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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夢金容多金獨助 罩袈裟萬木單撐

卻說濟公前日將疏簿交付張公,張公一時權且收下,要看后來機會湊巧而成。次日,張公自天竺進香,回宮復了娘娘懿旨,也就出宮,閑坐家里。不料早上又有一個內監傳旨,宣召張太監、馮太保立刻進宮。二人疾忙趨進,見了太后,叩頭方畢。太后曰:“子童夜來三更時分,睡在御榻之上,分明見一金身羅漢,自中道走入,向我問訊道:‘凈慈寺自遭回祿,天意鼎新,必須萬貫貲財,方能起蓋。昨已有疏發付張內監、馮太保處,太后若肯慈悲,立時措發,只待婺、睦二州大木來時,就要落成,須索在意。’言畢,一朵祥云護足而去。今日特宣你們來問,外邊凈慈寺果被回祿否?”太保與內監聽了太后之言,大加驚異。張公跪下回奏道:“兩日前曾有本寺書記僧道濟,將一個疏簿留在奴婢處,奴婢亦未敢應承,但道俟天大福緣,才與你做個領袖。那知今日應在娘娘夢中,這就是天大福緣,未知娘娘與他發多少錢糧?”太后曰:“寺既巍峨,功亦浩大,少也不夠,也須三千貫,方可出手。”馮公道:“三千貫也還少些,娘娘出了五千貫,難道以下的各宮娘娘們,不幫助一半么?”太后點頭道:“也罷,我寶庫內有一宗脂粉錢糧,約有五千貫,傳旨各宮,即時攢湊。”各宮娘娘聽見舍財造寺,俱各歡喜,也有一千的,也有五百的,各盡其力。一時間湊成五千貫,堆放宮門,上了車輛。太后道:“我前日要往天竺進香,因身子不快,未曾去得。今日說了布施造殿,我今日身體精神加了百倍,明日速速外整鑾駕,點選嬪妃,隨往凈寺燒香。”傳話方畢,庫中五千貫錢糧,已裝載幾輛車上,宮門之外,一時轟動。

太后娘娘明日要往凈寺燒香,清街除道,喧傳到凈慈寺中。內外打掃干凈,眾僧俱各鮮衣凈帽,站立山門數里之外。未幾,一對一對鑾輿執事,馬道排列而來。中間推著幾輛車子,上有龍袱盞著萬兩錢糧。近輦之前,左邊馮公,右邊張公,騎著駿馬,引著鑾輿,徐徐冉冉而進。兩邊僧人俯伏道上,分付起去,眾僧即時次第卷簾而散。一邊鳴鐘,一邊打鼓,又有許多僧眾吹打細樂,引著太后娘娘參拜。卻因大殿燒空,俱在壽山福海藏殿拈香,未免捱擠。娘娘道:“這等也太窄狹。”馮公奏道:“這是大殿旁邊壽山福海之殿,造了正殿,便覺宏敞,卻比壽山福海之殿見宏大了。”娘娘聽著比壽山福海又加洪大,甚是喜歡。住持僧德輝朝見太后,就叫錢糧車子上來,將龍袱一一揭開,但見錢糧俱是皇封包定,上邊俱有龍鳳印記。一面就叫值庫僧人,當殿交過,計一百封,每封計重百兩,俱交盤訖。娘娘復又傳旨,凡在寺僧眾,俱要上名過堂,太后親自點過,俱有襯錢。在寺僧眾盡到監寺處,上名造冊送點。太后坐在方丈室前,逐名點過,約有五百僧眾。太后逐名細看,卻不見有夢中羅漢金容,不住沉吟作想。馮、張二公,也不省得太后之意。只見旁邊一個沙彌,拿著一幅裱畫,站在邊傍閑看。太后喚道:“那個小沙彌,也該攢入名冊,賞他一分齋。怎么獨獨遺了?”監寺奏道:“這小沙彌乃是俗家小子,今日偶然拿了神影,因道濟和尚題了贊語,今日特來尋和尚求印圖書,故在此間,其實不是本寺沙彌。”太后就喚取他那神影來看,太后一見神影,即時站起,對馮太保道:“這就是我夢中所見羅漢。”十分起敬,即要宣來相見。監寺道:“這是化主和尚道濟,數日前往上路化取木頭去了。”太后道:“就把這幅神影取進宮去。”分付庫頭,賞小沙彌一錠元寶。太后得了這幅神影,即時回宮不題。

卻說德輝長老,自庫中得了一萬貫錢糧,即時喚集職事僧人,分頭買東買西,打點大殿作料,只待濟公回信,便要興工。

卻說濟公同了梵化,到了睦州與婺州相界地方,叫名清溪,住有許多財主,都是外路做木客的。一家姓方,號為不凡,住在睦州界上。又有一家姓袁,號為不群,住在婺州界上。俱稱巨富之家。相界之處,有一山樹木最盛,卻有四五十年不開采了,卻是為何?乃因兩峰相并,地土相連,界址不明,兩邊競氣,各不相下。為此一山打了四五十年官司,至今不楚。濟公住在左邊三教庵中,偶與地方上人閑著,說起西湖凈慈寺大興工作,缺少棟柱正梁,特來募化。就有一人說道:“待我去請一位徐令公來,他年高有德,壓伏眾人。方袁兩姓,打丁四五十年官司,至今不楚,不若勸他布施,建造大殿,解了兩邊世仇,卻不是好?”眾道:“若得此事成就,你的功德不小。”也是緣分該成,千朝百日,徐令公常常去外,或半年一年,方得歸家,那知此公昨日方歸。眾人到他家一一說起,令公一口擔承,就去與方、袁二家勸成此舉。兩邊也為連年兵連禍結,巴不得就此一說,稍有不均便不允服。濟公道:“只求施主應允,我也不敢求多,只是袈裝罩蓋之處,便要斫伐,袈裟不到,不敢攏犯些須。”兩家聽了袈裟一語,俱大笑起來,這也值得幾何?方不凡道:“你在我家斫罷。”袁不群道:“你在我家斫罷。”濟公道:“我與你兩家和處,只要你兩家聽著令公之言,將兩邊交接之山,憑小僧袈裟罩處,聽憑斫伐,不要吝惜便了。”方、袁兩家俱道:“我們肯舍出造殿,憑你罩罷。請問你袈裟多大?”濟公道:“你不必問其小大,聽我便了。”眾俱允諾。濟公道:“罩過即煩工匠動手。”兩邊的人道:“我們這里大小人家,俱曉得斫伐樹的,聽得布施造殿,我們俱來出力效勞,沾些功德。”道罷,那些人家,就有千馀人出來,拿了斧鋸等著。

濟公道:“你們看見我的袈裟罩定之處,即便動手。”濟公把袈裟從空一灑,只見許多工匠下手一砍,把一座山的樹木,砍得精光。方、袁兩家,共相詫異,難道這個和尚有障眼法的怎的?許多樹木都是袈裟罩著,不知袈裟卻有多大。濟公依舊將這袈裟抖一抖,穿在身上。眾人道:“樹既砍伐,不須說起,但是此時亢早之天,怎生出水?就得水來,也沒有排手撐駕。從來伐樹的,一百兩本錢,卻要九百兩盤纏。如今算來約有四千馀株,俱是圍稍相應,看這和尚怎生區處?”濟公有了木頭,日日笑嘻嘻坐在人家吃酒,全然不以木植放在心上。排銷關眼,俱已穿鑿停當。不覺天氣陰森,下了一日大雨,山中起了七八條蜃。霎時山中溪澗河塘,俱已泛濫滿溢,四千馀根大木,不消一時,隨灣九曲,一直浮到江口。濟公和梵化坐在水口,一株一株,將挽篙鉤住,拉在一溪塘口上。一面化著人來,一一上了排銷,前后將柴藤縛住,隨著溪水口將下來,不一日就到了富陽。皆是濟公一力撐來,只留梵化在排舍內煮茶做飯,偏要顯個神通,不困一個排手。將到梵村,濟公上岸,并叫梵化一同上來。梵化道:“木排也須照管。”濟公道:“不妨,不妨。此處料無敢動。”

一直到了寺中,見了德輝長老道:“木頭來了。”德輝道:“人家做木客多則三年,少則一年,怎的去得幾時,木頭也到了江口,我卻不信!”濟公道:“到了江口你尚不信,明朝到了寺里,難道你也不信不成?”德輝聽了此語,越覺詫異。彼時許多僧人,都也道濟公從來如此弄虛,不要理他。濟公故意把平常說他弄虛的人,大聲喝道:“你們打點快來抬木頭,這木頭長大多哩。”德輝道:“濟公既說木頭在江口,你們到江口不多遠,就去看一眼來,便知虛實。”眾僧道:“有理,有理。”大家一走,就走了三五十人。到了六和塔,上下并不見一根,都來擠著濟公道:“你這和尚,不知那里衍了幾時,故意造此瞞天大謊,哄動人走來看排,排在何處?莫說木頭,便是草根,也沒一條。”卻待回去,濟公道:“昨日我親手撐來的,怎的沒了?你們不信,隨你上下鄰舍問道,昨日曾有木排撐來否?”眾僧果然去問,俱道:“有的,絕長,絕大,要在近處木場去買,卻是一條也無的。”眾僧聽了,將信將疑。內中一人道:“你們真也癡了,這所在濟公常來作渾,地方上人都是為著他瞞謊,不要作呆,我們回去倒得安閑,不要受他哄騙。”濟公又道:“列位莫忙。此地不見,多分木頭已過丁婆嶺,到了寺前,也未可知?”眾道:“越發胡說。就變作鳥兒飛,也沒如此快疾。”大家哄然一笑,竟是歸來。濟公也作一笑,道:“快去,快去,大家抬木頭去。”到了寺中,大家將濟公奚落得一文不值,德長老只是不做聲。濟公也只嘻嘻作笑道:“你們快些備飯我吃,連日撐排力氣俱乏。”眾復作笑,吵鬧一日,都無影響。天色將晚,濟公道:“我要睡了,明日起來用心料理。”一邊打板,眾僧吃了晚齋,大家寂靜。

將到二更天氣,只見云堂上走出四個長人,繞著大眾禪床高叫:“大家起來拽木頭。”眾僧俱起,見了長人,俱吃驚害怕。眾道:“大人叫拽木頭,卻在何處?”長人道:“隨我來。”走到井邊,就叫:“你們拿著索子放下井去,著力扯拽木頭就上來了。”眾僧依說,果然一條一條,俱從井中挽拽起來。四個長人,只在井欄圈上略用手撥動,四千條木頭,到得濛濛天亮,已俱拽完。四人辭去,庫頭長老打點送他工錢,四長人道:“我輩可是要你工錢的么?”看他走到天王殿邊,倏忽不見。眾僧遂云:“四大天王神力所護無疑。”德輝長老領著眾僧,俱到伽藍神前,天王殿前,合齊叩拜。轉身就請濟公到藏殿,大家稱道:“好本領,好作用。我們肉眼一向道濟公也只平常,誰知你具著天大神力,能為皇宮內請出萬貫錢糧,婺、睦二州化出四千木植,”大家俱磕頭下拜。濟公答拜,也只嘻嘻作笑,并不逞一些能,夸一些功。只說喚工匠來,趁早起造,落成之日,啟請太后娘娘降臨拈香,以光本山香火。眾僧又向德輝長老拜將下去道:“若非老和尚識得濟公,怎有今日錢糧木料湊手。”德輝長老道:“非我能識得他,也是本山當興,乃有濟公幫助。”

四方聞得這段勝因,進香瞻仰者不知多少。一邊興工,一邊念經,照常接眾,不知不覺已到次年十月中旬矣。濟公酒肉之緣到此應斷,不知露出甚么因緣,請看官消停再看。第三十回三昧語紅蠅出鼻九里松死客還魂

上年濟公在徑山遇著別峰長老,說道明年二月十五日應斷酒肉之緣。濟公聽了此語,藏之于心,見了酒肉之處,也漸漸有厭惡之意。其如人頭上見了濟公,便要將酒肉迎合他。濟公又是情面軟款之人,不好拒絕,只得見了也便用些,卻不似當初見了就吃,沒有想慕,一種饞態,看來十去八九。從是睦州化了木頭回來,向不在凈慈寺中,人頭上想念甚多。比如杜家畫得一幅神影,撞著機會,平空得了五十兩銀子。所以人上說著濟公,便也一分加敬,也懷著幾分利心。

一日,濟公走到清波門內云居庵中,探望道友水心,不料水心閑游他出,濟公坐在庵門外茶棚之下等他。只見一個年少居士,手內持書一封,徑向濟公面前跪下。濟公連忙起問居士是誰?少年道:“我在庵內住了兩個月了。每日到城市中,打聽我師回否?昨日方聞我師化了木頭,已回凈寺三日,恐有正事,未敢造次。今日正要出城,適才見一個老者說道:‘你終日尋濟公,那茶棚下坐的不是?’所以斗膽過來叩見。”濟公道:“你見我何為?”居士道:“小子講西堂之侄,姓徐,名道成,出家五六年,今欲剃度。師叔向小子道:‘須往求凈慈寺書記濟公開疏,方有出身。’不料我師今日剛到庵來,也是道緣相湊。”濟公接書開看道:“我曉得了,但是寫疏舊例,不可無酒,如今我不大吃,只是一壺罷。”居士道:“此處不便,必須酒店中去。”濟公披了直裰,走出茶棚,竟到酒店坐下。

原來濟公到杭州,初次吃酒,就在他家吃起。今日重至店中,店家王公十分歡喜,先拿幾杯香茶吃了。小廝問道:“官人請濟公,可打多少酒?”居士身邊,止得五六文錢,躊躇不敢出手。正在窘迫之際,王公走將過來道:“濟公好幾年不到我家,今日東道卻是我的,不要居士費鈔,只要吃得盡歡,保佑我生意茂盛便了。”濟公指著居士道:“今日卻便宜你了。”居士道:“總總靠著我師福力。”王公討出酒來,葷菜隨后擺上。居士奉齋,只吃小菜陪著,一邊磨起墨來。就帶醉把疏頭寫著:

本是居士身,要作比丘相。

祠部價難酬,袈裟又不周。

我勸徐居士,只好罷休休。

居士道:“我守了幾時,候得著我師,如何與我題得不尷不尬?再叫我尋個疏簿,卻是難了。”濟公道:“你今日沒錢請我吃酒,只好如此打發生活,將就去罷。”居士不覺流下淚來。王公道:“今日原說我請你,須要吃個撒花蓋頂,我心才喜歡哩。”濟公道:“既如此說,拿疏簿過來,我再添上兩句,自然你有好處。”濟公舉筆再揮道:

出門撞著龐居士,一笑回來光卻頭。

居士又得了兩句,心竟稍寬,謝了濟公,并謝了王公,仍回庵內,謝了住持,走下山坡,穿出大井巷去。身上既寒,肚內又饑,又因疏頭寫得不暢,一路上低著頭顱,十分懊惱。胡撞將去,不料闖了王府丞的馬頭,喝聲拿住。徐居士只得跪下哀告道:“小道因往凈慈寺,浼濟顛和尚寫個疏頭,被他寫壞了,心中悶悶,因此走來沖了相公馬導,乞求相公饒恕。”府丞道:“取疏頭我看。”居士懷中取出呈上。府丞看了大喜,便令虞候帶進府內。府丞升堂,居士跪下。府丞道:“你真實有緣,昨日太后娘娘發下一百道度牒,未曾舍動,你卻好是頭名。”便教左右取一道,填了名字,付與居士,接過大喜,拜謝而去。

且說濟公捏了酒杯,興致復勃,王公卻又殷勤,盡著蕩出酒來。只是濟公之量,不及當初十分之三,便已胡涂上來,天已將暝,不說起身。王公打掃內房,便留住下。濟公道:“不必內房,就此便是安樂窩了。”言之未畢,鼾呼勃然,王公卻就地一條大板凳上,放倒睡去。主人把門關上,各自方便。睡到半夜,濟公卻見當初那個紅臉長人,就地上透將起來,把濟公頸子一把撳倒,口中道:

杜康杜康,惱亂天堂;

易牙易牙,葷穢佛家。

言罷,袖中取出小刀一把,依舊將鼻子挑開,只見鼻子尖上一個紅蟲,長了兩片翼翅,往外飛了出去,仍舊把鼻子揉上幾揉,把濟公扶起。那長人依舊從地下縮得沒影。濟公連忙叫地方,亂喊四鄰,猛然驚醒,依舊是當初之夢。主人驚問道:“為何叫喊?”濟公道:“我連日辛苦,不料做此一夢,驚動你們。”乇公道:“想是你昨日吃酒不醉,以至于此。”濟公道:“明日是二月十五,我的酒肉之緣已滿,此時便覺酒氣沖人,十分厭惡之極。天已亮了,我卻要到黑觀音堂看個老友,就回凈寺去也。”言畢,竟披上直裰,走出城門。卻好遇著一只便船,船家見了濟公,即使扯他趁船道:“今日定有十分財喜。”濟公道:“劃船人日趁日吃,安得十分財喜?”船家道:“師父有所不知,今日九里松董齋公家,為了人命事,午后縣丞要去相尸。衙門中有許多人,勾合光棍,認親認眷,要去詐他。來來往往,都要坐我們的船,個個飽了,難道劃船的不要賺塊大的銀子?”濟公問道:“既是齋公,怎的打死了人?”船家道:“冤屈,冤屈。董齋公是忠厚人,偶然一個外路人,走到他家門首討碗茶吃,不料登時死了。地方光棍生起情來,裝親裝眷,硬證苦主,便有許多走來。可憐這齋公,本分一世,卻遭這場冤屈官司。”濟公一一聽在肚里,便一腳跳上岸去,謝了船家,徑尋到九里松。

到了董家門首,只見許多人,隊進隊出,打點搭廠,鋪設尸場,圍屏坐褥,朱匣筆硯,十分撩亂。濟公走到死尸邊一看,卻是北人打扮。記得當初看過《藏經》,內有一段移尸神咒,暗中念了七遍,就往空處墳園之內,勾挕一個無主枉死孤魂,一手拿定,問他姓名生年月日,藏在袖中。走到董家門內,道:“這死的是我舍親,不要慌亂,待我沾親帶骨的叫他,魂醒也未見得。”眾人俱也讓開。濟公就向死尸耳邊叫道:“趙大哥,醒來,醒來。”約有七八十聲,只見那死人顏色紅活,手腳蠕蠕欲動。眾便道:“活轉來了,括轉來了。”濟公道:“你們莫要亂嚷,恐驚了魂。”眾人俱也安靜。不及兩個時辰,那人翻身跳起,打了兩個呵欠。開眼便道:“濟公哥哥,你在這里,這里卻是何處?”濟公道:“你昨日在何處吃了酒,今日卻醉在這里,都說你死了,幾乎害這董齋公吃沒頭官司。”指著那一班一伙道:“是你的尸親,可是果否?”那人就對眾道:“你既是我尸親,你曉得我姓甚名誰,住在何處?”那一伙人看見死人活了,俱也漸漸走散。少間,縣丞卻來相尸,也不想要多少燒香,多少使費。卻見那人與濟公捱肩搭背,一路說話而去,卻把一場熱鬧官司頓成冰炭。濟公送那死尸到荒郊僻靜去處,依然:

頭腳橫南北,兩手指東西。

莊生成浩嘆,月落夜烏啼。

看官道濟公卻又癡了,既死的度了活來,那活的便不消死了。不知人生軀殼原是假的,冤家卻是真的。董齋公做了一世善人,到后來卻受這場冤屈,怎生辯白?濟公一念不忍,頓生憐憫,就把移尸的咒借用,解卻本分齋公無數苦楚,掃卻地方光棍許多波瀾。若死的人念個咒,借個魂便活了去,世上的軀殼倒像一間空的房兒,隨人賃住,可不將世上人搬來搬去,再沒死的人了,可成得一個世界么?可恨世上人心叵測,一經有事,便變幻出許多人頭鬼面來。得濟公偶然試出這個法兒,也把此輩掃盡興致,破盡奸頑,強如講經說法。要見天下為善的,到了最兇極險之處,都有解救,不是濟公也做不來,若再要濟公做此一法,也做不來了。此乃濟公小露神通,以后的神通更有大于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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