次又是什么任務(wù)?本座身嬌肉貴,太過危險的事,本座可得向宗門說不。知道什么是‘不’嗎?就是和放屁同樣聲音的那個字。”
顧墨嘴角弧度更大,但忍不住帶上幾分苦澀,道:“是令妹柳四叫我來找你的。”
柳長空腳步稍停,繼而又繼續(xù)邁步,進(jìn)屋后也沒回頭招呼,只道:“你先一邊涼快,且待本座沐猴而冠!”
顧墨笑容一凝,柳長空師兄,你確定你沒用錯詞語嗎?
柳長空就當(dāng)顧墨不存在似的,直接就將自己脫了個清光,又是抖出一片沙塵,他往胯下一抹,實(shí)在叫顧墨遐想萬千,然后柳長空手中多了一套干凈的衣裳,他隨意一套,便將衣服穿上。
又是往胯下一抹,手中多了一個水壺,倒水往自己臉上稍稍一抹,應(yīng)算是清洗,再灌了兩口,便一屁股在座椅上坐下,椅上黃沙濺起,又是另一片沙塵。
“柳四素來與本座不和,莫非派你來害我,毒酒呢,拿出來吧。”
這個……顧墨很認(rèn)真比較了一下這對兄妹,忽然發(fā)現(xiàn)柳四其實(shí)還是很正常的嘛。
尤其眼前的柳長空洗了臉之后,依舊讓人感覺風(fēng)塵仆仆,那邋遢感很容易讓人忽視他的英俊,臉上應(yīng)是沙蘚無疑,仿似凝固成疤。
他努力正容道:“柳四小姐說,希望你能早日返回家族,大伙對你都很想念,而且沙族世界變幻在即……”
“切——”柳長空打斷道,“沙族世界變幻在即,本座自然知道。柳四真想本座回去,定不會讓你這般勸說本座,直說為何是你,而不是旁人前來!”
顧墨為之一驚,首次驚的是,貌似只要有點(diǎn)見識的妖,都知道沙族世界變幻在即,這實(shí)在叫他心驚,因為他可不想在這片無垠沙漠里呆上百余年……其次是,這神經(jīng)病心思竟慎密得很,片言只語,已經(jīng)抓住了重點(diǎn)。
他也不想浪費(fèi)時間了,直入正題道:“柳長空師兄,我煉制出了五行星辰,最近一次摘星月,成績不錯……”
柳長空雙眼大亮,忽然轉(zhuǎn)頭沖門外大吼:“奴隸甲,趕緊上茶,有貴客來了!”
哐啷一聲,大門外的童子蹬蹬狂奔而入,仿佛與之前顧墨所見的懶散童子,完全是兩個妖,他利索的清理桌子,也往胯下一抹,一套茶具已擺放在桌上,再一抹,一大壺水啷啷響的置于桌角……
看著人家利索布置一切,顧墨望著那壺水,心想那定是沏茶所用吧,好像也是從胯下取出來的,一會也不知喝還不是不喝。
柳長空起立招呼道:“師弟,快上座,別站著呀。”
那如春風(fēng)拂面的笑容,顧墨有點(diǎn)懷疑這廝和剛才的神經(jīng)病,到底是不是同一個妖。
童子迅速布置完畢,竟面帶微笑,立在一旁等待吩咐,如最稱職的童子,努力讓顧墨賓至如歸。
實(shí)在讓顧墨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柳長空擺手道:“奴隸甲,退下吧。”
童子立即蹬蹬的重新跑出門外,哐啷一聲,大門再度關(guān)上。
柳長空親自沏茶,態(tài)度熱情極了。
為顧墨奉上香茗后,他滿臉笑容道:“師弟,你可知道,師兄這院子,為何積著如此厚的沙塵嗎?”
你們師徒懶于打掃唄……顧墨口中卻道:“聽師兄這么一說,莫非另有玄虛?”
“嘿嘿,下面全埋滿了不長眼的妖!他們企圖蒙騙本座,自稱懂五行,浪費(fèi)本座時間金錢,干脆就活埋了。”柳長空熱情的笑道。
顧墨忽然覺得這燥熱的沙漠有點(diǎn)冷。
“師弟,請!”
腳下的沙塵猛然而動,毫無預(yù)兆,直接便朝顧墨撲襲而來,每一粒沙子,竟能相互呼應(yīng),似交織成網(wǎng)!
但在顧墨眼中,卻能清晰看到,其中每一粒沙子,都如一團(tuán)火焰,沙子萬千粒,火焰便有千萬團(tuán)。
這是火焰編織出的網(wǎng),明明不大,偏要包羅萬象!
顧墨手中的杯尚未放下,杯中有茶,干脆便將茶水潑出,潑向那團(tuán)團(tuán)火焰。
他的水沒有化作萬千,如此平凡無奇,就這么一涌而來,卻澆熄千萬團(tuán)火焰。
柳長空雙眼更亮,贊道:“有點(diǎn)意思!”
那隕落的團(tuán)團(tuán)火焰,重新凝結(jié)成土,柳長空指尖一挑,那團(tuán)土便迎面沖落下的茶水撞上去,恰好相克。
顧墨手掌一壓,落下的茶水立即化作如梁木形狀,如樹木,往泥土植根而入。
柳長空指頭再挑,泥土化作斧子,便要朝木頭伐去。
但顧墨的木頭,就在柳長空變化的瞬間,竟熊熊燃燒起來,變幻為火焰,將斧子融入其中。
柳長空再贊,五指齊出,不斷顫動,如彈琵琶,斧子再度變幻……
五行相生相克,不斷演變,最終,一聲悶響,茶水與塵土一同落地。
“我輸了!”柳長空如此說時,卻是一臉歡喜,沒有絲毫的失落感。
顧墨道:“師兄明明是皇武境,偏偏只以煉體境界與我對抗,怎么算輸呢?”
“切——對于我們星使,境界只是幫助煉星,但其實(shí)天地最基礎(chǔ)的本源之力,又與境界何關(guān)?”
這話聽得顧墨肅然起敬,這是要對煉星一道,何等全心全意,才能這般完全無視境界等級呢?星宗千萬年傳承里,又不知出現(xiàn)過多少位像柳長空這樣的星使呢……
正當(dāng)顧墨心有贊賞時,柳長空卻忽然脫線道:“師弟,你五行領(lǐng)悟確實(shí)比我深刻得多,要不,本座拜你為師,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